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韌沒有直接見褚西,問過崔軍海她來這邊做什么之后,找了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視野盲區,遠遠看著她和一個中年男人忙來忙去。
少女腰背纖細挺拔,馬尾干凈利落,沉穩安靜中帶著一股子蓬勃的朝氣,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很優秀。
站了許久,雖未看到正臉,司韌卻也得出這么一個結論。
那邊褚西將住院手續辦完,把手里剩下的錢遞給小劉老師的男人,“好了。”
“你,你能不能——”小劉老師的男人巴巴看著褚西,“能不能帶我去外面買東西。”
來得匆忙,且路途遙遠,很多東西都沒有準備。這邊的醫生安排他去買孕產婦可能要用到,醫院卻沒有的東西……
褚西眉毛微皺。
“麻煩您了,我第一次來這邊,怕走錯路。”小劉老師的男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氣勢壓得心頭一縮,“交通指示燈我不太清楚。”
他現在腦子一團漿糊,妻子以前講過的東西他都想不起來。
“嗯。”褚西轉身,“跟上吧。”
小劉老師的男人感恩戴德得連連道謝,小心地跟在她后面,努力去記住路線。
司韌看著兩人走出去,久久沒動,最后脧了崔軍海一眼,就帶著人出了醫院。
崔軍海滿臉不可置信:就這?看起來應該是有關系的,結果就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
司韌自然看得懂崔軍海是什么意思,但這些沒必要跟一個外人解釋。
醫院旁邊的拐角處就有小賣部,褚西沒有進去幫忙的打算,只讓小劉老師的男人進去采購醫生安排的東西,和他們夫妻倆需要的日常用品,就站在了一個可以看到醫院大門口情況的位置,看著那邊的人。
幫小劉老師的男人辦手續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視線雖然不易察覺,若有若無,但也不是捕捉拿不到那點異樣。
崔軍海能憑她的長相猜測一些東西,那么那道跟崔軍海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的視線,大約就跟原身有些關系了吧?
否則,不會看她——
褚西抬起手腕,垂眸看了一下上面的時間,笑了一下。
看她至少十五分鐘了呢。
垂下手腕,褚西閑散站著,眼睛看向醫院門口。
不多時,司韌和崔軍海一前一后地從醫院走出來,似乎說了什么,崔軍海走開,只剩下司韌站在大門右側。
褚西微微瞇眼看過去,忽然就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果然跟原身有點相似。
司韌是誰,那是千錘百煉的人,五感比尋常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就在褚西要收回視線的前一秒,他精準地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褚西唇角諷笑未消,微微挑了挑眉,聽到小劉老師男人的聲音,才側過臉。
“褚……褚西,都買好了。”小劉老師的男人這大半天過得心驚膽顫,一半出自自家媳婦兒,一半出自看起來脾氣很好卻不然的褚西。
他剛買了東西出來,正想給她看看,就被這個譏嘲的笑給傷到了,再不敢像學生好不容易考一次好成績站在老師面前驕傲了。
褚西拿眼掃了一遍,見他買的東西一點不少,甚至還買了沒有叮囑過的一進紅糖,點點頭。
“目前這些都用得上,其他的,看著買吧,現在先回去。”
“誒。”小劉老師的男人應了一聲,正要跟著人往醫院去,就見前面站了一個高大且頗具氣勢的男人。
他:……
他楞了一下,順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正落在褚西身上。咽咽嗓子,他往前走了一大步,給自己壯了壯膽子,“這位同志,你有啥事兒嗎?”
司韌朝小劉老師的男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看向褚西,“聊一聊?”
褚西嘴角含笑,瑞鳳眼是全然的無辜憨然,“不好意思,我爸說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司韌一噎,一時間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褚西說完這句話,就朝前走。小劉老師的男人看看司韌,又看看褚西,茫然之間,身體先腦子一步,跟了上去。
等走出幾步,才覺出幾分異樣來。
這個男的……似乎跟褚西有那么幾分像……
司韌很快回神,大步往前走,只幾步就跟上了褚西,與她并肩而行。
“你好好準備高考,大學的一應花費……”
直接給錢,不夠尊重,問她過得好不好,似乎顯得虛偽。那便直接從眼前事兒說起。
褚西笑著斜他一眼,沒說話。
這一眼太過譏誚,讓司韌一下止住話頭,等她轉過臉,司韌才繼續說,“我和司嚴才知道了你的事。”
褚西扯扯嘴角,露出的笑容禮貌非常,卻依舊沒有說話。
“之前的事情我們沒能參與,現在我們想要……”司韌不常笑,臉上的認真嚴肅,很容易取得年輕人的信賴。
可褚西是誰,她心肝除了兩輩子都對自己有恩的肖宗忱,還有原身父親褚明國,那冷硬得鑿都鑿不透了,對司韌的話自然沒什么感覺。
她站定,眉眼似笑非笑,“你們離我遠遠的,就好。”
這兩人一對上,小劉老師的男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了,這樣的情況他沒有碰上過,像他們這樣氣勢的人,他也是頭一回見……
“司嚴在首都有——”
司韌話沒說完,再次被褚西的眼神打斷。
褚西笑得燦爛,宛若花開次第,跟剛才的冷嘲熱諷完全不一樣,她笑得歡快,“這位先生,您大概不清楚,若單憑現金,你們全部加起來可能都沒我多。”
是的,現金。
司家應當是有積淀的人家,家里古董字畫應該是不少的,這就是底蘊。
她么,初來乍到的,除了錢和那個四合院,沒別的了。
比現金,她穩贏。
司韌:“那是你的,我說的是我們想給你的。”
“可我不需要了啊。”褚西聳聳肩,無謂地笑看著他道,“你們覺得,我需要你們想給我的那些嗎?”
“完全不用多此一舉。”褚西看著司韌那張嚴肅的臉,笑得禮貌疏離,“以前用不著你們,現在不需要你們。”
所以,離遠點互不打擾,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