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三八章大麻煩
第二三八章大麻煩
考察團到西州的第二天是周五,一大早,西州市委辦公廳秘書長林朝陽就接到了省辦公廳高副秘書長親自送來的行程安排,按計劃,考察團今天要走訪兩個地方,一個是西州南城區,主要要去走訪的南城區的幾家比較大型的房地產企業,和一些已經建成的iǎ區,中午則稍作休息后立刻趕到南港市,對這個西州轄下唯一的一個縣級海濱城市進行調研考察。{手.打/吧}
東盟自99年成立以來,西州的戰略地位越發的被突顯出來,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西州地理位置的優勢作用,以點帶面,帶動全嶺西的對外進出口貿易的大幅增長,也是黨中央國務院jiā給此次考察團必須要考察調研的一項重點內容,而此次在南港的調研任務很重,估計要兩天左右時間,因此晚上一行人肯定就得住在南港了。
由于早就做好了各項迎檢準備,得到省廳同志jiā下來的行程安排表后,林朝陽忙而不很快就把工作安排到位了。早上八點半,等考察團的領導們用過早餐后,十多輛各式轎車緩緩駛出了西州大酒店,由一輛警用本田引領著,并且另外還有二十多輛jiā警摩托從旁護送,一路浩浩拉風之極的朝南城區開了過去。
幾乎每到一個十字路口,路中間倒是空的,一輛車也沒有,但馬路邊上卻圍滿了好奇觀望的群眾,雖然昨晚的西州新聞也播出了李晥副總理到西州考察調研的重大消息,并敬請西州市民要保持高昂的精神面貌,讓中央的領導同志看到一個開放有活力,熱情好客的新西州,不要聚眾圍觀,但真在路上碰到中央領導的車隊時,群眾們還是自發的在路邊停留了下來,駐足觀望起來。
好在李晥對這種群眾自發的夾道歡迎的禮儀已經見慣不怪了,一路上閉目養神,不一會車隊就抵達了目的地——位于西江邊上的大型高檔住宅iǎ區“金湖園”。
這個金湖園目前雖然只是一期工程剛剛竣工,但整個iǎ區的輪廓也已經勾勒出來了,從遠處看,iǎ區依山傍水,端的是一處風水上佳的寶地,另外,iǎ區的各項配套設施也很不錯,不僅iǎ區內綠化覆蓋率超高,還建有大型游泳館,網球場,室內籃球館等等娛樂健身設施,iǎ區對面街上則是一幢十五層高的大型休閑商鋪,周邊的街道也相當寬敞,可讓人很難理解的是,就是這么樣一個標準的一站式高檔商住型居住iǎ區,iǎ區口附近的一處售房中心雖然大開口迎客,售樓iǎ姐也夠漂亮熱情,可是到里面購房的市民卻是寥寥無幾,甚至進去咨詢的市民都不多。
說穿了,原因其實很簡單,這里的房子賣得太貴了。整個金湖園一期的房子均價在3500元左右,去掉精裝修那部分現房拉高的虛數,即便是坯房也達到了讓人難以接受的2800元的超高均價。要知道據國家房地產業權威媒體的最新數據顯示,西州目前的樓市均價才僅僅在2100元左右iǎ幅波動。
而就跟金湖園只隔著一條馬路的另外一個新開盤iǎ區“錦江庭院”則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雖然今天不是休息日,但來咨詢購房的市民幾乎已經把錦江庭院售樓部的大給擠塌了。
