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喊她的是她在鄉野遇到的那個中年人。
見蘇小七來了門口,馮婆子趕緊過來,上下看了眼她,當下就擰著眉頭,并小聲在她跟前嘮叨,“不是叫你沐浴更衣后再來嗎?你這像什么話。”
見蘇小七不說話,馮婆子又繼續絮叨。
“讓貴客等了許久不說,還衣衫不整一身汗氣。你這樣大大咧咧,我可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回上京去?”
“回上京?”蘇小七終于回過神來。
馮婆子繼續小說說到,“對啊,他們就是來接你的。結果你這樣就來了,一點禮儀都沒有。”
話說的小聲,只是馮婆子自以為的小聲,里頭的人卻是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無妨無妨。”中年人笑開了,“都是自家人,可以不講究那么多。”
蘇鈺自然聲聲附和。
剛到門口時,蘇小七就看到蘇鈺了,一時間就令她想到了程東南,心里頭就有些抹不開情面,十分消極。
她哪想到是這么個場面,蘇小七都傻眼了,她讓人等著,是因為她以為是顧北淵來接她了......
沒想到,來的卻是她真正的堂兄蘇鈺,按程東南說的,他們應該是來接她入京的。
又這么一看,恍惚間又覺得是程東南活過來了。
只是一會,蘇小七就調整好了自己。
蘇鈺蘇小七是認識的,蘇小七笑著跟他打招呼。
“見過堂兄。”蘇小七與他作禮。
動作流暢,沒有一丁點的差錯,這是蘇小七跟金玉學的。
蘇鈺扶過她,他心里也很詫異,這個妹妹竟然認識他,分明兩人先前是沒有見過的。
至于另一人,蘇小七就不認識了。
只知道是見過的那位大叔,沒想到大叔不是來吃火鍋的,而是來找她的。
看其穿著,樸素的不行,看向她時又是一臉慈藹,蘇鈺對他則是滿臉尊敬。
蘇小七認識這樣的人嗎?顯然就只有那樣一次來往的,搜索腦海,也是沒有丁點回應。
還是直接問吧。
“這位大人是誰?”蘇小七問馮婆子。
馮婆子替她介紹,“這是你爹,那是你堂兄蘇鈺。”
“嗯,知道了。”
蘇小七當然認識蘇鈺,可以說程東南入侵的那個NPC,幾乎都已經刻進她的靈魂,她問的就是另一個人。
至于另一個人,竟然就是她的便宜爹爹?
從沒聽過原主說過,只在片頭那會,聽卓瑤說起過,她這位爹爹最后會因為顧北軒而死。
原主應該是愧疚的,還以為這倆父女關系不是很好的,卻沒想到,她爹竟然親自來接她了?
中年人就是蘇太傅。
蘇太傅高興得很啊,在找到女兒前,他總怕女兒不受管教,跟著外人學些壞習慣。
這回看來,他的女兒很好。
又能干,又重情義,還善良,還樂于助人。
雖說是個姑娘家,也沒有那樣溫柔賢淑,但是誰說女兒家就一定要溫柔賢淑的?
就他女兒這樣,也很不錯!武藝高強,則不會有人欺她,又自己開了店鋪,生意這樣紅火,說明是個有頭腦的,沒有假清高,看不上商人......
畢竟在這個時代,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末位,是最沒有地位的。但沒什么關系,主要蘇小七回到上京,就是以他女兒的身份,誰敢瞧她不起?
蘇小七不知道蘇老爺子心里頭這樣盤算她。
就是在蘇太傅打量蘇小七的時候,蘇小七也在看蘇太傅。
這啰哩啰嗦的中年老頭兒竟是她爹?
