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看著毛正清,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沒錯,既然張凡說了,已經順便查了查毛正清妻子的事情,既然如此,張凡會知道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而對于毛正清來說,張凡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妻子的事情,這對于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了。雖然這種事情,已經是發生過的了,但是對于毛正清來說,他卻也并不想再提起來一次。既然張凡已經知道了,那對于毛正清來說,不用再說一遍,這的確是輕松了不少。
“想來,若是下官這么一說,想必大人定會覺得下官很是窩囊。”毛正清低著頭,緩緩說道,“但是下官所要說的事情,是句句屬實的。下官在做了一年庶吉士就被嚴氏的人弄出來京城,到了老家敘州府下面做了個七品知縣。而的確就如同大人所言一般,下官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了性子了。
“下官變得膽小怕事,雖然還不想做惡事,也不愿因因此而坑害百姓,更加不會貪圖銀兩。但是下官卻漸漸變得不敢問事了。即便是面對普通的百姓,下官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一個看起來如同乞丐一般的人,身后就不會有什么關聯。萬一下官惹到了一個,那豈不是糟糕了。
“而且大人剛才所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下官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下官害怕丟了現在的官位。而這些,下官全都是為了妻子才會如此的。”
“為了尊夫人才會如此?”張凡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畢竟這種事情,張凡倒也是聽過很多次了,有的官員原本并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徒,但是就因為家中的很多緣故,比方說娶了一個母老虎回家,不僅他本人懼內的要死,甚至于在官場上,也是因為老婆的貪得無厭,而完全轉變了性子。
當然,如同戚繼光那樣,雖然極為懼內,但是一旦遇到正事,那就是一點都不會相讓,并且能夠堅持己見的。這樣的人自然也有,而且還占著大多數。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有那種怕老婆怕到,連自己的意志都因此發生了改變的。從原本的一個清廉官員,卻是漸漸腐化成了一個奸佞之徒。
毛正清的這番話,讓張凡第一個就想到了這種可能。而且毛正清說的話,也不由得別人那么去想了。但是,若是因為這個理由的話,張凡對于毛正清的看法就又要有所改變了。疼愛家人,這么做一點都沒有錯,一個人,一個男人若是連家人都不愛,那么他也是會一事無成的。但是若是由疼愛變成了溺愛的話,并且因此讓你本人都發生了改變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若是如此的話,張凡對于毛正清到底是不是個好官的定義,就要有所改變了。
但是,實際上這個想法,在張凡的腦袋里面,還沒有成型,就被張凡拋棄了。為什么?因為若是按照這個想法來給毛正清定義的話,那么有幾個地方,就對不上了。
首先一點,如果毛正清當真是這樣的話,當真是因為他妻子的緣故,才會變成了如今這樣子,那么他所做的事情,就不應該只有現在這么點。毛正清只不過是變得軟弱了一些,但是他并沒有變化,不貪財、不結黨營私,只是害怕丟官而已。
僅僅是這一點,就已經讓這個假設不成立了。更加不用提,毛正清不僅僅沒有干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即便是在這種軟弱之中,他還幫助了不少的人。
如此一來,就已經很充分地說明,雖然毛正清說因為他妻子的緣故,他才會有了如今的這種變化,但是這種變化并不是變壞。因此,張凡就否定了原本所想的那種可能了。但是如此一來的話,到底毛正清為什么要為了他的妻子做出來如此的改變,那就很值得讓人思索了。
“毛大人,有件事情我卻是想不明白了。”張凡突然開口說道,“毛大人的事情,不管是怎么看,我都覺得不像是壞事。但是毛大人又說是因為尊夫人,我就當真是想不明白了。到底毛大人為了尊夫人而做出這種改變,是什么緣故?”
