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王爺,這……這到底是什么酒?”喝到一半,兩個人都已經是有些醉了,而兩人所說的話題也是開始變得無聊了起來,什么都會說一說,張凡如今就是這么個模樣,“這天下的酒,我……不敢說全都喝過,不過也七七……八八的了。就算是沒喝過的酒,這味道相近,倒也是能猜……出來是什么。但是王爺這酒,我實在是沒喝出來。”
“沒喝出來就……對了。”朱宣圻也已經是臉色通紅了,雖然還沒有醉得很深,但是最起碼也有五六分醉意了,說起話來也是有些不利落了,“這酒自然是不同,外面根本就……找不到。說起來,這可是我……我這王府里面自己釀的,雖然用的糧食也就是那幾種,但是味道跟其他的酒一點都不同。若是你喝過了那才奇怪了呢!”
看來兩人,當真都是喝多了。說的話題已經是變得這么無聊了,甚至開始討論起酒的來歷了。而且說起話來也都是斷斷續續的,舌頭勉強還能放直了,但是說出來的話已經是斷斷續續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喝到現在,這喝的連稱呼都改掉了。雖然王爺跟大臣不同于皇帝與大臣之間的規矩那么多,但是這基本的禮數還是要講的。可是兩人現在,一個是你,一個是我,都這么開始稱呼起來了。倒是張凡,還記得應該稱呼對方為王爺,但是那個自謙的“微臣”卻是早就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王府中自己釀的!”張凡聽到了之后,倒是當真有些吃驚了,“說起來,不論是宮中還是王府,亦或是那些個大戶人家,藏著好酒的的確是不少。但是自己釀的,當真是不多。即便是宮中的酒,都是專門釀造的,但是卻也不會在宮中自己釀制。這里倒是不同一般啊。”
“唉,說什么不同一般的。”朱宣圻擺了擺手,說道,“正是如同張大人所言,藏酒,藏好久,但是卻極少有自己去釀的。別說是別的地方,就連我這里也是如此。不同的只是我那位祖父,蜀成王朱讓栩。想來恐怕張大人或許看過我祖父的名字,卻是沒聽過吧。”
“說起來,實際上我連看都沒看過。”張凡說道,他這可不是胡說的,記憶力超群的張凡,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即便只是目光一掃而過,但是也絕對能夠永記不忘的。他如今可不是再說客套話,是當真沒見過朱讓栩這個名字。
“唉,沒見過就沒見過,這無須再議。”朱宣圻說道,“實在是,我這位祖父啊,當真是閑的很,卻又不喜歡喧鬧,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去,知道的人實在是不多。而我這位祖父,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什么東西都要自己來做一遍。若是感興趣,那就繼續做下去,若是沒興趣那邊算了。而這釀酒,就是他最大的愛好,從他未繼承王位之時就是如此。他生平愛酒,聽說有一次是突發奇想,就想要自己釀。結果,釀出來的酒,實在是難喝的很。
“要說我這祖父,也是認死理,若是失敗了一次,哪怕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再碰了。但是唯獨這一次釀酒,他卻是鐵了心了。沒曾想到,他倒還當真是有釀酒的才能,做了兩三年,據聞釀出來的酒跟那些名酒也是不相上下了。咱們兩人如今喝的這兩壇,正是他繼承王位的那一年親手釀制的。本來一共有十壇,如今這已經是最后兩壇了。”
“這……”聽到朱宣圻的話,張凡又開始有些猶豫了,“這乃是成王所留下的佳釀,又是最后兩壇了。卻是讓微臣這般牛飲,實在是……”
“唉,你這是怎么了!”朱宣圻責怪起張凡來,“之前不都已經說得好好的嗎,怎么現在又變卦了。再說了,你是牛飲,我就不是?我喝的比你少不了多少。酒,就是要用來喝的,若是不喝進嘴里,即便是再好的酒,也是毫無價值之物。更何況,我雖然沒有見過我祖父,但是我聽我父王說過,祖父曾經有言,將來他所釀的酒,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就是用來喝的。若是到時候覺得合適了,便是送給街上的乞丐,那也是適得其所。
“咱兩這么做,也算是了卻了我祖父的一樁心愿,是一件美事。若是你還是這么扭扭捏捏的,那才真是對不起我祖父了呢。”
“王爺教訓的是。”張凡說道,“倒是我有些跳過在意了。既然如此,我剛才喝的確實少了點。如今自罰三杯。”
“對,這才對嘛。”聽到張凡這么一說,朱宣圻立刻就變得高興起來了,“來來來,我來幫你倒酒,快喝,快喝!”
