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拐彎向右

第三十七章 虱子與頭發的必然關系

書包里裝滿了新書,沉甸甸的,卻讓人覺得分外的滿足。站在學校門口等著兩小出來,孟茹時不時地撫過書包,笑得歡快。

學校對門就是幼兒園,有些不在幼兒園吃午飯的小朋友正從父母接走。不知是不是錯覺,孟茹總覺得對面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上閃爍著羨慕的光彩,這種感覺讓她心情大好,幾乎要來一聲女王三段笑。就連小正太沐義用怪怪的眼神瞪她,她都可以視而不見。

拒絕了來接溫立君放學的大舅媽送她回家的好意,也揮發掉王明亮“一起回家”的提議。其實如果她想回家的話,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跑回去,只不過答應了老媽一定會和哥哥姐姐一起回家,自然要做到了。

新開學的第一天,除了分班,發書,聽校長訓話之外,就別無他事,一般都是下午放假,第二天正式開學的。

遠遠地看到那兩只跑過來,孟茹也笑咪咪地迎上前。有些心急地想要述說一下今天成為小學生的感受。她真的有好多想說的啊!像王明亮居然和溫立君成了同桌,一坐下就開始掐架了;還有那個唇紅齒白,讓人一看就喜歡的小正太和眼睛大大的鄒蓉……

可惜,孟博超呼嘯著和他的死黨李大海跑過,嘴里還哼唱著“紅蘿卜的胳膊白蘿卜的腿”。李大海更是瞇著小眼睛一個勁地扯開嗓子喊:“情哥哥,情哥哥”,別說聽孟茹說話,連瞄都沒瞄她一眼。

話說這首歌是最近正熱播的武俠劇《康德第一保鏢的插曲。在這個年代,很少有情歌,尤其是描寫了女性美的情歌。這首插曲在當時可謂大膽之極,據很多70、80后回憶,是這首歌初次勾起他們對女性肉體之柔美的幻想。

現在聽到兩小毛頭大聲嚷嚷著唱紅蘿卜白蘿卜的,孟茹不禁有些黑線。雖然不是衛道士,卻還是覺得:啊,你們帶壞小孩子了啊!

沒辦法,孟茹只能跟在凌波身后。幾次想開口說說那些新鮮事,可看著表姐一臉郁悶的表情,又不好說啥,心情直從天堂墜落谷底。

跟在凌波身后,眼看著她又一次抬手撓頭發,孟茹關心地問:“姐,你別老想了,老姨一定沒事的。”

“嗯?”凌波回過頭,眼神有點茫然,怔了兩秒后才應了:“啊,沒事,就是頭皮有點癢。對了,小茹,我下午還去我們同學家玩去,你去不?”

聞言猶豫了下,孟茹還是拒絕了邀請。且不說她還要去師傅家練拳,就是沒事兒,她也不大想去。那位白姐姐家的大狗才兇呢!就算是她前世今生加起來都是活過三十歲的大人了,可還是對兇犬沒有辦法。才不想送上門去被狗咬呢!

吃過午飯,跑到師傅家,按照師傅的要求打了一淌太極,然后又和被師傅指使的幾個半大小子一一過招。雖然還是打不過,可是顯明感覺比那一次過招時動作靈活了不少。不覺得被師傅命令著和比她大上十歲左右的少年比試有什么不對的,再怎么說,她也是練過的人了,再去和同齡小孩打總是有些說不過去。

孟茹呲了下牙,看得給她揉藥酒的小梁子一縮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她。看著他的動作慢下來,孟茹撇了撇嘴,“現在知道我疼了,剛才怎么不手下留情啊?”

“那怎么成?手下留情會被楊老爺子罵死的。”小梁子笑了下,仍然像當初送她那袋糖一樣透著樸實勁,可眼睛卻亮亮的,“再說了,上場時你也沒求我手下留情啊!”

