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霞走了出去,外面的人還在沉默。
讓陳維一個人填窟窿,他們覺得過意不去,讓他們掏錢,他們又不舍得,讓陳老二拿錢,他又不肯。
這竟然成了僵局!
“七叔公,今天謝謝你,謝謝大家伙兒的幫忙。這棉花我們要了,但請七叔公做個見證人,我們家和陳勇家也就是這最后一次有聯系了,以后將沒有任何瓜葛,也再不來往!”
陳勇無所謂的站起來,抖了抖腿道:“就你們家一輩子窮酸樣,還以為我們喜歡跟你們當親戚呢,要不是看在老頭老太的面子上,誰要搭理你們。媳婦,咱走。”
“站住!”陳悅之走了出來,滿臉寒霜。
陳勇現在可不敢小看這丫頭了,當即眉頭皺起來:“干啥子,你媽都說算了,你還想出什么妖蛾子?”
“把你們家的蛇皮袋拿走,省得我們看著惡心。”陳悅之一揮手,和陳明之兄弟倆上前,將那些棉花都倒在了簸箕上面,然后將袋子,砸在了陳勇的臉上。
“哼,你們不說,我也正想提呢,我這蛇皮袋子用料可是很好的,至少一個袋子也值一塊錢呢。”陳勇狼狽之極的撿起袋子,但還是死鴨子嘴硬的回了句,囂張至極的帶著孟翠蘋走了。
孟翠蘋屁顛顛的跟在自家男人后面:“你真要跟他們家斷呀,老大現在當了支書,又巴結上了他那有錢的姨夫,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好處呢?這斷了倒有點可惜。”
“切,這話也就騙騙你們小娘們,一筆寫得出兩個陳字嗎?爸媽還在那兒呢,想斷,門都沒有。以后他們家有事咱不摻和,讓他們自己折騰去,但有便宜,該占的自然還是要占的,不占那是傻子。”
“老公,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就喜歡你這調調。”孟翠蘋一聽這話,當即合了心意,對自家男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呀。
夫妻倆回家,覺得今天又打贏了一場勝戰,別提多得意,孟翠蘋這個人有個毛病,一高興就喜歡數錢。
結果,她一進房間,揭開鍋巴壇子,手往里一伸,空的,再四處摸摸,用手電照著趴里看看,當即就尖叫起來。
“叫魂哪!”陳勇剛才落坐,被這一聲尖叫,嚇的差點跌倒地上,沒好氣的吼道。
孟翠蘋跌跌撞撞的從房間里沖出來,一臉的失魂落魄:“沒了,沒了。”
“啥沒了?”
“錢沒了,棉花錢,棉花錢沒了!”孟翠蘋又哭又叫起來,陳勇不信,跟著她一起去看,果然甕里連塊布片都不見了。
當初他可是親眼見自家婆娘,把錢放進藍布包里的。
“難道是遭賊了?”孟翠蘋雙眼翻白,急氣的就想暈倒。
“怎么可能是賊,房門大門都鎖著,哪個賊這么高明,不開鎖就能進屋偷東西?”陳勇一口否定,隨即眼睛亮了起來。
孟翠蘋也隨即想到了,兩個人眼移在一處:“一定是你媽拿走了!一定是那老不死的東西干的!咱家這鑰匙只有她有備用的。”
“啥,媽連咱房間的鑰匙都有?”
孟翠蘋又靜默了下,她只給了洪曉蛾大門鑰匙,并沒有房間門鑰匙,剛才回來時,他們見鎖是好好的,那這錢,難道還長翅膀了不成?
“不管了,先去找老不死的再說。”孟翠蘋氣呼呼的朝著洪曉蛾家跑去。
沒過半小時,村前村后的人都知道了,陳老二家的棉花錢丟了,而且家里的鎖都好好的,沒有被撬,但那錢就是不見了。
有人嘆惜現在小偷手段越來越高明了,但也有人拍手稱快,讓他們干缺德的事兒,報應了吧。
而洪曉蛾的小院里,此刻卻已經鬧翻了天了,陳維和李清霞都被喊了過來,因為孟翠蘋拿著搟面杖,這是要打死老太太的節奏。
“你個老不死的,你說,你把錢弄哪去了?快把我家的錢還回來!”孟翠蘋拍著手哭罵道。
剛從田里巡視一圈回來的陳太康,一見二媳婦居然如此對老太太,當時就不爽了,把鋤頭重重往地上一丟。
“老二家的,你說話可得講證據,你媽是有你們家大門鑰匙不錯,但是你們房間的鑰匙她可沒有。
平時就算我們去的時候,你也鎖房門,搞的我們跟賊似的,現在房門鎖好的很,你卻張口說錢丟了,你誆誰呢?這是你媽,是你長輩,你們老孟家是怎么教育女兒的,你反了天了你?”
陳太康畢竟還是有幾分威嚴的,一說出話來,陳勇立即就扯了扯媳婦的衣袖。
畢竟捉奸捉雙,捉賊拿贓,這不能空口白牙的亂誣賴人啊。
洪曉蛾坐在小板凳上氣的直哆索,原本還想著,如果老二家悄悄的來問,她要幾個好處費也就算了,但是沒想到老二媳婦居然這樣毒辣,那休想讓她把錢吐出來。
“老婆子,你下午去沒去過他們家?”陳太康問道。
洪曉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他們倆都在家,又不用我喂豬喂雞,我去那里干啥?我這一下午都在院里撿豆子呢。大家伙兒都瞧瞧,我這是作的什么孽呀,養了這樣一個沒良心的兒子,娶了這樣一個黑心的媳婦。”
下午陳勇賣爛棉花的事兒,本來就讓大家對他們很瞧不起,現在又在欺負自家父母,真真是讓人瞧輕了。
頓時大家指指點點,孟翠蘋被說的都要跳起來了。
如果不是老太太把錢拿走了,那還會有誰呢,這鑰匙一共就三把,她和陳勇一把,另一把在老太太手里。
躲在屋后面看熱鬧的陳燕芝此刻才知道,原來奶藏在咸菜壇子底下的錢,居然是從自家偷來的。
不過她卻沒有出去告密,她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反正爸媽都不喜歡她和姐姐,奶也說她是賠錢貨,這些錢,還有那咸菜壇子底下的錢,她要留著給自己用,有了這些錢,她就能出去打工了,她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但是當時小弟也看見了,該咋辦呢?
陳燕芝立即將陳學之拉到灶屋后頭,輕聲輕氣的說道:“弟弟,你想不想天天吃糖?”
陳學之才五歲,有些懵懵懂懂的,聽見糖字,立即眼前一亮,露出已經被蛀的不像話的黑黃牙根點頭。
“那不管誰問你下午在哪兒,你就說和我一起在老樹根底下玩,知道嗎?更不能把我們在奶家咸菜壇子底下,拿了錢的事兒,說出去,誰都不能說,否則以后不但沒糖吃,還會挨打。”
“嗯,我要吃糖,姐,我要吃糖,我不說,我想天天吃糖!”
陳燕芝這才摸了摸陳學之的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糖遞給他,陳學之立即眉開眼笑的拿起來,跑到后院去玩螞蟻搬家了,哪里還記得其它的事。
陳燕芝的眼睛掃了掃前院,見大家都在那兒,沒有人注意到灶屋這里,她慢慢走近咸菜壇子,心里很緊張,最終還是咬了唇,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