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別惹惡妻

第二章 奠誰?

初九那天,天還沒亮,林花枝早早就起來。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眉之間有著憂愁,今天是陳素月頭七的日子。

莫名有些傷感,她從不認為她已經死了,就算她現在叫林花枝,可是骨子里還是陳素月。

“花枝,你怎么就起了?不舒服嗎?”黑暗中傳來林肖氏的聲音。

好一會,林花枝才低聲應了一句:“沒,肚子餓了。”

“我給你煮些吃的去。”林肖氏從床上坐起,想去點油燈。

一只手在黑暗中準確的握著她的手腕。

“等天亮吧,你再睡一會。”

林肖氏一頓,“你身子骨還虛著,我去煮粥。”

“我自己會煮。”林花枝說完這話,從床上起來,借著月光摸到窗戶旁,點燃了油燈。豆大的燈光雖不明亮,可是卻帶著溫暖,吹散了一夜的寒意。

抬頭,林花枝在臉上擠出一笑:“你再睡一會。”說完,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剛她說了謊,她不會煮東西,陳素月可從來不會煮東西。

月亮已西沉,東方天地交匯處漸漸泛起了灰白,恐怕一會太陽就要出來了。站在有些陰冷的廚房里,林花枝攏好身上的衣服,當對面的廂房安靜下來時,她走出了院子。

這是江東府的西城,在陳素月的記憶里從不曾到過這樣的地方。雜亂的街道,幽深的巷子,低矮破敗的房屋,雖然不及天亮,可是四周漸漸傳來吵雜的聲音,一天又要開始忙碌了。

站在陌生的巷口,林花枝不知道她該何去何從。

“林家姑娘,你要去哪呀?”就在林花枝不知所措時,身后傳來爽朗的笑聲。

回頭,一輛破舊的驢車上,一個女人沖她笑著。林花枝記起這女人姓龍,前兩日她病時曾來家里探望過她。

林花枝左右看了看,委實不知道應該往哪邊走,看了一眼驢車上的女人,她走了過去:“我要去城東,我趕時間。”這不是請求的句式,當然在林花枝看來,這并沒有不對的地方,說完,她跳上了驢車。

龍大姐呵呵一笑:“趕巧我也去城東送火炭去,一路走吧。”

這個時候,林花枝才發現驢車上裝了滿滿一車火炭,低頭一看,裙擺上早已經染上了黑色的炭灰。不自然的皺起眉,她臉上全是厭惡。

“妹子,你一大早要去城東做什么?你這身子還沒好,想找活做也該等身子好了再去。”龍大姐顯然是一個極度熱心的人,一邊趕著驢車一邊和林花枝扯著家常。

林花枝沒有出聲,一來她沒心情,二來她不愿說話。她寒著一張臉,眼睛一直落在裙擺上。

龍大姐并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把林花枝的不出聲自動理解為身子虛弱。一笑,從身后的提籮里拿出一個饅頭遞了過去。

“妹子,沒吃東西吧?來,大姐這饅頭才蒸出來的,還熱乎著,快吃吧。”

林花枝一怔,抬眼愣愣看著龍大姐手上的饅頭,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直到龍大姐又往她面前遞了遞,她才抬手接過。

“妹子,吃吧。不夠,姐這還有,管飽。”

林花枝看去,龍大姐臉上是豪爽的笑,自然而大氣,毫不做作。

猶豫了一下,林花枝才輕輕咬了一口饅頭,熱乎乎的食物順著嗓子滑入胃里,身子也曖了起來。很美味,她以前從不曾吃過這樣的饅頭。沒由來,林花枝心里的某個地方軟了下去。

到了城東,林花枝跳下驢車,臨走時她沖龍大姐笑了笑。

她去城東干嘛?按規矩,今天是陳素月的頭七,家里的親人要去城東的寶華寺為她唱經作法。管家和奶娘一定會去,最重要的是,她想去見一個人。

從江東府的東城門到寶華寺,一路上撒滿了白色的紙錢,風一吹,揚起的紙錢讓這天色有種莫名的陰沉和悲傷。林花枝一路走來,分不清心里是該喜還是該悲。喜她的重生?還是悲她的早逝?

等她帶著一顆復雜而郁悶的心到了寶華寺時,她越發的張惶而不安。

往生的《金剛經》從寺院里悠悠傳來,遠遠看著站在寺門外披麻戴孝的陳府家丁婢女,林花枝覺得這是佛祖給她開的最大的玩笑。

她活著,可此時卻在見證著她的死亡。

人生最悲哀的事恐怕莫過于此吧。

一直到了午后,林花枝才見寶華寺廟門打開,陸續從里面走出人來。遠遠看了半晌,卻很意外的發現,人群當中不見管家和奶娘的身影。

她心下起疑,今天這樣的場合,管家和奶娘去哪了?

不容她多想,她的眼光一直定在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年青的男子,一身玄色長袍讓他看上去更加清瘦,頭上束著白玉簪,眼睛半垂,雖只見半張側臉,可是高挺的鼻頭下,嘴角微微向下垂著,林花枝知道此時他心情一定不好。

他是在她為傷心嗎?

只見那男子低聲和主持智能大師說了幾句話后,便一個人獨自往后山走去,林花枝忍不住跟了上去。

后山的禪房旁是一片竹林,那里有一處幽潭,早年陳素月獨愛此處,在她父母去世后,她曾在寶華寺這禪房里住了一年。以前陳素月曾說過死了就在寶華寺旁建個衣冠冢,如今林花枝跟在那男子身后,心里隱隱猜到了什么。

果然,那男子穿過竹林,在幽潭邊上,林花枝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衣冠冢,眼睛里慢慢揚起水汽,說不清是為她還是為了他。

“嚴公子,請節哀。”守在一旁的小沙彌念了一聲法號,雙手合什一揖便從后門進了禪院,獨留那男子一人。

然后,她聽到那男子低聲說:“花枝,為夫來看你了。”

林花枝記不起來,當她還是陳素月時,她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時候。可是現在,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抬手緊緊捂住嘴,林花枝真想就這樣沖出去撲到他的懷里,放聲大哭一場。

那男子,便是她的相公,嚴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