將張凡喝完了之后,朱宣圻高興了一會,卻又是沉下了臉。
“王爺這是怎么了?”見到朱宣圻變了臉色,張凡不由得問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
“不管你的事。”朱宣圻說道,“唉,實在是,說起了我的祖父,想起了我這一輩子。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我乃是庶出,雖然是庶一子,但也是庶出。”
聽朱宣圻說到了這件事情,張凡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朱宣圻這個時候提這個做什么
“若是看宮中的藩王諸列,其實能看得出來,不論是這蜀王的王位,還是其他的,比方說什么岷王、慶王、肅王什么的,實際上繼位的人,嫡庶是各占一半。呵呵,若是當真說起來的話,只要是朱家的子孫,這做開國藩王的,哪一個不是庶出。”朱宣圻卻是不管張凡的沉默,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但是到了下面,當真都是嫡出繼位的,一個都沒有。畢竟,這人總是會有三長兩短的,總不能讓這王位就這么斷根了不是!
“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不知道其他的王國究竟是如何的,但是我這里,卻是不同了。太往上的不用說了,就說近的。我的曾祖父是嫡出的,蜀昭王朱賓瀚,做了十四年安穩王爺。我的爺爺也是嫡出的,蜀成王朱讓栩,做了三十七年安穩王爺。
“而我的父王不是嫡出。蜀康王朱承爚,坐了九年的王位。說安穩吧倒也是安穩,但是他卻安穩不下來。為什么,因為他是庶出,他總覺得自己的這個王位雖然是坐上了,但其他人卻是看他不順眼,總想搶他的。這整天心里頭緊張兮兮的,我卻是要倒霉了。小時候膽小怕事不說,出了什么事情,所受的重罰絕對不是一個孩子應該受的。
“而到了我這里,我也是不是嫡出,我也坐上王位了,雖然到現在也不過十多年的功夫,還不算太久,也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情。但是我總算是明白過來父王為何會如此了,畢竟出了我之外,雖然家中的哥哥早夭,但是還有弟弟。如今雖然都在下面的小國當國主,但是我也覺得他們回來搶這個位子。畢竟說到底,我跟他們也沒什么不同,只是年紀大些罷了。”
“王爺是擔心有人會用手段不成?”張凡說道,“想來是不會吧。”
“不是這個意思。”朱宣圻說道,“我也明白,如今這狀況,就算是他們想要做什么也是沒用了。但是做不做是一回事,有沒有這份心思卻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如今,我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是以后卻是不知道了。而且,奉銓他年紀還小,身子也弱的很,將來的事情實在是難料。”
“那……王爺打算怎么做?”張凡突然問道。
“什么怎么做?”朱宣圻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張凡的話,問道。
“我的意思是,將來王爺有了庶子,會怎么辦?怎么對他們?”張凡把話說明白了,“是教他們相親相愛,還是如同王爺的父王那般,同樣對待他們呢?”
“你倒是得理不饒人啊,問出這個問題。”朱宣圻笑了笑,說道,“不過我不會上當的,上一代,上上代,哪怕是從開頭至今的錯誤到了現在,卻并不能讓它有成為慣例的理由。恩怨就在此終結吧。”
“但是王爺有沒有想過。”張凡繼續問道,“這一代或許會被王爺壓下,但是下一代呢?萬一下一代又開始了這種恩怨的循環,又該如何呢?”
“這個,可就不是我管得著的了。”朱宣圻說了一番聽似不負責任的話,“我雖然是王爺,但是說到底也就是個人罷了。能將眼前的問題弄明白就不錯了,后面的事情,就由后人去弄吧。若是再起什么恩怨的話,我也關不了。最多最多,只能等這些子孫后代都去了陰間,我在好好罵他們一頓便是。”
“王爺這倒是豁達。”對于朱宣圻的話,一時之間,張凡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話說到這里,兩人只顧喝著酒,卻是誰都沒有再開口了。想來也是,這個話題倒也當真是沉重了一些。
就在這時候,有侍女進來通報:“王爺,張大人手下的兩位千戶大人來了,說是有事要跟張大人說。”
“來來來,讓他們進來。”朱宣圻說道,“兩個人正有些無趣,又來兩人,正好一同喝酒。”
其他書友正在讀
新書日點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