“說起來,下官實在是慚愧。”講到這件事情,毛正清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太愿意說出口了,看來的確是有什么讓他不太愿意說出口的事情。只不過,事情如今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也已經是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了,而且他已經對張凡說過了要說出來事情的緣由,所以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說起來,說是為了我妻子的緣故,倒不如說,下官之所以會這么做,實際上就是為了賤內。”
毛正清的話,聽起來基本上沒什么變化,但是張凡卻是從中聽出來了不一樣的東西。因為周氏的緣由,和就是為了周氏,這的確是不一樣的話。而且如此一來的話,張凡所感到的事情,又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張大人應該知道,賤內她原本的家世。”毛正清繼續說道,“她出生大戶之家,祖上還有人做過官,雖然說并非位列朝堂的大官,但是她的家世當真是好。當初,嚴嵩還未倒臺之時,在敘州,那周家當真是顯赫無比。即便是周家的人祖上有人為官,但是現在卻只不過是家中有些田地的富戶,但是不論是衙門,哪怕是府中的知府,甚至就連偶爾來此的巡撫,對周家的人全都是恭恭敬敬的。
“所以,她父親從小到大,都算是養尊處優的。而自從攀上了嚴氏的人之后,便是變得驕橫了起來。下官與賤內是青梅竹馬,從小便識得。下官家中雖然從未有人做官,論到錢財,也沒有她家中多,但是在敘州府卻也是小有名氣。小時候,岳父他倒是也有心思將賤內許配給下官。但是自從他攀上了嚴氏的人之后,便是眼高于頂,再也看不上下官了。
“不過下官當時雖然有些傷心,卻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畢竟那時候嚴嵩勢大,還毫無敗象。即便是下官那是便看不慣嚴氏之人的所作所為,但是卻明白,倘若她當真能嫁給京中的高官為妻的話,日子肯定會比跟著下官好得多了。
“那個時候,下官也就是斷了這個念向。一直到習慣跟嚴氏的人犯了倔強,被弄出了京城,回到了敘州老家做了一名七品知縣。當時,下官還覺得不服氣,覺得雖然被嚴氏的人趕出了京城,但是自己并未做錯什么事情。只不過,當時聽聞賤內已經被他父親許給了一位京中的大官,下官那個時候就想,做一個海瑞一般的人物,不求自身,但求為百姓謀福了。
“直到嘉靖四十一年,下官做了那七品知縣才不過一年的功夫,朝中頓時傳來嚴嵩致仕,而嚴氏的人更是紛紛倒臺的消息。下官心中可謂是痛快無比的。但是痛快了之后,下官立刻就想起來了周家的事情,畢竟周家能如此,也是因為攀上了嚴嵩那一幫子人。現在嚴嵩那些人倒了,那周家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當下官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便回到了敘州府,想要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形。”
毛正清說著這番話,說的是越來越投入,也越來越大聲了,顯然這些事情,是他埋在心中極深的,而現如今說出來了,讓他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根本就忘記了之前的擔心。
而張凡,也是偶爾轉頭之間,看向了窗外。發現毛正清的妻子嚴氏,正站在窗邊,顯然就是在偷聽。
周氏也是看到了張凡,但是她卻是沒有離開的意思。面上有些紅潤,顯然她明白,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合禮數,尤其是對她這么一個有教養的女子而言,更是如此。但是即便如此,她卻依然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而張凡,也自然是沒有提醒毛正清的意思。實際上,他對于周氏會在這里偷聽感到有些好奇,畢竟毛正清所說的這些事情,周氏應該是全都知道才對。既然全都知道了,那就不必要偷聽,更加不會在明知道被人發現了,卻還是不愿意離開了。但是周氏卻依舊在那里,顯然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恐怕是這夫妻倆之間也是從來都沒有相互說過的。
張凡自然是不會打攪到這種事情。
“結果,等到下官到了敘州府城中,卻是發現,事情實在是太快了。”毛正清坐在這邊,自然是沒有發現,而且他現在似乎說到了關鍵的地方,根本就沒工夫再去看四周了,甚至于就連張凡,他也只是不時看上一眼,其余的時候,都是一副自說自話的樣子,“因為她父親當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雖然傷天害理的事情并不是太多,但是也有幾件。不過,最要緊的就是,敘州府當時的趙知府,那可算是被他給欺壓的慘了。所以,嚴嵩剛剛倒臺,這個趙知府就找了些理由,用用了點銀子。再加上當時朝中對嚴嵩一派的人實在是追查的厲害。結果,周家立刻就被抄家,岳父他下了大牢,沒多久就死在了牢中。而賤內更是要被送入教坊司了。”n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都為了她網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