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岳敏說到這里。水幽寒心中一震,面上卻絲毫不lou,只說道:“不知這郎中父女都叫什么名字,又與估衣巷的案子有什么關系?”
“這郎中姓姜,名叫鐵軍。他女兒單名一個燕字。若不是那時認識了這姓姜的父女,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岳敏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位燕兒姑娘,年紀雖小,卻出落的美人坯子一個,又聰慧伶俐,嘴巴也甜。姜郎中愛女如寶,總是燕兒、燕兒的叫她。姜郎中曾說,可惜他家燕兒身為女子,若是男子,必能成就一番事業。我們班主還說過,這姜郎中對待女兒與別家不同,凡事都和女兒說起,不把她當小孩子看。第一百二十章初露端倪”
“后來我們戲班離開清河鎮,輾轉去好些個地方。幾年前我們來到濟水,還是搭了戲臺唱戲。我隨戲班唱了幾年,可惜總是不能紅。日子雖比小時候好些,但過的還是艱難。好在有馬辛哥一直照顧我。來濟水不久。我和戲班里一直和我不睦的一位師兄又鬧起來。馬辛為了救我,染上風寒。我們兩人的一點積蓄都用光了,他的病沒好,反而嚴重了些。最后請的大夫說若不用好藥,馬辛哥性命難保。”
岳敏說到這里,兩眼里含了淚水。馬辛也是眼圈發紅,“阿敏,是我連累了你。”
“你若不是為了幫我,也不會那么冷的天,去冰水里泡著,怎么會病成那樣。”
水幽寒看著兩人含淚對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岳敏發覺失態,趕忙收回視線又接著說道:“那時我一邊照顧馬辛哥,一邊還要唱戲,否則就一點進項也沒有。唱戲得的那幾個錢,也不夠給馬辛哥買藥,我只好開始當東西。那天我下了戲臺,卸了妝,就打算去把最后一件好點的襖子也第一百二十章初露端倪當掉。我剛出戲園子,迎面便撞上兩個女人。我趕忙道歉,那年輕的女子就咦地一聲,問我還認不認得她。經她這么一問,我才自己打量她。雖然幾年過去,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長成大姑娘,容貌更增加了幾分,但我還能認得出來,她是姜郎中的女兒。燕兒姑娘。”
“姜姑娘見了我認出她,顯得很熱絡,對我說旁邊那婦人是她老娘。又說她父親去世了給她留了大筆的財產,她就跟著她娘到濟水安家。我心里記掛著馬辛哥,哪里耐煩和她敘舊。她看出我心不在焉,就問我是不是為什么事情發愁。”
“我見了這母女穿金戴銀,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看來真是有錢了。我當時心里就一動,便也著意巴結,說起馬辛哥重病在床,急需銀子救命。姜姑娘便說她爹如何喜歡我的戲,她看在她爹的份上,也許可以幫我。我一聽喜出望外,就請她們到附近茶樓細談。可姜姑娘說她們都是女子,雖然要幫我,卻不方便讓別人知道。那時戲班的人下了戲都出去喝酒了,我便把她們母女讓到我和馬辛哥小屋。她們聽我說不會有人看到,才跟了我進去。”
“她們見了馬辛哥的樣子,便說一定幫忙。我跟著戲班子走南闖北,也是經過見過的。她們言談舉止透lou的意思,我又怎么會看不出來。我便說只要有銀子救馬辛哥。讓我做什么都行。那姜家老娘聽了我說了這話,眉花眼笑的,就說她正有件事情為難,要我幫忙。若事情成了,馬辛哥的醫藥費不成問題。我便問什么事,她就說她女兒說了門親事,對方家里的長輩有些挑剔。讓我幫著說幾句吉祥話,哄哄對方的家人,事成之后定有重謝。”
“她雖然這樣說,我卻明白事情絕不是這么簡單。可那時我走投無路,為了救馬辛哥,我只有豁出去了。我也沒和她客氣,就說給我五百兩銀子,不管什么事情都幫她辦。”
“聽我這么一說,姜家老娘就急了,說我漫天要價。那姜姑娘本來裝害羞躲到一邊,這時卻鎮定。她推開她老娘,和我說銀子不成問題,但我一定要按照她說的做,一點差錯不能有。而且事情過后,我必須離開,也不得對人說起。我當然都答應下來。那姜姑娘并不馬上說要我做什么事,只留下幾兩銀子,讓我買好藥給馬辛哥吃。又約我兩天之后在一處地方見面,再詳細說。”
