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還是回屋里歇歇吧,這些我和奶娘做就行了。您這些天做了這么多事,累壞了可怎么辦?”小紅正把水幽寒切好的嫩茄子片,拿棉線一片片串起來。
“重活累活,你和奶娘都搶著做了,我不過在旁邊看看,支個嘴,最多幫把手,哪里就會累到了。你快些把這些弄好的,都拿出去曬,這兩天太陽好,可不知道過兩天天氣如何了。”水幽寒轉移話題。
奶娘在一邊很無奈,她覺得姑娘現在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了,尤其是這干活方面。你勸她,她都笑瞇瞇聽著,可好多事,還是按著她自己的意思來。你說多了,她也不會不耐煩,可是很會轉移話題,一會就讓你忘了自己找她的目的,好多時候,她還能一嘴的大道理講出來,干脆,就讓你心甘情愿聽了她的。
沒辦法,只好自己和小紅多做一些,姑娘她能做的也就少了。奶娘想到這里,加快了手腳,將洗干凈的長豆角放進調好泡菜汁的壇子里,然后把蓋子密封,這樣大約半個月后就能吃到酸豆角了。
已經快到深秋了,莊上的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村里的人都忙著打谷,鎮上的東叔也來了莊上,和海伯一起四處去看收成、收租子。
菜地里的瓜菜也收了最后一茬。多的吃不掉,當然不能浪費掉。把這些瓜菜都收進內宅后,水幽寒就領著奶娘和小紅忙開了。茄子切成片,寬豆角切成絲,包菜撕成大片,拿到烈日下曬干,然后收到布袋里,存放在陰涼干燥的地方,留著冬天沒有新鮮蔬菜的時候吃。冬瓜、南瓜這些則都存放到菜窖里去了。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辣椒,據說是從海外的某地到傳到大周來的,很多人家都是種在盆子里,當作花卉欣賞,叫做看椒。水幽寒則在自家的菜地里種了很多,現在都摘下來,一部分做了剁椒,另一部分做了郫縣豆瓣醬。為了做這個豆瓣醬,水幽寒特意請歐陽大夫,從別的鎮上的榨油坊尋了菜籽油來。一大壇剁椒,兩大壇豆瓣醬,估計夠吃上一年半載的了。
園里的果樹今年的收成也很可喜。十天前,東叔從鎮上帶了人來采摘。海伯先找了奶娘,說每年東叔都會選好的果子,還有莊上的其它土產,連帶著他鎮上鋪子的帳目收益,都拿去京城,交給夫人。東叔帶了好幾個小廝來摘水果,怕他們不懂規矩,沖撞了水幽寒,所以讓她們回避一下。
水幽寒聽了這話,一開始有些生氣:“不是說好內宅這邊的都歸她處置嗎?這果樹今年可都是她們在照管,澆水,除草,還捉蟲,這個東叔可是一面都沒露過,現在要摘果子,他來的倒快。”
奶娘和小紅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人在屋檐下,只能勸解水幽寒。
水幽寒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壓下火氣,不過是些果子罷了,當她為人民服務了,忍一時海闊天空吧。水幽寒抱著肚子做深呼吸:她要生個快樂的寶寶,所以她不能生氣,不能傷心,不能讓負面情緒影響了肚子里的寶寶。
至于回避,水幽寒是巴不得的,她現在肚子和個西瓜似的,哪敢給人看見。就帶了奶娘和小紅,關了門,自在屋里做針線。
好在這些人也算守規矩,只在園子里采摘果子,也沒有如何喧嘩。過了半天,水幽寒想起自己那架葡萄,小人之心頓起,就讓小紅去查看。海伯和東叔都在樹下,指點那幾個小廝干活,見小紅來了,海伯就指著幾籃子的山楂、梨子、大棗,說這些是他專門挑好的,給她們留出來的。還和東叔說,這一年,他不便進內宅,這些果樹多虧了小紅她們照看。東叔也就點點頭,沒說什么。小紅瞧了,確實都是上好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小紅看他們給自家留了不少的果子,也沒動那架葡萄,就放心地回來向水幽寒回報。還說東叔也看到了那架結滿了紫溜溜葡萄的葡萄架,當著她和海伯的面夸了兩句,說鎮上也有人種了一兩架的葡萄,不過都沒這個好,夸贊她能干。
水幽寒微微一笑,“那你怎么沒摘些給他們嘗嘗?”