切,你都怕罵,我還不怕嗎?孟茹呶了下嘴,卻不說話。其實,這種程度的淤青,她已經習慣了。可是每次一受點傷,還是忍不住揪著小梁子他們報怨。當然,是背著師傅的。雖然師傅只說不許哭沒說不許抱怨,可這種會降低印象分的事還是少在他老人家面前做的好。

和師傅打了招呼,孟茹一轉身,就被小梁子拉住。“給你些好東西。”

“什么?”眨了下眼,孟茹高興地湊過去,還當是要送她什么入學禮物。結果一看,卻是一卷掛歷紙。“這個?啊,是給我包書皮的?”沒想到小梁子哥哥你居然這么細心啊。

剛想夸他兩句,小梁子卻笑咪咪地一抬下巴指了指屋里。“楊老爺子前幾天就問我有沒有了。這些都是我沖我李大爺要的,你拿去用就好了。”

扭頭看了一眼,孟茹笑了。師傅剛才沒說一句她上學的事兒,她還以為他老人家根本就不關心她上學的事呢,沒想到原來早幾天就已經想著幫她要包書皮的紙了。

沒有再進屋去表達什么感激之情,孟茹心知老頭還是很怕那種溫情戲的。抱了一大卷紙就走,卻笑了一路。

今天說好了,不要媽去陪護的。吃過晚飯,幾個孩子就把新書搬上飯桌,由溫雅蘋來包新書皮。雖然小學的書不是很多,但加一起也要二十來本,除了孟博超因為笨手笨腳被趕走外,孟茹和凌波也加入包書皮大軍。

離凌波坐得近,孟茹拿著書在掛歷紙上潘虹的臉上比劃著大小。一轉頭,看到凌波總是在撓頭。不禁皺了下眉。屁股挪了下,靠近,孟茹瞪大眼,突然猛地叫了一聲:“虱子……”

一聲尖叫,好像拉響了警報器。溫雅蘋不禁跳起身來,“虱子?哪兒呢?是你還是……”目光一凝,揪著凌波的辮子,溫雅蘋皺起眉。看著黑色的頭發絲上一點點的小白點,“蟣子!”燈光下,一個深黑色的小點跳起來又落回頭發里,如果不是細看,根本就看不清。

“凌波!”溫雅蘋怒喝了一聲,“你又跑到那個同學家玩去了是吧?都告訴你離她遠點了還非膩到一起,又染了一頭虱子回來。”

溫雅蘋罵著,忍不住擰了凌波胳膊一下,心里這個氣,直恨得牙癢癢。跑出去,點火燒開水,反回來把書一收拾,拽著凌波在燈下細細一拔拉。不禁倒抽一口氣。

“長這么多蟣子,你這頭發不想剪都不行了。”

話一出口,原本還怯生生不敢亂動的凌波立刻護著頭發往旁邊竄。“三姨,你別剪我頭發,我再也不去白小雪家玩了。”

“我倒不想剪你頭發,可誰讓你惹虱子回來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溫雅蘋順手揪過孟茹。

被老媽揪住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頭發上亂拔拉,孟茹也慌了神。“媽,我沒長虱子,你別剪我頭發。”

抬眼去瞪凌波,凌波也拿死光射線樣的眼神殺她。一個是怨對方帶回虱子,一個是怨她喊破了這件事。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也算是干凈講衛生的,可80年代的孩子沒幾個不長虱子的。也不知是不是真像人家說的:新世紀的人吃農藥蔬菜太多,垃圾食品太多,還越活越沒人味兒,所以連虱子都不招了。

雖然哀叫連連,卻阻止不了老媽手里的利剪。孟茹還好些,因為不是源頭,總算是保住了不是很長的頭發。可凌波就慘了,原本已經長到快到臀部的長發被齊刷刷剪到了耳后。

滾燙的熱水洗頭發時燙得頭皮都疼,鼻間繚繞著刺鼻的硫磺皂味,細細的蓖子上纏了一層綿線,刮過頭發,帶下那些緊粘在頭發絲上的白色小蟣子。孟茹看著無聲抽泣著的凌波,同情之余不免引以為戒。可不敢亂跑,要是惹回一頭虱子,下一個被剪頭發的人就是她了。這回被開水滾一回,硫磺皂熏一回,也夠了。

等到在外面玩瘋了回家的孟博超回來被照樣整治了一回后,兩個剛受完罪的女生都惡狠狠地來了句:“該——”

總不能就她們兩個受這罪。再看別人,總有點興災樂禍的心了。不過看到溫雅蘋連帶剛回家的孟建國也照樣洗了一遍,連被褥都被拆下連夜洗了時,凌波也低下了腦袋。不再覺得自己可憐,反倒真的開始檢討自己給三姨添了麻煩。一個勁地往前擠和溫雅蘋兩個人一起擰干被單。

