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看戲
第七十七章
天空晴朗無云,沈家在壽園正中的觀云閣前搭起了戲臺。觀云閣共兩層。女眷們占了樓上,男人家都在樓下。水幽寒發現,在座的似乎只有她是外人,其余都是沈家的人,或是沈家的姻親。
樓上一溜擺了好些靠椅和矮幾。沈老太太在正中就座,兩邊分別是沈夫人和沈大太太,其它的太太奶奶們也都按著順序就座。水幽寒自然和王嫣然坐在一起。這觀云閣的二樓比戲臺要高出好些來,居高臨下,相當于劇場中的貴賓席了。
戲臺上歌舞升平,看臺上也是一片和樂融融。不過水幽寒總覺得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她今天一來,就有沈二奶奶接待,給沈老太太請了安,見過了沈夫人。之后她就一直和王嫣然在一起,而且下定決心,一定要抓住王嫣然不放。
沈家女眷齊集一堂,隔了幾個座位,五奶奶對水幽寒微微一笑。水幽寒臉上機械地回了個笑容,感覺這外面艷陽高照,自己后背卻有些發愣。沈二奶奶挨著沈大奶坐著,燕姨娘和襲香姨娘在她身后伺候茶水,遞瓜遞果。
沈二奶奶笑著說:“難得看場戲。你們也去一邊坐著吧,不用在這伺候。”
“多謝姐姐體恤。只是姐姐平時就不忍讓咱們立規矩,今天索性讓我和燕姐姐好好伺候伺候姐姐,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燕姐姐也是這么想的,是不是燕姐姐?”
燕姨娘點頭稱是,伺候的更加殷勤。二奶奶笑了笑也不再說什么。水幽寒眼神幾次掃過,發現燕姨娘的站姿有些別扭,也許是天熱的緣故,額上都見了汗,左胳膊似乎也有些不對勁。同樣站著的襲香姨娘卻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幾折戲唱過,沈老太太就去后面的廳里歇息。沈夫人和沈家幾位太太都跟了過去。水幽寒覺得坐了半晌,身體有些僵,也想站起來活動活動。
方才她們坐的地方,相當于觀景臺,后面還有廳堂客房。王嫣然帶著水幽寒轉了一圈,就走到沈老太太歇息的大廳內。大廳內臨窗一張臥榻,沈老太太正斜倚在靠枕上,和沈夫人說話。地下擺了兩排的椅子,沈家幾位太太和奶奶正坐在那里喝茶。
水幽寒和王嫣然剛進大廳,就見五奶奶從椅子上站起來。
“老太太,我有件要緊的事要跟您回。我哥哥在街上抓住了一對私奔的男女。沒想到那女人竟說她是蓬萊沈家五爺的如夫人。我才嫁進沈家一個月,可那女子卻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沈家是世家大族,哪里會做出這樣沒廉恥的事情來。我哥哥認定那人必是騙子,怕她在外面行騙壞了沈家的名聲,就把人給我送了來。我不敢自己處置,特意來問老太太拿主意。”
隨著話音,就有五奶奶的兩個陪嫁婆子抬進來一個女子。那女子雙手被綁在背后,嘴也被堵著。
水幽寒和王嫣然這時已經進了門,然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五奶奶的話,還有隨后被抬進來的女子所吸引,并沒人注意到她們。水幽寒想這是沈家的家事,自己不方便在場,而沈夫人定然也不愿意王嫣然知道太多,就想拉著王嫣然退出去。可是王嫣然最是小孩子脾氣,好奇心盛,只是不肯,偏拉著水幽寒順著墻根溜到人群背后,在一面屏風后站定,只探出頭去看。水幽寒一面無奈,一面也有些好奇,半推半就,也在屏風后偷瞧。
屋里眾人眼光都看向被抬進來的女子身上,燕姨娘正給沈二奶奶倒茶,似乎也走了神,手一抖,竟將一半茶水灑在沈二奶奶衣服上。燕姨娘趕緊拿出帕子給沈二奶奶擦拭。沈二奶奶推開燕姨娘,對襲香姨娘說了聲。“你們留在這伺候。”就帶了人去換衣服。
沈老太太從榻上直起身子,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說道:“這點小事還用來問我,你自己處置就是。”
五奶奶撇了撇嘴,“那我就聽老太太的,這樣的騙子,實在可恨,拖下去給我狠狠地打。”
就有老太太身邊的婆子要來拉地上那女子,卻被那兩個陪嫁的婆子推開,嘴里說著:“不敢勞動老太太的人”,就將那女子往外拖。也不知怎地,那女子口中的布巾竟然脫落,就聽女子大喊:“我不是騙子,我是鶯兒啊。是三太太把我給了五爺做姨娘。我是名正言順的。老太太您別信五奶奶胡說,我是被她從沈家綁來的。求老太太救命,三太太給我做主啊,我肚子里的可是沈家的金孫。”
廳內頓時靜了下來,五奶奶一臉得意,燕姨娘一下子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襲香姨娘拿帕子掩住嘴,老太太面色鐵青,三太太則明顯被唬了一跳。
那女子也不知怎地,竟然掙脫了身上的繩子,從地上站起來,將頭發理了理,露出整張臉來,就有人驚呼:“這不是燕姨娘的妹妹,姜鶯兒姑娘嗎?”
