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官屠

第十一章 遞把刀兒給林書記

在陳家坪鎮上停了兩天,陳子華跟陳大海又一起去那片叫鱉嶺的荒山野溝實地視察了一番,發現這里確實太過偏僻,全是荒山野嶺,距離有人煙的地方極遠,自然無法通車,雖然艱苦,卻也更容易保密,因此,兩人最終商定,由陳大海到偏遠地區去雇傭兩個大點兒的采礦隊,來這里進行全封閉式開采。

原打算讓吳明在鱉嶺礦上幫陳大海來著,陳大海卻說暫時用不上幫什么忙,等采礦隊來了以后,能正式開始采礦了再說,陳子華便帶著吳明四下里搞調查去了,先是到附近的鳳凰山鄉,再到臨河鄉,將涼皮店老板和陳老爸說的情形都一一驗證了,方才回到藍山縣城。

仍舊在真味居,陳子華要了涼皮和黃酒,又讓老板給他準備幾份精美包裝的酒壇子,每個壇子裝上兩斤酒,壇子外面罩著細皮竹編織的網,很有幾分精致的味道。

吳明便問:“你帶這些東西做什么?”

“送人。”陳子華淡淡的道,這幾天跑鄉下,辛苦倒是不覺得,可心情極差,越是走的地方多,越是覺著悶得慌,自己又沒有多少官場經驗,即便掌握了不少弊病,卻也不知道該從啥地方下手,這里面盤根錯節的,也不知道牽涉了多少人的利益,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不知輕重的胡亂放炮,只怕遭殃的最終還是自己。

“還是在想那些事情?”吳明便笑,陳子華在他眼里,還是學生氣太重,“天下不平的事兒到處都有,你能管得幾件?還是留給那些有能力的人去管吧。”

陳子華琢磨了一陣兒,輕聲問道:“你說,這些事兒,會不會跟上面的某些人有牽連?”

“那還用說?”吳明撇嘴道,“要是上面沒人撐著,誰那么大膽子,敢鯨吞集資?”

原來很多地方都在搞教育集資,打著義務教育的牌子,按人頭攤派費用,至于隨著農業稅征收的教育費,卻沒人提說到底跑到哪兒去了。

部分地方開始著手翻修校舍,建新的教學樓,不過絕大多數地區卻沒啥動靜,已經開始建學生樓的地方,也沒有付給建筑隊一分錢,全由建筑隊底墊,等交付之后使用再到上級教育主管部門去結賬,陳子華便有些納悶,集資款哪里去了?

“這么幾天下來,想必你也知道怎么做了吧,”陳子華道,“你到別的縣市、鄉鎮都去看看,多收集些資料,不要局限于文熙市,也到其他地區訪察一番,然后到市里來找我。”

吳明眼珠轉了轉,輕聲問道:“要是有價值的證據,要不要也收集些?”

“當然要了。”陳子華皺著眉頭瞥了吳明一眼,“你不要耍小聰明,小心把自己陷進去,這里面水混著呢,知道沒?”

吳明點了點頭,卻不再多言。

這幾天跟著陳子華走過不少地方,也聽陳子華嘮過市里的事情,陳子華對他也沒啥隱瞞的,所以,吳明自然知道陳子華現在最需要什么,只要離開了陳子華的約束,他想弄到這些東西,還是很容易的。

劉師傅開著桑塔納停在真味居門口的時候,吳明已經走了。

幫著陳子華把十幾個精致的酒壇子搬到后備箱,劉師傅道:“陳秘書,這個是不是藍山特產的那種黃酒?”

陳子華倒有些子好奇,“劉師傅也知道這種黃酒?”

“當然知道咯,”劉師傅忍不住咂了咂嘴,“以前來藍山的時候,經常喝,可惜不好帶,拿回去的酒,都有些發酸,不好喝,聽說這種酒,只能在藍山本地喝。”

陳子華微微一笑,“今天先請你在這兒喝個夠,然后再帶上幾壇,這回應該不會發酸了。”

涼皮店的老板在門口笑道:“我說是吧,遠路太過顛簸的話,回去肯定發酸。”

“這酒不能顛啊?”劉師傅滿臉的懊惱,“我說呢,那次買了一大塑料壺,回去全酸了,還以為是塑料壺的毛病呢,可也沒人跟我說不能顛吶。”

陳子華道:“你不問,人家干嘛跟你說這個?還怕你不要了呢,誰知道你會帶那么遠?”