原因也不復雜,首先一個就是錦江庭院跟金湖園走高端成熟路線不一樣,錦江庭院走的則是親民路線,整個園區面積跟金湖園一期差不多大,共有十五棟十八到二十五層不等的電梯房,但戶型面積卻普遍在70120平米之間,并且沒有建有別墅區,幾乎可以說是專為工薪階層打造的一處樓盤。其次從市教育局最新發布的學區劃分來看,市里有意向把但市景行iǎ學,市十五中,及西州高中等幾所重點學校從老城區搬到新區,可讓大開發吐血的是,雖然兩個iǎ區僅隔著一條馬路,但偏偏錦江庭院這邊被劃入了學區范圍,而金湖園卻被硬生生的劃出去了,這點也讓不少中產階級迅速放棄了到金湖園買別墅的念頭,把目光轉投到了錦江庭院來。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在于價格,錦江庭院的戶型親民,而開盤價也同樣親民,均價才是2150元,比金湖園少了將近30,這個差距實在是優點太大了。
因此,出現這種情況也就很正常了。
考察團到西江路時,恰巧也看到了這冰火兩重天的一幕,大家嘖嘖稱奇的同時,不少中央的同志也開始詢問起了陪同到此走訪的西州官員。
在考察團臨下來前,陳揚早已經給西州的大iǎ干部開過很多次會了,大家思想都ǐng統一的,把這種怪象全都推給了市場,這是企業的市場行為,跟他們政fǔ無關,畢竟政fǔ把地皮賣出去后,怎么經營就看各人自己的了。
李晥臉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直都ǐng隨和的,停車下來之后,看到金湖園售樓處ǐng冷清的,就很隨意的提議到里面去看看。
很快,一行領導干部們就談笑風生的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售樓處大廳,大廳里顯然是早就安排過的,市委辦公廳的同志在領導下來之前也打過招呼了,而且里面本來就沒有幾個市民,這會兒根本用不著怎么清場。
一行人剛一進入,立刻就看到一個穿著職業西裝套裙的麗人滿面ūn風的領著十多個同樣漂亮感的售樓iǎ姐迎了上來。也是巧了,她倒還是個老熟人,就是經常跟吳振邦出現的徐倩。
負責后勤組織工作的市委辦綜合科的吳iǎ華科長滿頭大汗的趕緊上來幫領導做介紹道:“首長,這位徐經理是金湖園售樓中心的負責人,也是承建公司大開發集團里的一位項目經理。”
徐倩也是眼角通挑的主兒,立刻笑瞇瞇的喊了聲:“首長好。”
“呵呵,你好,你好,iǎ徐同志。”
李晥跟其他中央高層一樣,對于像徐倩這種路人角è態度那不是一般的隨和,邊微笑著回應一聲,同時還大方的伸出了手。
徐倩頓時受寵若驚的趕緊伸出雙手跟中央領導輕握了一下手。
跟在領導旁邊的除了一些隨行干部之外,還有很多新聞媒體的同志,不僅有像西州電視臺和嶺西省電視臺這樣的媒體全程跟蹤報道,甚至連像央視這樣的權威媒體也專派出了一個報道iǎ組,跟著李晥一塊到各個地方走訪,而李晥在公眾場合里的一舉一動,他們自然都如實的記錄了下來。像這樣跟普通群眾親切jiā談的鏡頭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隨后,李晥就親切的繼續問道:“iǎ徐同志,你別緊張,我就是下來了解一下情況,前面我在外頭看到你們這個iǎ區搞得還是很不錯的,檔次和園區規劃也接近了東南沿海發達城市的水準,可怎么看樣子,你們的銷售情況好像很不理想啊?”