姜鶯兒聽有人這樣說,頓時臉上露出喜色。“對。我就是姜鶯兒。”說著徑自走到廳中間,向沈老太太福了一福。“請老太太和三太太為我做主。我好好的在家里養胎,這五奶奶就派人,騙我說五爺想我,讓我來濟水。我就相信了。沒想到一出府門,就被這些人綁了起來。五奶奶她是安心要害死我,要害死沈家的金孫。老太太,三太太,她這樣惡毒的女人,你們不能放過她。”
老太太這時臉色已經變了幾變,姜鶯兒看老太太這邊臉色難看,還以為是要發落五奶奶,就更加得意,轉身到三太太跟前,捧著肚子,哭道:“請三太太給我做主啊,有人要害您的金孫啊。”
三太太急忙站了起來,“這是怎么說的,別哭了,快坐下,千萬別傷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啪的一聲,一只茶碗被摔在地下,五奶奶冷哼一聲:“唉呦。合著這賤人大家都認識,里外里只瞞著我一個人是不是。老太太,太太,我可是沈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正正經經抬進門的,這也就一個月的工夫,怎么就來了一個懷胎兩月的姨娘?若是沈家不滿意我,何必娶我進門。既然娶了我,現在卻拿這樣一個賤人羞臊我,沈家這是打我們吳家的臉。”
“老五媳婦這是說的什么話?不過是個賤婢罷了,既然她自認是老五的姨娘,就憑你處置她。難不成還要你祖母來替你管房里的事?”沈夫人沉著臉。開口說道。
“既然姑太太這么說,那我就做主了。這賤人未婚與人通奸,照理該浸豬籠的。只是我沒有那樣狠的心腸,就拉下去直接打死吧。也給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做個警醒。”
五奶奶對自己的陪嫁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婆子就要去扯姜鶯兒。姜鶯兒驚叫起來,只拉住三太太的衣襟不放:“太太,救我,救您的金孫啊。這姓吳好狠的心腸,您若依著她,以后您哪來的金孫抱,您是五爺的親娘,不能讓五爺斷了后啊。”
三太太看看老太太,沈夫人,又看看五奶奶,最后咬了咬牙,將姜鶯兒護在身后。
“媳婦,你先別生氣。這鶯兒確實是我給老五的,如今她即已懷了身子,你就大肚些。這孩子生下來,不還是要認你做嫡母。媳婦,你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這點道理應該懂得。況且,你如此賢良,你五爺以后也會感激你是不是?”三太太堆出滿臉的笑來對五奶奶說道。
“太太這是說我不賢德?那太太可給了我機會做賢德的媳婦?五爺屋里的通房丫頭不少,我是攆了還是趕了,哪個不是好好地在屋里伺候著。可這個賤人,剛才可有人認出來了,是二哥房里人的妹妹,可不是養在沈家內宅丫頭。她哪里去不得,這無媒無聘,隨隨便便就爬上爺們的床,怎么就知道那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五爺的?不守婦道,她能跟五爺,難道就不能跟別的男人?太太,您難道要五爺戴這頂綠帽子不成?”
屋里有人忍不住竊笑,姜鶯兒剛才還裝柔弱,可她的脾氣。哪容的人這樣說她:“你別血口噴人,這孩子自然是五爺的,不信你叫進五爺來問問。”
三太太老臉一紅,卻也有些遲疑:“這,這怎么會弄錯那?”
“太太,五爺還年輕,屋里這么多人,以后您還會少了孫子抱,那才是不摻假的沈家的種。若留下這個,就不怕給自己添堵?”