“陳秘書?”一個不大確定的聲音問道。

正在說話的陳子華一愣,回頭一看,認識,卻是藍山縣縣委常委,主管黨群關系的縣委副書記梁珊,曾經在市委跟陳子華見過面,因為藍山人的緣故,陳子華還專門請梁珊在市委小食堂吃過一頓飯,幫梁珊了一些小忙。

“梁書記,也來飲食街吃飯啊?”陳子華忙笑著問候,“幾天不見,您可比上次更顯年輕啦。”梁珊三十五、六歲,盡管一身正裝,卻依然勾勒出成熟婦人特有的完美曲線,此時正是最具婦人風韻的時候,容貌又端莊清秀,讓人極具好感。

梁珊露出淺淺的笑容:“陳秘書可是越來越會奉承人咯,倒是你,幾天沒見,似乎精神了不少啊,怎么,回藍山了,也不去跟大姊打聲招呼?”

陳子華忙道:“哪能呢,我就是回家里去看看,這不,今天也是剛到縣城,要不,我請梁書記吃涼皮?您還別說,這家真味居的味道還真就不錯呢。”

“行啊,我也正想買點兒涼皮回去呢,不過既然回藍山了,還是大姊請你吧。”梁珊笑吟吟的說道,“你最近變化可不小喲,若不是看到市委的車牌,還真不敢認呢。”

“是嘛(口語),那我可得回家好好(兒)照照鏡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變帥了,”陳子華夸張的語氣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梁珊的秘書連忙讓真味居的老板準備一小間包廂,這種小食店沒有專門的包廂,卻有準備好的活動屏風,只要拉開,便能形成一方小天地。

其實,梁珊倒不是真的要買涼皮,即使要買,也不會帶著秘書親自過來。

倒是梁珊的秘書張敏,極喜歡吃飲食街的涼皮,方才在街邊買皮子的時候,恰好就看見劉師傅的車停到真味居門前,市委的車牌她自然認識,小姑娘倒是腦子轉得挺快,連忙到電話亭打了個電話給梁珊,又適逢梁珊就在附近,坐著車拐了個彎就過來了,遠遠看到林安東常坐的桑塔納,梁珊便把司機和車打發走,自己走過來招呼。

真味居的老板可沒想到,經常到自家店吃涼皮喝黃酒的小伙子居然是個大人物,連縣委書記都湊過來請吃飯,自然殷勤的招呼,這樣的大人物在自己家的店里吃過飯,真味居還不立時聲名鵲起?

當然了,他是分不清縣委書記和縣委副書記的區別的,更不會關心藍山縣政府有哪些大人物,只是聽說是藍山縣的縣委書記,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人物了。

陳子華跟梁珊進了小包廂,桌上已經擺了幾樣精致的小菜,一盤涼皮,一斛黃酒。

劉師傅自然有秘書張敏招呼,兩人就坐在屏風外面,正好可以攔住附近的無關人等。

“陳秘書最近可是意氣風發啊,精彩論述便是王書記,也贊不絕口呢,這不,正組織縣委各科室的人學習呢。”梁珊搶先拿起酒壺,輕巧優雅的斟上兩杯酒,然后笑吟吟對陳子華道,“為陳秘書的論文發表,咱們喝上一杯。”

陳子華一愣,最近凈忙了調查取證的事兒,倒是沒怎么關注報紙,對于他這樣的秘書來說,可是犯了個大錯誤了,連忙攔住梁珊的酒,問道:“梁書記,您說的是啥論文發表?”

梁珊聞言也是一怔:“你不知道?”

“嗨,我最近不是回家了么,在山里面,消息蔽塞,報紙都比外面晚了一個星期以上,再說了,我在家也看不到報紙啊。”陳子華苦笑著解釋,“您這一說,我還真有點兒發蒙。”

梁珊恍然記起,陳子華的家是陳家坪的,確實如他說的那樣,信息可不是一般的蔽塞,便輕笑了一聲,“《關于物價和工資改革的若干建議,是你寫的吧?”