不用說,徐倩肯定是接受了吳振邦的指派,才專程侯在這里準備大吐苦水的,畢竟一個老總在鏡頭面前倒苦水估計也沒幾個人相信,而話如果從像她這樣的iǎ經理口中說出來,效果當然會好很多。
果然,接下來她當著領導的面,接連列舉了數條導致銷售業績不佳的原因來。只聽她娓娓說道:“首長,我們的樓盤銷售狀況不好,這中間有我們定位不準的原因,但另一方面,我個人覺得,主要還是西州目前房地產市場的現狀太過才導致的。”
她此言一出,周邊的一些領導干部臉è都不約而同的悄然一變,那位離她最近的市廳綜合科的吳科長更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希望能引起她的重視。可惜她本來就是打算來給市政fǔ添堵的,哪里會理會這么多。
李晥通過一些內參文件對西州房地產業的現狀本來就有了一些了解,加上前天剛到ūn城時又聽兒子提到過幾句,這時臉è就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道:“iǎ徐同志,我們從中央下來,就是想了解到地方第一手發展情況的,你提到說你們公司的房子賣不出去,跟西州本地的房地產市場環境有關,就這點,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講,講錯了也沒有關系嘛。”說著又回頭掃了一眼隨行的文書,吩咐道,“你們要做好記錄。”
徐倩領了尚方寶劍,膽氣更足了,就ǐng了ǐng,繼續道:“首長,西州房地產市場現狀同業惡競爭的情況尤為突出,我給您舉個例子,就拿我們現在剛開始銷售的這個樓盤來說,我們的開盤銷售價格是均價2800元左右,這個價格雖然比當前的市場價偏高一些,但我們通過綜合調研分析后認為,這個定價還是比較合理的,而且這個價格我們的利潤空間已經很薄了。要知道,在我們嶺西省,地方GDP和人均收入等主要經濟數據跟西州差不多甚至遠低于西州的其他地方城市,樓盤均價都至少比西州的房價高出15以上,整個嶺西,這是不符合市場經濟規律的一種倒退現象。
當然,您可能要說,其他同業企業怎么就那么好賣,就能賣到那么低的價格,對不起,首長,我的確是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能夠做到的,但我可以客觀的講,按現在他們的開盤售價,每賣出一平米房子,他們就會凈虧掉300元。”
徐倩如背書一樣的把情況向副總理同志反映了,旁邊的西州干部們一個個臉黃如土,都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當初給輪了,而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陳揚此時臉上卻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這個西州老大聽到有人當著自己的面告黑狀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心情。
而李晥聞言卻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道:“iǎ徐,你繼續講。”
“首長,我們大開發公司是從西州發展壯大的,對西州是有感情的,當初也是因為看好西州的發展前景,同時也是為了支持幫助西州地方經濟發展,才最終決定到西州投資,還uā了大價錢在西州拍了多幅土地,我們是真心希望能跟西州人民一塊共同發展,最終實現雙贏的目的,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地方政fǔ把地皮高價轉到了我們手里后就放任市場惡競爭不管了,我們曾多次向政fǔ反映,希望通過政fǔ出面,成立行業協會來協調解決當前西州房地產企業相互間惡競爭的問題,可地方政fǔ對我們的建議卻始終不予理睬。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是,地方政fǔ這么做,確實是把所有的風險都轉嫁給了我們企業,更是嚴重傷害了我們民營企業的投資熱情。”
徐倩不僅口才好,表演才能也是一流,說著說著眼圈就有些紅了,她用手背輕輕揩了一下濕潤的眼角,動情的哽咽講道:“首長,我跟您說句心里話吧,我們公司目前的經營狀況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境地了,之前為了支援西州地方建設,我們不僅傾盡所有,還跟各大商業銀行進行了合作,可如今資金回籠不了,不僅收不回我們的成本,每個月還有沉重的還貸壓力,我不瞞您說,如果情況再不發生改變的話,那么我們公司將很可能會被在西州的巨額投資給活活拖垮,到時候我們整個集團上下,一千多名職工就將失業下崗,生活舉步維艱了。要是我,這么困難的情況下早就撂挑子了,而我們集團的吳總,現在卻還在每天到處奔波湊錢硬扛著,他無非是為了這一千多名員工,希望能把公司維持到市場規范轉暖的那一天,能保住這一千多個員工的飯碗。”