小紅一曬:“姑娘您拿那架葡萄當寶貝,咱們還沒吃上多少,東叔來了這里,根本沒來您這見禮,那些果樹本來是他們的也就算了,葡萄可是咱們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了,憑什么給他?”
水幽寒假意生氣,伸出指頭,點了點小紅的額頭,“你這丫頭,竟是這樣想的。”然后長嘆一聲,“我知道,你這是護著我。見他們不來拜見我,是沒把咱們放在眼里。不過,我現在這樣,也不能見他們。他們這樣,咱們反而省事。不管他們如何,咱們不能讓人挑了禮,你這就拿了籃子,給他們摘一籃子的葡萄去。”
小紅遲疑:“姑娘,咱們用得著討好他嗎?”
“傻丫頭,咱們明年的月錢還捏在人家手里,咱們又不知道這個東叔是什么樣的人,如果是海伯那樣的,還好說。海伯也算是看著咱們的,可他為人正直,不會故意欺負咱們幾個女流。東叔……,你只管給他們摘些葡萄,這不算是討好。咱們還給村里的彭娘子,春生媳婦她們送過東西,難不成也是討好她們?”
“這不一樣的。”小紅反駁。
“你這個丫頭,可比以前伶俐多了。別人失禮,是別人的事,咱們如果因為他失禮,也做事不講究起來,不就和他一樣了嗎?而且,或許東叔是顧忌男女之防,或是聽了李管事的話,認為我是在養病,不便來拜見那?你照我說的去做吧,這是咱們的待客之道。”
“好吧,姑娘。”
小紅依著水幽寒的意思,給東叔摘了一籃的葡萄,東叔稱謝不已,又多留了些水果給她們。說是京城夫人那里也吃不了許多,不過是家鄉的東西,是個意思。
東叔他們走后,海伯幫著小紅,把水果都存到菜窖里去了。
過了兩三天,水幽寒見時令也差不多了,三個人就把葡萄都摘了下來。挑出幾籃,一籃自然是送給歐陽的,還有兩籃,一籃給海伯,另一藍請他轉送給東叔,還拿出些,送給了村里有來往的幾乎人家嘗鮮。平時奶娘去買布,或是買雞買鴨,他們都很熱情,錢也不肯多要,還送了她們一些自家的蔬果。
這樣還有很多葡萄,水幽寒早有打算,已經準備好了幾個大酒壇,選完好沒有破皮的葡萄,用井水略沖一沖,晾干后,一粒粒捏碎,一層葡萄,一層糖,葡萄和糖的比例大致控制在十比三,放到壇子里,放到陰涼的地方靜置發酵。估計下個月就能發酵好,那時候再濾干凈渣子,把酒倒進橡木桶里存放。
水幽寒邊切菜,邊回想這些事情。昨天,她讓奶娘傳話給海伯,讓他幫忙找木匠,做幾個橡木酒桶,另外還要多做些矮木箱。這里沒人建暖棚,冬天沒有新鮮的綠色蔬菜吃。水幽寒就打算利用靠墻的那一排矮廈,做個暖房,其它的蔬菜種不了,可是她可以種些豌豆苗,還能培育些鮮蘑菇出來。這樣自家就能有新鮮菜吃。而且,做的好了,還可以換些小錢。以后有了寶寶,花銷會增加很多,她不想讓寶寶跟著自己節衣縮食,那就只有想法子賺些錢。
正想的開心,就聽到院外傳來大嗓門的說話聲,接著就有人想推開內宅門,因為奶娘在里面上了鎖,沒推開,似乎有人不滿地咕噥了什么,然后是啪啪的敲門聲。
水幽寒一驚,海伯出去收租了,歐陽沒說過今天會來。而且他們都知道這內宅門平時都上鎖的,不會如此。另外,水幽寒又仔細聽了聽,那明顯是女人的聲音。是村里哪個婦人?也沒可能。村人似乎得了海伯的囑咐,除了奶娘或小紅去村里,她們是不會上門來的。除此之外,她們可沒跟誰有過交往。
而且,水幽寒想到另外一件事,更是驚疑不定。海伯出去了,那宅子的大門應該是鎖著的。這個人是誰,竟然有宅子的鑰匙,這是要來做什么?奶娘和小紅也停下手里的活,主仆三人面面相覷。看著自己大大肚子,聽著外面的敲門聲更加急促,似乎越來越不耐煩,水幽寒的心不由沉到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