陳子華吁了口氣,“嗨,我還以為是啥呢,原來是這個,那都是些個人看法,還很不成熟,隨便寫寫,怎么,又上報了?”上次的事情記憶猶深,他還真怕又闖出什么麻煩來,給林安東整理的資料里面,有很多東西都是不適于見諸報端的,但作為政治人物,林安東會怎么做,還不是他能夠預料得到的。

“與上次那篇一樣,先是內參,后是省報,現在連全國性的媒體都有不少的轉載,你可成了大名人啦。”梁珊不禁有些欽佩,這次可全是正面報道,人民日報還特別專門加了編者按,對基層干部勇于改革探索,敢于嘗試創新,能夠調查研究的工作態度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也對文中提出的觀點和方法,表示謹慎的支持。

陳子華聽著梁珊的轉述,半晌無語,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林安東倒是挺大方,文章只有他一個人的署名,看來,他想不成名都難。

“陳秘書只怕是要高升了。”梁珊敏銳的分析,“聽說林書記年底就會上調國家部委,陳秘書年輕才俊,多半是要跟著進部委了吧?”

陳子華狐疑的看著梁珊,“梁書記聽誰說的,林書記要回部委?”若是連地方上的基層干部都能聽說這樣的消息,要說背后沒人推波助瀾,陳子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到底是誰在推動?顯然是想讓林安東盡早離開文熙市,能這樣迫切的希望林安東這尊神走的,多半便是顧世平或者孫銘了,也或者是兩人聯手也說不定。

“不管是誰說的,重要的是,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梁珊若有所指的道。

陳子華琢磨了一會兒,這種情形下,對他的調查取證很不利,便是林安東,因為傳聞要被擠走,在地方上再想做點兒什么動作的話,恐怕可要千難萬難了,因為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配合你的,也就是說,原本支持林安東的人,也可能因為這個傳言,放棄支持。

轉而想起自己這幾天的努力,還有吳明,對,就是吳明,這個跟寒微子游蕩于三教九流之中樂此不疲的小騙子,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陳子華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反而愈挫愈強,加上兩世為人的經歷,比所有人都寬闊得多的視野,他完全相信,在自己的運作下,只要給林書記準備一把鋒利的刀,他就敢毫不猶豫的斬人,作為一方政治勢力的代言人,林安東并不缺乏魄力,他缺的,是運氣和機會。

考慮到這次只有自己一人署名的論文發表,陳子華細細揣摩林安東的思維模式,漸漸的心里便有了清晰的脈絡,面上也露出自信的笑容。

“王書記不是藍山本地人吧?”王書記是藍山縣的一把手,為人若何,陳子華并沒有概念,但從各鄉鎮的一些細節不難看出,此人應當是顧世平的鐵桿死忠,否則也不會如此賣力的為顧世平沖鋒陷陣。

梁珊臉上露出微微的詫異,卻極好的掩飾過去,“王書記是從市里下來的,曾經是顧書記的秘書,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副主任。”

陳子華端起酒杯,“梁書記風華絕代,長袖善舞,定能在藍山更進一步,來,我預祝梁書記一帆風順,更上層樓!”

梁珊精致端莊的面上露出雍容優雅的笑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借陳秘書吉言。”

從離開省城回家到再次返回文熙市,中間過去了半個多月。

林安東依舊呆在省城,似乎要在省城住下似的,陳子華回到市里的第二天,便驅車來到省城,除了給林安東送兩壇黃酒之外,還送有幾支干透的野生丹參。

省委招待所,見到一別半月的陳子華,林安東滿面笑容,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挫折:“小陳,你送的那個野生丹參,可真是妙品吶,我已經檢查過了,效果出奇的好!”

“就知道這點兒小病小災的難不住林書記,這不,今天我還給您帶點兒好東西。”陳子華把手里的兩壇竹編袋裝著的黃酒放在桌面上,“這可是我們藍山縣的特產,您嘗嘗,包您愛喝,下次啊,還得讓我給您弄來。”

林安東伸手摸了摸陶瓷酒壇子,臉上露出難得的緬懷之色,“黃酒?好東西啊,可有多少年沒嘗過了。”

陳子華從客房的酒柜里面取出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啟開酒壇,往杯子里注了多半杯。

淡淡的酒暈,黃中透亮,帶著淡淡的暗紅色,一縷濃郁的酒香撲鼻而至,林安東端著酒杯,嗅味,觀色,淺嘗,神色中透出說不出的專注,目光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暈紅的酒色之中。