徐倩聲情并茂的講述讓現場許多人都為之動容,哪怕是熟知情況的陳揚也有些驚愕于她的表現。說真的,除了最后那句畫蛇添足的謳歌吳振邦的話之外,徐倩的整個敘述還是很客觀的,事實上如果不是陳揚在幕后很陰險的強行干預縱市場,以西州目前的發展形勢和未來遠景,房價正常情況下再怎么樣也不會排到全省最末一名,應該說,大開發的定價還是比較合理的,也符合西州當前的經濟狀況。
事實上即使是南揚集團,在連續放出了五六個樓盤之后,現在也已經有點撐不住了,畢竟當初陳揚大手筆賣地針對的不僅僅是嶺西炒房團,南揚也是uā了數倍于市場價格的錢才拿到土地的。現在這個價位賣房,也確實是如徐倩方才所說的那樣,都是在虧本賤賣。當然了,最終的受益群體還是西州當地的老百姓,在老百姓眼中,他們能以如此低價購買房子,最感謝的可不是什么黑心的房地產商人,而是他們的陳書記。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初若不是陳揚讓南揚去炒高地皮籌措建設資金,西州的房價也不會躥升得這么快。總之,這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偌大的一個西州,無非是他們陳書記手中的工具罷了。
李晥方才一直很認真的聽取徐倩做的匯報,等徐倩介紹完之后,他才有些語重心長的做了總結發言,他有些感慨的嘆口氣道:“是啊,國家現行政策雖然是鼓勵和發展非公經濟,但說到底,民營經濟還是受到一定歧視的,尤其是在企業融資方面,更是比國有企業不知道要艱難多少倍,現在我們國家的經濟體制強調政企分家,政fǔ不參與市場經營,只提供場地,當好服務員就可以了。但現在,很多地方政fǔ的同志一心思只想著向企業收稅,卻從來沒有考慮到要給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發展環境,也沒有切實可行的幫助企業提高市場競爭能力,只知道一味的索取,這是很不可取的,企業發展壯大了,我們的政fǔ稅收才有可能得到保證,而如果企業經營不善倒閉了,最終損害到的還是我們政fǔ的自身利益。”
不得不說,李晥的這番講話還是很有水平的,讓在場的干部都受益良多。這也是他作為一個政治家所必須具備的素質,不管出于何種目的,總是能找到很客觀很讓人心服口服的切入點。
而李晥停了一下,看向陳揚,旋即話鋒就是一轉:“雖然我還沒有做過具體調查,但我相信,大開發公司面臨的困難應該是具有一定代表的,當前國家政策是大力鼓勵和扶持房地產市場的發展,西州的各項經濟發展都十分不錯,這點我不想否認在場各位同志的付出和努力,但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房地產業做為拉動國家經濟發展的火車頭,做為國家的支柱產業,在西州的發展卻是很緩慢,西州要想追上發達地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各位任重而道遠啊。”
說到最后,李晥的語氣已經變得有些嚴厲起來了,做為一個靠抓經濟才得以上位的領導,他對這里面的道道清楚得很,而陳揚跟南揚集團間那根本拎不清的關系他也不是不知情,他前面隨便聽徐倩簡單介紹一下,再結合他之前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他也差不多能猜出個大概來了,這里面若說陳揚沒有在背后搞鬼縱市場,他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這里,我還是要批評一下陳揚同志,你作為一個地方的一把手,手底下管著一百多萬人口,沒有容人之量是當不好這個火車頭的,從西州房地產市場的局以及本地民營房企陷入的困境中,我認為,地方主要領導人是有失職的地方的,工作做得不細,把地賣完了事,并且也沒有從思想上高度重視過這個問題,更不會仔細考慮過該如何為企業排憂解難。這點讓我感到很失望啊,同志們。”
李晥冷不丁的突然發了飆,讓在場的干部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都有不知所措之感。
中央下來的同志倒還沒什么,李晥在四個副總理中,是沖勁最足,也是最嚴厲的一個,這下子,這個西州的陳書記算是撞到槍口上了。他們都是各部委的大員,早見慣了風雨,也不覺得有什么,甚至有不少人心里還存有幸災樂禍的心態,也難怪,陳揚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這讓他們這些從基層一步步打拼上來的干部即便嘴上不說,但心里多少還是會有點不爽的。
而西州的本地干部以及省委陪同下來的省里的一些領導則都有些難堪的把頭扭過了一邊,都生怕李晥的怒火突然間燒到自己身上。
至于被領導點了名的陳揚,這時候雖然看上去還算能沉住氣,臉上還是一副淡然表情,但他心里頭卻早已經是怒火中燒了。可不是嗎,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官員了,雖然你官大點,可也用不著幫得這么出臉吧?更何況,大開發難不成是你家開的公司,看你那一下來就迫不及待的要替他們討回公道的樣兒?一個的售樓部經理隨口說兩句話,你堂堂一個副總理立馬就信了個十足?