老太太咳嗽了一聲:“三太太,難得老五這個媳婦如此賢惠。我看這姜鶯兒身子似乎不大好,孩子還是不要留下的好。”
燕姨娘從沈二奶奶身后站出來,“老太太,三太太,五奶奶,原本這沒有我說話的份。只是她畢竟是我妹妹。她年紀輕,犯了錯,老太太,三太太和五奶奶肯容下她,是她的造化。我看還是照五奶奶的意思,這個孩子不要留下。”
五奶奶斜睨了燕姨娘一眼,還沒等說什么,那邊姜鶯兒卻不干了:“姐姐,你怎么也幫著外人,見不得我好。三太太,您不能聽她們的。我肚子里這個可是您的金孫,您別忘了大仙的話,若是保不住這個,您以后再想抱孫兒就難了。”
燕姨娘聽了這話,又是一個趔趄,卻被襲香扶住。“大仙?唉呦,敢情燕姐姐一家都是貴人,別人一輩子都別想遇到一個大仙,偏燕姐姐一家,有這么多大仙護佑著。可惜我進門晚了,沒福氣見燕姐姐那個大仙,鶯兒姑娘這個大仙可得請出來讓大家見見。”
燕姨娘被襲香姨娘架著,臉色灰敗。三太太卻不高興。“這大仙豈是尋常人能隨便見的。況且大仙說,他已經泄露了天機,讓我們不得說出來,否則對子孫有害。鶯兒你怎么這么口快,若是對我孫兒有妨礙該如何是好。”
五奶奶又是一陣冷笑,“太太,這大仙不大仙的暫且不提,我剛才說到這姜鶯兒肚子里的孩子,未必就是五爺的,這可不是胡說。我哥哥抓到姜鶯兒時,她身邊可跟著個男人。兩人形同夫婦。這人我已經帶來了,太太若是不信,咱們把他叫進來問問就清楚了。”
三太太有些狐疑:“鶯兒,你果真是和人私奔嗎?你,你怎么對得起我,怎么對得起你五爺?”
“太太,您怎么信她胡說。我好生生呆在您安排的小院子里,是被她抓來的。我就一個人,哪來的私奔,哪來的男人。”
“你們都住口。咱們沈家是什么樣的人家,這種事情連個影都是容不得的。三太太,你歲數不大,怎么也糊涂了,小五媳婦說的好,下午還年輕,以后有的是孫子讓你抱。還問什么問,把這個什么鶯兒的給我拉出去,直接杖斃。這事就到此位置,誰也不許再提。”
婆子們過來又抓姜鶯兒,卻被五奶奶的人攔住。還有人想溜出去報信的,也被人攔住了。這樓各道門,竟不知什么時候,被些健壯的仆婦給把住了。
姜鶯兒并不知道這些,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腳正不怕鞋歪,她定是找了人陷害我。我不怕與人對質,請太太給我做主。”
三太太耳朵根子最軟,也說道:“既然這樣,就讓那人進來,若是小五媳婦說的不假,我也保不了你。若是你清清白白的,我自然護著我金孫。”
沈老太太在榻上被氣了個倒仰,沈夫人忙爬上炕去,給老太太順氣。沈家的幾位太太奶奶都圍到榻前問長問短,可沒有幾雙眼睛不是盯著地下幾人的動靜的。
五奶奶卻無動于衷,只冷冷地看了眼姜鶯兒,“yin婦都是嘴硬。”一邊對門外招手。果然就有三四個婆子押了一人進來。
“那不是五奶奶的幾個陪房嗎?那天我明明看見她們被五奶奶趕走了,怎么又回來了。”屏風旁邊一個小丫頭低聲嘀咕了一句。
“怎么是個道士?”王嫣然也驚訝出聲。
被推進來的那個人確實身穿道袍,一頭白發,三縷白須,面容清瘦,如果忽略他被幾個婆子押著的狼狽相,想來平時也頗有幾分仙氣。眾人都在奇怪,難道姜鶯兒的奸夫竟是個道士。
姜鶯兒一見道士,渾身抖做一團,跪在三太太腳下:“太太救我,五奶奶要害死我呀。”又對著燕姨娘叫道:“姐姐救命。”
三太太也看到了那道士,一時愣住了,又揉了揉雙眼,方指著那道士,啞聲道:“怎么會是你?”
這兩天氣溫變化異常,我悲摧地感冒了,可不愿意辜負追我文的讀者,還是堅持更文,就是更的比較晚,請大家諒解。粉紅票十五張了,我盡量在周一或周二加更。
有讀者要求讓快點解決燕姨娘,我會盡快的,不過燕姨娘不是簡單人物,有句話叫禍害活千年,我不認為這是說壞人反而命大,我認為是他們壞事做的太多,老天是長眼的,不想讓他們那么痛快地死去,而是讓他們嘗盡作惡的苦果。
寫長篇,真是考驗人毅力的一件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