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全部都搬走!”偌大的南宮府,此刻卻如同集市般喧囂熱鬮,府門外,一長串的馬車上,拉著無數整理出來的大箱,如一條長龍般奔著西城湖岸碼頭。
扎根揚州三百余年,帝國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宮世家從揚州城這座千年古城,揚州中樞全家搬離,這不僅僅只是搬家而已,盡管最近瘟疫傳的邪乎,但是南宮世家的這場曠世大搬遷,依舊讓揚州城上下一番震動。
空曠的會客廳,招待著不少跟隨南宮世家腳步的家族的家主,他們需要南宮世家的一個說法。
南宮烈長嘆了一聲,道:“各位莫要再勸,離開揚州城是我南宮家上下一致做出的決定,已是不可能更改,而且不瞞各位,我一點都看不好揚州城的前景!”
“在楚州,在青州南部,甚至就在我們旁邊的松江,蘇州都已經將瘟疫視若大敵,上上下下傾盡全力,為此不惜動用兵馬維持地方,可以說是為了防范瘟疫,無所不用其極!
“但在看揚州城,太湖湖口的炎城一個月前就發現了瘟疫的跡象,而炎城連個戒嚴都沒有,而這些日子,離著揚州城不遠的荷花鎮,也已出現了中了瘟疫的人,但最后也只是草草處理燒掉結束,而有些人,更是為了一些蠅頭微利,開始囤積藥材,哄抬物價!”
“而至今揚州城上下,依舊沒個應對的措施,我南宮家如今在揚州城人微言輕,幾次提出關于瘟疫防治的措施,卻都沒有半點落在實處,這樣下去,揚州城早晚會被瘟疫蔓延!”
“各位都是跟我南宮家交好的家族,我不也多說,如果你們還信得過我南宮家,信得過我南宮烈·就回去收拾收拾,趕緊離開揚州城吧,就算不去大楚王國,往北逃也好·言盡于此,南宮烈還要去支持家中事務,各位且回吧!”
“殿下,這南宮家家可真是心懷叵測,斗不過殿下居然還找借口,更是大肆散布瘟疫的謠言,真是可恨!”
司徒雪卻是微微顰蹙著眉頭·扭過頭,看向納蘭葵,道:“蔡,本宮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恩,這瘟疫的源頭是從中州那邊爆出來的,目前,楚州北部,青州西部都爆發了瘟疫·不過詳細的情況,不清楚,因為這兩處地方都已實行地方軍管·除了軍隊之外,已禁止一切出行,并且射殺一切飛過頭上的鳥類,我們在兩地人手,根本就傳不出消息來!”
“我現在只想知道揚州這邊會不會爆發大規模的瘟疫?”司徒雪問道。
“目前只發現了十數個染了瘟疫的人,已火化處理,家人以及四鄰也都被暗中監禁了起來,應該沒有繼續擴散!”
“你能保證沒有落網之魚?”司徒雪雖沒有經歷過瘟疫,但對于瘟疫卻絕對不陌生,瘟疫最可怕的就是傳染·所以從一開始,司徒雪就沒忽視過瘟疫的威脅,只不過她做不到如冷卓那般,封鎖地方,進行城禁,她還沒有那樣的掌控力·她在揚州的一切都需要靠那些地方的家族來行事。
“這個很難保證,我們的力量有限,雖說我們能調動地方衛軍為我們效力,但那也是在有限的范圍之內!”
司徒雪靠在背椅上,閉著眼睛,半晌才道:“幫我聯系唐家!”