“小七,還不叫爹和哥哥?”馮婆子出聲提醒。
蘇小七有些變扭,古代人生孩子生的早,她這便宜老爹也才三十一二,而她自己在現代也有二十六了。
四舍五入,她跟蘇太傅算作一輩人,如今卻要叫人家爹?她心里賊不自在。
但她也不是矯情之人,她再不叫人,蘇太傅又要替她說話了。
她也愣是擠出來,“爹,哥哥。”
“曖!”兩人應聲。
蘇鈺沖她點頭,蘇太傅則很高興,高興的哭了,他一把抱過女兒,嗚嗚然的哭出聲了。
嘴里開始念叨,“我的女兒,你受苦了。”
又說:“爹爹不是不找你,爹爹來找了,沒找到。”
還說:“你跟你娘長的一點不像,就是這眉眼里像我,神情卻有你娘的神情。”
總之,這就算打過招呼了。
蘇小七一臉尷尬,然后四肢僵硬的圈著蘇太傅,手上還輕輕的拍著他背。
蘇鈺笑著,“小七,我們是來接你回上京的。”
也確實該回上京了,雖然這回離蘇小七和馮婆子的約定還差幾個月。
但凌風樓也建立起來了,接下來就是時間的問題,在淮南她也做不了更多的,她還能稱霸一方嗎?
蘇小七推開蘇太傅,對眾人說到,“可不可以再等我一段時間,今日我將莫尤陰送去官府了,我想看到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還有我的朋友,她中了毒,我今日剛給她尋來方子給她解了毒,等她痊愈,我就跟你們離開。”
“你還會醫術?”蘇太傅再次覺得驚喜。
蘇小七笑道,“是懂些皮毛。”
在老爹面前當然要謙虛了。
蘇太傅十分欣慰,他這女兒就是好,不僅聽進去了他的話,真的將人移交官府,還會醫術,這樣看來他女兒簡直就是全能啊!
蘇鈺聽得一臉茫然,“這莫尤陰是誰?”
“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沒什么好說的。不說他了,今日你們遠道而來,我也該盡盡地主之誼,不如去我的凌風樓吃上一頓,喝點小酒,就當我給你們接風洗塵了。”
見蘇小七不愿多說,蘇鈺也沒再多問。
蘇太傅笑了,“也好,我能嘗嘗你的手藝。”
蘇小七干笑兩聲,“其實也不是我做,我就是給了方子,這吃法也只是圖個新奇,沒什么廚藝可言,但是楊嬸他們的酒,老爹你一定要嘗嘗……”
蘇小七將人邀到凌風樓的三樓雅間。
望著眾人離去的身影,藥老跟趙文龍從拐角處出來了。
藥老笑道,“時候到了,我也該走了。”
趙文龍扯住他的袖子,粉唇抿緊,自以為將不舍掩飾的很好,“師祖,你不跟姐說一聲嗎?”
藥老拍拍他的頭,“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趙文龍低了頭,“姐要走,你也要走,文龍又沒親人了。”
這些日子來,趙文龍長高了許多,已經到藥老的胸口了。
藥老半是俯身,對他說到,“你可以跟你姐一起去上京啊。”
“可是……”可是他要給爺爺修繕宅子。
藥老笑道,“去長些見識,你想當將軍,見識就不能少的,等你日后闖出些名頭,再回來重建宗祠,順道在將趙老兒的宅子一并翻修了,那時候也不遲啊。”
“但……”趙文龍還是猶豫。
藥老又繼續勸解,“文龍,我問你,你將小七視作何人?”
“當然是親人!”趙文龍有些激動。
“對了,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親人在哪兒,家就在哪兒,你不要有太多顧慮。你現在也學有所成,跟著你姐,你還能保護她。”
趙文龍鄭重點頭,“師祖,我知道了,我一定會保護好我姐的。”
“嗯。”藥老直起身子要走。
趙文龍見手中的袖子滑落,又跟著往前追了幾步,他朝藥老的背影大喊,“師祖,你也是文龍的親人,你一定不要忘記回家的路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藥老回首,招呼他回去,隨后就消失在了夜里。
若大的院子,只留下趙文龍一人。他在秋風里站了許久,今日他學到了一句話,人都是會離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