不過,李晥是副國級的中央高級干部,跟陳揚之間的差距可以十萬八千里來形容,他心里頭再不舒服,此刻也必須要強忍下來。
他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也確實沒什么好辯解的,他就是這場金錢戰爭的始作俑者。
就在李晥話音落下久久的沒人敢搭腔回話的時候,一個相當低沉嚴肅的聲音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陳揚同志,當初西州的規劃文件送到省里時,省里就對你在土地出讓過程中不規范才作行為有不同的看法,甚至還引起了不少爭議,沒錯,你的確是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地方上寶貴的土地資源,獲得了大量的財政資金,可是,企業卻由于地價偏離市場價過高而耗費了大量的資金,直接就導致這些實力雄厚的房地產企業進入西州后反而沒有了發展后勁,這也在客觀上導致了有些企業干脆囤地居奇,大片被征用的耕地現在被荒掉,即便是勉力蓋樓施工的,也因為成本問題不得不把價格提高到群眾難以接受的地步,造成了企業資金鏈出現了問題,進入西州市場的這幾家房地產公司我還算是比較了解的,本來,以他們的公司實力,如果能很好的加以利用和培育,相信這些公司是能夠帶動起一個地方經濟發展的,可現在卻起了反效果,我認為,造成目前這種現狀,你做為主持工作的一把手,必須要對此負責”
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話的當然是有一定分量的人,很不巧的,此人正是這次陪同李晥一塊到西州來考察的嶺西省委副書記張國芳。
他的話說得很客觀,但針對也很強,看來他兒子被打傷的事情已經在他心里深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了,不然,以他的身份,是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而且他這話里面煽風點火的意圖也太明顯不過了。
“陳揚同志,昨天我還表揚了西州的產業規劃是符合科學發展觀要求的模范代表,可一味追求利益最大化并不一定都是好事情,殺激取卵是最不可取的行為,你是個懂經濟的領導干部,怎么連涸澤而漁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呢?”李晥有些痛心疾首的說道。
如果說方才陳揚還能忍耐的話,那么,張國芳這么一番嚴厲苛責下來,兩個最大的領導如同早就說好了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下子算是把他心底里的怨氣都給逼了出來。
老子辛辛苦苦在西州當了兩年多老黃牛,愣是靠一己之力把這個鬼地方換了個樣子,賣命的干了這么長時間,一句好話沒聽到不說,反倒是聽到這等風涼話,還有,老子把西州的地價炒貴了替政fǔ賺了錢這反倒成了不符合科學發展觀的典型了?呵呵,李副總理,張書記,我拜托你們兩個還敢不敢把話說得更過分些,更搞笑些
雖然在官場里頭被上級領導批評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這也太過了點,再說了,現在在場的可有絕大部分都是他的下屬,這個時候他再有城府,也不得不站出來替自己說幾句話了。到了他這種級別,也的確是需要在特定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李副總理,我不否認,西州房地產市場秩序的現狀,做為原先主抓政fǔ工作,現在市里的一把手,主要責任在我。