放下酒壇和幾支野生丹參,陳子華悄悄的退出客房,輕輕拉上了房門。

接下來幾天,陳子華先后到蔣雨珊和許若蘭家去了一趟,送上黃酒和一支干透的野生丹參,然后便是聚齊錢康和楊劍心,幾人倒是好好的玩了一天。

除了錢康之外,楊劍心、蔣雨珊和許若蘭都順利的考上大學,楊劍心被華都軍事學院錄取,蔣雨珊被華都大學光華學院錄取,許若蘭則是被華清大學計算機學院錄取,三個人雖然同時考入華都,卻分別在三個完全不同的大學,也算是一件趣事了。

錢康不打算回學校復讀,卻一心想做個最有錢的人,用他的話來說,錢老爸是小學文化,可他的建筑公司里面多的是大學生、研究生給他打工,如今錢某人已經是高中文化程度,要是再進一步考上大學,就只能淪落成給別人打工了,所以,堅決不回學校復讀,要下海去經商,至于具體經的什么商,還有待于考察之后再說。

陳子華便出了主意給錢康,讓錢老爸多出點兒錢,送錢康去國外學金融經濟,兩三年之后回國,鐵定賺大錢。

對于陳子華的眼光,錢康自然服的沒話說,回去跟老爸一商量,還真就成了,錢老爸聽說兒子愿意去國外學經濟,那高興勁兒就別提了,送禮托關系,三兩下就幫錢康辦妥了去日本自費留學的手續,不等蔣雨珊和許若蘭等人出發去華都,便先進行封閉式日語訓練去了。

七月二十八日,經共和國國務院批準,全國各地放開名煙名酒價格,實行市場調節,同時適當提高部分高中檔卷煙和糧食釀造的酒的價格。

八月十一日,國務院批轉共和國人民銀行《關于控制貨幣、穩定金融幾項措施的報告,并發出通知指出,貨幣、信貸是整個國民經濟活動的綜合反映,貨幣投放是否適量,金融能否保持穩定,對于保證國民經濟的穩定發展,促進經濟體制改革,尤其是物價改革的順利進行,鞏固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關系極大。為了促進國民經濟健康發展,防止出現惡性通貨膨脹,要進一步加強貨幣、信貸的集中管理,調整信貸結構。

陳子華論文上的觀點一件一件得到了驗證,緊接著,在那篇《物價和工資改革的若干建議發表半個多月之后,華國中央討論并原則通過了中央有關部門整理制定的《關于價格、工資改革的初步方案。

有關中央領導提名并稱贊了陳子華提出的部分觀點,認為價格改革的總方向,應當是少數重要商品和勞務價格由國家管理,絕大多數商品價格放開,由市場調節,以轉換價格形成機制,逐步實現“國家調控市場、市場引導企業”的要求。

方案提出,今后五年左右的時間,價格改革的目標是初步理順價格關系,即解決對經濟發展和市場發育有嚴重影響、突出不合理的價格問題。

工資改革總的要求是,在價格改革過程中,通過提高和調整工資、適當增加補貼,保證大多數職工實際生活水平不降低,并能隨著生產的發展而有所改善,同時進一步貫徹按勞分配原則,解決工資分配中一些突出不合理的問題。

同時提出,價格、工資改革實際上是改革的全面深化,還要在黨內外人士和有關專家中廣泛征求意見,然后討論、審議,目前經濟正處于充滿活力、蓬勃發展的時期,進行價格改革、工資改革,時機是有利的,盡管面臨的問題不少,但克服困難的潛力和回旋余地很大。

八月十九日,人民日報詳細報道了中央會議的過程和關于價格、工資改革初步方案的基本內容,有心人注意到,基本內容和部分主要觀點,與陳子華之前的論文驚人的相似。

被陳子華鼓弄下山的吳明,經過近半個月的明察暗訪之后,終于回到了文熙市,滿面笑容地交給陳子華厚厚的一沓資料。

第二天,這沓資料和陳子華整理好的文件以及相關報告,放在了林安東的面前。

認真的翻看之后,林安東苦笑了一聲,“你這是給我遞了一把刀啊,唉,可惜了,”隨即便滿意的望著陳子華道:“很好,你果然是……很好,嗯,這段時間,你就去華都吧,正好中央黨校有個培訓班,我幫你要了個名額,去進修一下,算是在職培訓吧。”

陳子華沒有想明白林安東的未盡之言,卻也無法憑空猜測,更不知道林安東若有所指的兩聲“很好”指的是什么,不過,他明白一點,自己找了一把好刀,并把刀遞給了林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