“她們走后,我就拿了那銀子,買了好藥給馬辛哥吃。馬辛哥吃了藥,果然就有起色。我更打定主意,要賺到這筆錢。兩天后。我依約去見了姜家母女。姜姑娘讓我某月某日去蓬萊沈家,又教我求見沈家老太太,要和她說些什么話。我早知道事情不簡單,可也沒想到姜姑娘那么大的膽子。蓬萊沈家哪是我能得罪的,而且這個伎倆也容易讓人揭穿。我說了我的顧忌,姜姑娘不耐煩,她說只要我好好按她說的辦,其余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我一想,拼了吧,就當是唱回戲吧。江姑娘見了答應了,又讓我演練了幾遍,等她滿意了,就給了我二百兩銀子。我拿著銀子回戲班給我和馬辛哥贖了身,又雇了人照顧馬辛哥。然后我就按照姜姑娘的吩咐去了蓬萊。事情辦完后,我又回到濟水,從姜老娘處取走了最后一筆銀子,然后就和馬辛哥一起離開了濟水。”
接下來,岳敏又詳細說起他是如何化裝成道士,又是如何哄騙沈家老太太的。水幽寒對此并不感興趣,因為同樣的戲她早看過一遍了。只不過那拾人牙慧的被人拆穿了,這首創的卻飛上了枝頭。
不過水幽寒還是想不明白。沈家老太太看上去可不是個好糊弄的,怎么就會輕易地相信了這樣的騙局。難道那沈家老太太明知是假的,卻還是自欺欺人。目的不過是要讓別人相信她家有這樣的貴人?畢竟讓姜燕兒進府,左右不過是養一房妾侍罷了,不算大事。可后來老太太對燕姨娘和她女兒的庇護,豈不是太過了些。又或者是,燕姨娘對岳敏說其余的事情不用他操心,難道她還安排了后招,讓沈老太太不得不信?
“奶奶,這就是事情經過。我想,那沈家必定是知道了這些,因此才想置我于死地。我知道那事是我做錯了,可也不致于是死罪。如今我愿意到衙門投案自首。”
水幽寒搖搖頭。她可不認為那背后指使真的會是沈二。沈二是什么人,那是沈家的下任家主,手下能干的人無數。他若想弄死個人,才不會鬧這么大動靜,結果人還沒弄死。
“你們既然已經離開濟水,怎么又回來了?”
“我們當時也是無處可去。馬辛哥想起他還有遠親在徽州,我們便去了那里。結果還真找到了那遠親。一開始還好,我們身上有錢,做些小生意,著實過了兩年好日子。只是后來,后來……”
馬辛黯然,岳敏吞吞吐吐,似乎難以啟齒。“就是,就是發生一些事,我們不想再留在那里。我想起濟水城人情樸實,當時在濟水我也沒唱過幾天,過了幾年,更沒人認得我。我們便又回到了濟水。”
岳敏和馬辛兩個對徽州的事,只一語帶過,而且看兩人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傷心事。水幽寒想兩人在徽州必定有些不愉快的經歷,不過與估衣巷的案子無關,她也不會故意去揭人瘡疤。
“事情過了這些年,沈家都沒找你們的麻煩。你可想到,為什么偏在現在找上門來”
“我當時化了裝,應該沒人認得出來,而且這事只有我和姜姑娘母女知道,我不說,她們也不會自己抖出來。我想過了好幾年了,這事情就算揭過去了。奶奶問他們為什么會找上門來,我想是我不該回濟水來。”
“奶奶還記得那天我在藥房門口,差點撞了奶奶的人。那是因為我當時看到了姜姑娘。我以為她在蓬萊,哪想到會在濟水見到她。我一慌就想要躲,可我估計她已經看見我了。那之后我也想過要離開濟水,可我們的積蓄都花在雜貨鋪上,實在舍不得離開。我又想著,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又不是殺人放火,大家也該忘的差不多了,因此還是安心在濟水住著。”
“后來估衣巷大火,那兇犯說是有人指使,我也有些疑心。只是那兇犯也說不出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誰,我心存僥幸,也許是他胡亂編造出來的,并沒有人指使。燒我家不過是碰巧。而且我和馬辛哥又都受了傷,只好繼續留在濟水。我們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也不想再到處漂泊。現在張三明明白白告的是沈家,說是沈家使人放火。我們就是再想騙自己說沒事也不能了。比起到處漂泊,總比沒了性命要強,因此我們才想要趕緊跑。”
水幽寒低頭深思,外面冬兒進來稟報,說是歐陽少爺和奚刀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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