但是,市場經濟里面,政fǔ是能起到一定的指導調節作用,但最終起決定因素的還是市場的客觀規律,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更何況進入西州的這些房地產公司里面,資質良莠不齊,有很大部分房企當初是抱著一種投機的心態進入西州市場的,我做為西州的主要領導,我不僅僅是要對他們幾家公司負責,我更要對西州的一百二十萬人民群眾負責,如果任由一些投機分子肆意擾西州正常的經濟秩序,我是不會允許的。比如這家大開發公司,如果他們能規規矩矩的在西州做生意,那么我代表市委市政fǔ表示熱烈歡迎,可如果他們也是抱著撈一票的投機心態來西州投資,那么對不起,我不歡迎這種投資。”
陳揚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湖中,瞬間就在現場眾人心中激起了驚濤駭
西州的干部個個嚇得臉都綠了,可不是,你陳書記在西州是老大,說一不二這沒問題,可人家兩個可是副總理和省委副書記,都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你一個的廳級干部命運的牛人,你這么出言頂撞,是不是不想在官場里頭下去了。當然,也有同志心中對陳老板的崇拜已經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張國芳副書記冷哼一聲,對陳揚的話看似惱火,心里頭卻有種陰謀得逞的爽快感,看吧,這iǎ子果然是沉不住氣的。
李晥也同樣是萬萬沒想到陳揚當著這么多干部的面,就敢出言頂撞自己,沒錯,你背后有人,可就算如此,官場里還是個等級制度森嚴的地方,你眼里頭究竟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
一時間,他被陳揚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說得還真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可很快,他當即就把臉è一沉,看向陳揚的目光也是立馬嚴厲起來。
可這還不算完,陳揚并沒有介意眾人朝他投來的各è目光,繼續朗聲講道:“至于剛才張書記所提到的關于市里規劃占地拍地的問題,說句實在話,對張書記的意見,我個人心里是有想法的,中央的一些領導同志可能不是很了解,簡單說吧,我是兩千年年中從中央黨校下派到西州掛職工作的,迄今已經兩年多了,當初我剛到西州工作時,中央和省里一共財政撥了十個億下來,但單靠這些錢想要建設好西州還遠遠不夠,因此,通過賣地來籌得發展資金是必須要走的關鍵一步,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有限資源籌到最多的發展建設資金,是我當時做為市長擺在面前的一個課題,我個人認為,這跟科學發展觀是不相矛盾也不沖突的。”
“我這里不是想強調自己在任職期間里頭做了多少工作,但是,我捫心自問,西州能取得現在的發展,我是做出了重要貢獻的,我也沒有辜負組織上對我的信任,我并不是像張書記方才所言,對西州的發展起到反作用的。”
“陳揚同志,請你注意你的講話方式”
張國芳有點火了,跳出來厲聲呵斥道。如果說方才他只是想的點把火的話,那么眼下,陳揚當著這么多干部的面直接駁斥自己,簡直如同直接扇了個耳光在他臉上那樣,讓他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郁悶難受得緊的一個市委書記,真是狂得沒邊了。
陳揚非但沒有被張國芳的厲聲呵斥嚇住,反倒是有種豁出去的暢快感覺。既然這些人擺明了是要拿放大鏡來給自己挑刺的,自己再假惺惺的刻意奉承就實在是沒必要了,難不成別人扇了你一巴掌,自己還得把另外半張臉也遞過去嗎?