抬眼瞥她一眼,溫雅蘋也消了氣,只低聲道:“過兩天帶你去醫院,不過可不許當著你媽掉金豆子。讓她心堵得慌,不利于養病。”

“帶我去看我媽?”揚起臉,連最后一絲陰霾都不見了,凌波的臉上滿是笑容。看著溫雅蘋點頭,笑得更是開心,轉回屋笑著嚷嚷。

孟茹蔫蔫的,正緊盯著孟建國粗手粗腳的動作,“爸,你這么包,一點都不好看,都鼓起來了……”

抬眼瞪孟茹,手一歪,手底下的紙就破了一點,孟建國一生氣,嚷了一嗓子,“嫌我包得不好,你怎么不自己包啊!”

“咦,我要包,是你不讓的啊!”睜圓眼睛,孟茹理直氣壯地直述理由。孟建國為之一噎,想想,把手里的書一丟,抬身就出了屋。

孟茹一轉身,趴在敞開的窗臺上,看到老爸跑到院里,接手接過媽手里還沒投過的被單。“你進屋包書皮去吧!你老兒子嫌我包得不好呢!”

撇了下嘴,在老媽回頭看過來扮了個鬼臉。才回頭看一直拽她的凌波。

“小茹,過幾天我可以去醫院看我媽了。”

“去醫院?”孟茹一掀眉,“那你這幾天就不能去找白姐姐玩了啊!要是再惹回一頭虱子,看你怎么去看老姨。”

凌波一怔,揪著手指不吱聲。

“不就是這幾天少和白姐姐玩嘛!有那么難嗎?”皺眉,孟茹看著凌波為難的樣子,有些奇怪。

“可是,”遲疑了下,凌波低聲道:“要是不和白小雪玩,就沒人和我玩了。”

咦?孟茹一時沒反應過來。細看凌波沉下來的表情,才意識到她在說什么。難道,凌波成了傳說中被孤立的人?不、不可能吧?現在的小孩還是挺單純的,就是她當年那么內向,可在學校也是有兩個好朋友的啊!雖然一離校就沒了聯系。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凌波是不是被欺負了或是遭受冷暴力了,可看到老媽進來,孟茹又把話咽了回去。就算她問,在大人跟前,孟茹也不會多說的吧。

“小波啊,你這幾天可別再去那個白小雪家去玩了。要是再惹了虱子,我可就不帶你去醫院了。”看來老媽和她的想法很相似,一進屋就又囑咐了一句。

孟茹扭頭看著凌波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心里卻不怎么相信這個姐姐會真的做到答應的事。

果然,就象孟茹想的一樣。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沒有再等孟茹和凌波。

在老師的帶領下,一年級新生分成幾個小隊,沿著路排隊走,誰到了拐彎的時候就脫開隊伍。這年頭,車少,倒是安全。遠遠的,孟茹看到凌波和白小雪的背影消失在一條胡同口。孟茹大聲喊了一聲,隱約看到凌波似乎回了下頭卻沒有往回走,反倒加快了腳步。

搖了搖頭,也沒追過去。孟茹自去師傅家。還沒開練,楊得宗就沖著她招了招手。

待孟茹靠近,便平聲問:“是不是留了作業啊?先寫作業,寫完作業再練習。”

撓了下頭發,孟茹還真沒想到師傅竟然把寶貴的練習時間先讓給她寫作業。看看故意板起臉作嚴師狀的楊得宗,孟茹偷偷一笑。跳起身支使隨時候命的小梁子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在師傅眼皮底下拿出作業本開始寫第一次的功課。偶爾抬起頭,看到楊得宗偷瞄她,孟茹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還是小梁子咳了兩聲,出聲道:“我說小茹,你沒什么不會的題啊?”

“沒啊!”小學一年級的題,她要不會就不用活了。話一說完,她才反應過來,看看扭過頭去的師傅,眨巴眨巴眼,拿起語言書,隨便一指,“師傅,這個字怎么念啊?”

眼角一瞥,才發現自己指的竟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行’字。嘴角抽了下,可看看楊得宗拖近椅子,一臉高興地過來教她的樣子,臉上不覺也露出笑容。就算為了讓師傅開心,她裝得笨些,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