大楚建業二年二月,立足揚州,扎根揚州城三百余年的南宮世家從揚州城搬離,這個昔日里揚州第一大家族,這就這樣離開了揚州。
而隨著承載南宮世家一家老小,所有財物的船只順河而下,緩緩離開揚州城,揚州城內的格局快速的發生著變化。
只有少數的人跟隨南宮世家離開了揚州,更多的家族選擇了留下,因為他們的根在揚州,搬家,就等于傷筋動骨,重頭再來,很可能家族會一蹶不振。
揚州城依舊喧囂,熱鬧,而圣公主殿下所居的府邸更是熱鬧非凡,沒有了南宮世家,揚州城的勢力幾乎一邊倒的倒向了帝國一方,司徒雪掌控揚州的打算似乎已成功了一大半。
整個二月,就在這樣的熱鬧中過去,陽春三月悄然而至。
在這個冬季,李唐停下了對西涼,雍西的攻勢,就地轉為防守,實際上,打的這個地步,兩州大部分土地已納入了李唐的懷抱之中,唯一還剩下些殘余龜縮在兩地的邊角地帶,依舊負隅頑抗。
幽州戰場,面對帝國瘋狂的攻勢,幽州已快盡數落入帝國手中,不過北方的數座要塞依舊在唐軍跟北胡大軍之手,而李唐據了東涼之后,實際上幽州的作用已下降了許多,而幽州地方因為北胡騎軍的劫掠,還有這一年多的混戰,大多城鎮被付之一炬,田地荒蕪無數。
就算是讓出幽州,帝國想要恢復幽州,也得花費兩三年,而這個時間,足夠李唐消化所得的地盤,不過中州東南部的瘟疫爆發,卻成了李唐最大麻煩的源頭。
尤其是隨著三月的來臨,中州大地冰雪開始融化,隨著北方的變暖,鳥類又開始了遷移,而且在冬日,被凍住的尸體也開始大范圍的腐爛,而這些腐尸,無疑是死氣滋生的源頭。
當三月過了一半,瘟疫終于迎來了一次大的爆發,而這一次的范圍,已不在局限中州東南,楚北,青州西南,揚州西北角。
作為帝國九州板塊中的中州,地理位置就居于正中,可以說這里是鳥類遷移必經之地,本來還局限在這一區域的瘟疫,快速的蔓延,中州東部,青州大部,甚至是幽云兩州也都陸續出現了瘟疫。
而處于臨著瘟疫源頭的楚北,青西南,揚西北三地,死氣瘟疫更是迎來一波爆發期。
但在楚北三府,所有的城鎮,村落都處于軍管,除卻軍隊的運輸車隊之外,百姓,商旅全部禁止出行,甚至連上街都被禁止,這樣的管制,也終于起到了效果。
死氣散播,靠著的接觸,并且初時死氣都很微弱,只要處理等當,死氣就很難滋生更多更強的死氣,等于是被扼殺在初期。
而且冷卓煉制的生機丹也開始配發地方,盡管一縣可能只分配到幾瓶,但是這些生機丹的出現,卻等于為這瘟疫上了一道保險,同時,這種丹藥的出現,也起到了穩定地方的作用,甚至冷卓在楚州地方的聲望也再次空前提高。
而這場瘟疫的間接好處就是,無數的百姓選擇了歸順大楚王國,成為了大楚王國的子民,雖然楚州大部分地方都屬于帝國,但是這些地方大部分百姓卻都屬于大楚王國,實際上,楚州已變相成為大楚王國的地盤。
而青州,白起的鐵腕也在起到作用,而且冷卓對其的支援還甚于楚州,他煉制的七成丹藥都送到了青州,用來讓白起拉攏人心,拉攏那些愿意臣服的家族,相信這一次瘟疫過后,青州南部將如同水桶一般,難以被侵入。
但揚州可就沒有那般幸運了,盡管揚州大半的地方都被司徒雪控制著,但實際上司徒雪對地方的掌控并不強,她借助的是對方勢力,所以司徒雪不得不在很多事情上妥協,盡管司徒雪利用她的身份以及地位,做了許多的籌備,但是比起其他地方的決心,這些地方上的對瘟疫的防備顯然不足。
沒到四月,揚州郡內,就陸續爆發了上百起瘟疫事件,盡管地方上及時做了處理,但是這一場瘟疫爆發,卻是醞釀了一段時間,爆發起來哪里是火化了尸體,關押部分人就能解決的。
而進入四月,瘟疫非但沒有控制住,反而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四月三日,揚州城發現了第一個瘟疫攜帶者,而這顯然并不是第一個,而在隨后的兩日,揚州城內得了死氣瘟疫的人數上升到了百人。
揚州城不得不戒嚴,但是這個戒嚴卻顯然無法長久,揚州城的人口甚至比最繁華時期的朱雀城還要多出兩倍,而且有勢力的家族也更多,戒嚴令能禁普通百姓,卻不能禁這些人。
而對普通百姓,揚州城上下也全然沒有應對之策,揚州百姓家中可沒有長期存糧,所以看似施行了城禁,但卻是敷衍于是,死氣瘟疫開始著人口流動,接觸散播。
而官府對中了瘟疫者,大多施行強制手段關押,任其自生自滅,放任自流,而這些中了死氣瘟疫的人聚集在一起,并且沒有一點救治,很快就開始有人死亡,而死亡無疑增強了死氣的濃郁程度,被關押在一起的瘟疫患者,開始陸續死亡。
漸漸的死氣已聚集了相當的數量,而無處不在的老鼠吞食著這些死去的人類肉體,很快就成為了新的瘟疫傳播者,這些老鼠順著揚州城的地下水道,散開到達揚州各處。
而一些人家開始不知覺的沾染上了死氣,并在幾天內,開始出現各種癥狀,越來越多的人被關押,而這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沒十日,揚州城,爆發了規模空前的大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