不,別人或許可以做到,但他不行。如果真要他這樣做,那么他寧肯這個官兒不當也罷。
只可惜,他的舉動無疑已經犯了官場大忌,李晥再怎么樣也是代表中央下來的,而且還是位高權重的副總理,他的這番替自己辯護的錚言,在大多數人看來,非但無濟于事,還絕對會給他招來煩。
真是可惜別人方晴昨天晚上還提醒了他幾句,他看樣子卻是根本就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其實方晴現在也在場,就站在比較靠外圍的隨行干部隊伍中,她剛才聽到李晥的責備之后,已經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妙了,果不其然,陳揚就是這個脾氣,這時見陳揚無所顧忌的出言頂撞兩位領導,她心里頓時急得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心里暗暗著惱起來,早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就不該激他的。
而李晥當然容不得陳揚這樣一個的地級市一把手在自己面前耍橫,只見他等陳揚把話說完后,才冷哼了一聲,道:“陳揚同志,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謙虛謹慎的黨內工作作風你都忘在腦后了嗎,你眼里還有沒有其他領導?我看,你現在這個態度就很要不得。”
陳揚正視著李晥的逼視目光,沉默了半晌,他才把目光軟了下來,淡淡說道:“對不起,李副總理,我突然間感到有點身體不適,我想先失陪一下。”
說完,不等李晥答應,他立刻就在眾人驚愕惶恐的目光中,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這間寬敞的會客廳。
而他這一走,李晥氣得臉è倏地鐵青一片,什么涵養都忘了個一干二凈,當著在場幾十號處級以上官員的面,惱火萬分的斥道:“哼,國芳同志,你看看,還是黨多年培養出來的干部呢,就是這么個素質嗎?回頭你要負責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國芳同樣也是臉è難看之極,他半是尷尬半是冒火的點了點頭,應道:“李副總理,我回頭一定嚴肅處理。”跟著馬上就轉頭吩咐省廳的高副秘書長,“老高,你立刻去把陳揚給我叫回來。”
“是,張書記。”高胖子領命后,立馬邁開粗壯的邊掏出手機撥號,旋風般的跑了出去。
一眾干部聽到張國芳這般說話,心里邊不約而同的就是一沉,省里管干部的副書記發了話,要嚴肅處理,陳揚這下子哪里還跑得掉,即便上頭有人保著他的官位,但一個行政處分是跑不掉的。這是官場里的鐵規矩,而規矩是不容許任何人去破壞的。
劉海泉前面一直就在邊上,也親眼目睹了陳揚的憤然離開,可他一來不是很了解具體情況,二來他的身份也不方便他親自站出來替陳揚講話,畢竟陳揚并不是他手下的官員。而且說實話,他也萬萬沒想到李晥會突然間針對陳揚說那番話,本來這種質的走訪調研,做為一個領導就算你心里對一個手下的干部再不滿意,也絕對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訓斥別人,有什么不滿意的可以關上討論嘛,再說了,陳揚好歹也是這里的一把手,你當著這么多他的手下讓他下不來臺,以后還怎么開展工作啊。陳揚如此憤怒,他還是能夠理解的。只是,陳揚這么做已然是犯了官場大忌,這是任誰都保不了的,這下子可真是有點難搞了。
劉海泉感覺頭痛的時候,方晴則急急忙忙的iǎ聲對身旁的一個女同伴道:“何姐,這里你先負責一下,我出去方便一下。”說罷,她不等這個叫何姐的同事應聲,就急急忙忙的從旁邊繞了出去。
“哎,方主任,你先等等”
何姐張手要喊住她,可卻已經晚了。她頓時就心急起來,她們都是陪同領導下來的隨行人員,負責考察團的后勤工作,方晴更是她的直接領導,眼見著領導扔下句話也不詳細jiā代一下工作就跑路了,她能不急嗎。
方晴追到外面,四處看了看,卻哪里還能找到陳揚的蹤影,她咬了咬牙,恨恨的在原地跺了跺腳,焦急不已的iǎ聲啐道:“這人怎么搞的嘛,跑得這么快?到底去哪了呢?”
