番外之容白羽(中)
當那個隨小顏一同來的修士堂而皇之的高坐于大殿的主位,他驟然變了臉色,這生生打了隱仙派臉面的舉動背后,透出一絲不同的意味。
他的師傅,一字一句都是將小顏推到絕路,前面便是萬丈高崖,失足便永墜深淵,再難翻身。
他知道,若說之前有人放出風聲,師傅只是沉默,還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今日,師傅是真的下定了決定,要將小顏徹底毀去。
不能為我所用,亦不能任其逍遙,或后日助長他人雄風。
與門派的利益相比,一個弟子,即便是一個驚才絕艷的弟子,也是微不足道,可以舍棄的。
小顏的性子太冷了些,又獨立特行,從地球到水藍大陸,從未主動參與過門派的事務,宗門無條件的供養,不就是為了一朝得用嗎?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隱仙派的,可僅僅這樣還不夠……
后來上演的連番鬧劇,是他始料不及的。
先是師傅被那人護身之氣震傷,再有婉婉師妹跳出來胡攪蠻纏,連郁襲香都趕過來摻一腳,言詞之間,極盡挑撥,力圖將一盆一盆的臟水往小顏身上扣。
他心底無比的厭煩,這一切的一切,不止將小顏,一樣將他推到風尖浪口之上,一個不好,他定將身敗名裂。
原本一切他都算計的很好,小顏不在宗門,他與郁襲香木已成舟,以小顏的性子,即便知曉,也不會多加留難,不過遠遁爾。
那些所謂的流言,不過出自女人私心的伎倆,他日他大權在握,自會還她一個公道。
師傅選擇的時機和決斷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師徒都料錯了那人的實力,不但遠在師傅之上,竟是連師門長輩亦不敢招惹。
“莫師妹,當初陸師叔和你究竟遇到了什么?”當他這句話問出口,就注定了他們兩人之間,徹底的破裂,再無粘連。
越是這種心緒復雜之時,就越要冷靜自持,此事的關鍵之人,只在小顏一人身上。
當日之事,是分說不清的,就因為首尾都被清理的十分干凈,所以,才愈發引人遐思。
“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當初的事我們都是知道的,你真的為了娶這個女人,什么都不顧了!連最基本的誠實都做不到嗎?!”他的司守師弟,歷來是冷漠的,這一點上,和小顏何其相似,他們的情感都沉淀在心里,掩蓋在冰冷的面具之下。
只有熟悉他們的人才知道,那份感情有多真誠,有多炙熱……
這一天,怕是司守師弟說過話最多的一天,可那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被塞上一顆閉識丹了事。
所以,在門派的大力量面前,個人的實力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是瘋了,為了什么瘋,他已經不想去細究。
他放棄了很多東西,人格,尊嚴,誠信,甚至最愛的女人,如果這個時候,他不瘋,那他的放棄都將成為泡沫,沒有任何意義。
有的時候,不是人來決定要做什么要說什么,而是老天在籌謀,事到眼前,因為種種種種,而不得不做,不得不說!
當司守將前事過往全都抖落出來,他便知道,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在危及自身的時候,人往往會將一切都拋諸腦后,只思自保!
他亦然!
就在他想好說辭,準備于她否認之際講出的時候。
沒想到,她竟是承認了!
她說:“陸明遠,是因我而死。”
因為答案太過出乎意外,讓他很是楞了一會,沒有立時分辨出她話中的機關。
而她后面,先是示弱,雙目隱含淚光,一副悲痛委屈的目光,后又占住大義,一臉憤然,將妙心宗也拖下了水,最后正氣決然,仿佛是真的被逼到邊緣不得不反抗之人,無奈抬出了對自己有利,而徹底陷師傅于不義的“證據”,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出排演了千百次的劇目。
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他是恨的,他是怨的,她擁有一切他渴望而不可不及的,她明明心中從未在意過他人之言,她可以在第一時間洗刷自己……
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此時將真相揭露?
為什么?
對這些他一無所知,她不信任他嗎?她在防備他嗎?
之前的那一點愧疚于此時消散于無形。
“容白羽,我不恨你!”那女子淡然的望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看不起你!”
他只覺得那支撐著他的東西,轟然倒塌,心中絞痛陣陣襲來,又酸又澀的感覺直讓他透不過起來。
“隱仙派有哪個是你能看得上的?方亦儒?若是我沒有看錯,這關靈蛛的機關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吧。”
他臉上的哀傷,是真的發自內心,從沒有一刻,他這樣的悲痛難以自抑,“從開始到現在,我們的距離一直在拉大,我承認追不上你的腳步,所以我不追了,還你一片更廣闊的天,你可以盡情去追求你想要的,事實也正是這樣不是嗎?你離開了,果然進步一日千里,可見真的是我拖累你了!”
“既是這樣,你回來做什么呢?就為了證明你所謂的清白?有這么有力的證據,為什么不一早拿出來?倒讓我疑惑,這清白對你真的那么重要嗎?還是,你特意跑回來,是為了讓我難堪?呵,時間真是恰到好處,偏偏是在我和襲香的雙修儀式前,又當著這么多賓客的面,讓我,我的師傅,我們的師門,名譽掃地!”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莫顏?!你說你不恨我,可你做的每件事,都只讓我看到你難以平復的恨意,甚至于,不惜將自己的宗門踩在腳底踐踏。”
“你一開始便能出示這前面蜘蛛,洗脫自己,卻沒有這么做,說你一句居心叵測,還真是恰如其分。現在,是你認為的好時機?還真是好啊!我們一個個都成了萬劫不復的罪人,只有你——莫顏,是對的,是委屈的,是被冤枉的,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哈哈,我容白羽,真是,真是看錯了你,愛錯了你!”
天知道這些惡毒的話是如何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他的心明明在不斷滴血,明明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錯的,錯的離譜,可偏偏,他就是這樣說的。
此時的他,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殼子,而那怨憤生成的惡魔,趁機侵占了他的身體,操控了他的意志,真實的自我,淪為觀眾,只能軟弱的旁觀一切,不敢沖出去,不敢示人,龜縮在一角,只覺得天地間無一處不冰……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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