邊嘟噥著,邊飛快掏出了手機,可剛撥了兩個按鍵,她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收了回來,然后一臉氣惱的朝原路走了回去。
確實,她可跟陳揚比不了,陳揚行事可以隨心所她卻不行,做為考察團的后勤負責人,她可跑不了。
而陳揚其實并沒有跑得太遠,他出后,就讓劉猛把自己的車開了過來,然后上車就叫劉猛送他到附近的一座水庫去了。而他此舉,竟似乎完全把中央考察團的一干領導都忘了個一干二凈,哪里還有半點要注意影響的想法。
附近的這座水庫他之前曾經來過一回,就是上回幾個女人跑到這里打麻將的那處有山有水的風景優美的地方。
車子在山腳停下后,他吩咐劉猛在下面等自己,然后就一個人上了這座土山。
山雖然不太高,但也有四五百米的海拔,而陳揚幾乎是一口氣從山腳下快步走上來的。上到山頂時,他出了一身臭汗,又用力的深吸了幾口山頂上冷颼颼的空氣,才總算是從之前的激動情緒中漸漸平復冷靜了下來。
恰在這時,一路上就響個不停的手機再次叫喚了起來。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省委同志的來電。
剛才他一直沒心情接電話,這時等自己冷靜下來后,他才取出了手機,隨便掃了一眼,已經有十多個未接電話了,果然是省委高副秘書長打來的電話。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不理智將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可預知的惡果了,但這時候他也沒辦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了。更何況如果重新給他選擇一次,他多半還是會出言頂撞領導的,沒辦法,他就是這種格,這種脾氣。
他沒有猶豫,很快就摁下了接通鍵,沉聲道:“你好,高副秘書長,有什么事嗎?”
“陳揚同志,你現在在哪兒?張書記要求你不管是什么原因,立刻趕回來再說。”高副秘書長火急火燎的說道。
“高副秘書長,很抱歉,我真的是身體不適,這樣,待會兒我會親自給李副總理和張書記去個電話解釋一下。”
陳揚說完,又隨口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了。
很快,他隨后馬上就撥通了簡光明的電話,在電話里,他隨口扯了一個理由,稱自己胃病復發,在外面吃了點還是堅持不住,就直接乘車趕去醫院看病去了,希望領導能批他半天假。至于那邊陪同,他會妥善安排好,就由代市長鐘兆億同志替自己陪同考察團到南港走訪調研。
他這個理由聽上去似乎很荒誕,但官場上就是這樣,不管理由再荒誕都好,有了這么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各方面就都有了臺階,陳揚無視組織紀律的行為也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你可以批評他態度不好,對領導不敬,但絕對不能說他撂下工作不管。難不成病倒了還得咬牙硬撐在工作崗位上嗎?靠,他又不是焦裕祿,他還沒那個覺悟
而那邊李副總理或許對陳揚背后的勢力還是心存忌憚,在聽到陳揚這個蹩腳的理由后,他板著臉哼了一聲,卻也并沒有再多說什么。當然了,他心里頭的不爽卻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了。
幾個電話打完之后,本來事情也不是很多,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陳揚就輕易的把事情jiā代好了。
而且話說回來,他陪著考察團去了南港其實也沒他什么事,這里邊就是一個面子問題。真說起來,中央可也沒有哪條硬規定說,但凡有考察團下來,他這個地方主官就一定要全程陪同的。反正現在已經撕破臉皮了,他也不指望李晥能在考察報告里說他什么好話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愛咋咋地吧,老子就是不鳥你。
回頭他還是ōu空跟劉海泉解釋了一下,在電話里,劉海泉的態度也不太好,批評了他幾句。當然了,對于劉海泉的批評,他還是能夠虛心接受的。
把所有的身外事都jiā代清楚了,他也在山上待夠了,這才慢騰騰的下了山。
到了山下,他也沒急著回城里,而是叫劉猛去租了副釣竿,就在水庫邊上釣起魚來。
別說他平日里難得有時間這么悠閑的跑來釣魚,這么靜靜的坐一坐,他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正打算收工回去時,不料iǎ板凳還沒來得及挪,身后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揚,你不是說你胃病犯了嗎,害我前面一通好找。哼,想不到你居然跑這兒來了”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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