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想過很多失敗的理由,卻從沒想到花緋身上。
在她心中,花緋一向是個蠢女人。
同樣是幻花女,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個孤女,甚至花緋所在的緋黎一族只是中等獸人族,而她所在的炎山一族是高等獸人族,可她為了得到族人的重視,還不得不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討好她。
誰知道她心里的憋屈?
不過是花緋的阿母是族中的姑奶奶罷了,不過是她幾個舅父都在族中有勢罷了。她好好一個天之驕女,卻非得對著一個蠢貨低聲下氣。
今日的事一出,肯定有很多人覺得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利害,將魂技隱藏得滴水不漏,心機深沉,但又有誰知道,開始的時候這其實并非她有意的。
事實上,只是沒有人關心她的魂技罷了。或者說,因為她已逝的父母兄弟都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其他人便覺得她哪怕頂著一個幻花女的頭銜,魂技什么的還是不用想了,畢竟她的天賦比如花女也強不了多少不是嗎?
她費了多少努力,廢寢忘食地修煉,才讓自己脫穎而出,不再被人看不起。她隱忍所有個人情緒,以溫柔大方的形象示人,才獲得了蕊子典范的稱號。
但是這個世界似乎就喜歡跟她做對,她才風光沒多久,就冒出來一個銀翼花眠,什么史上最年幼的魂香師,什么史上最強幻花女……那些稱號她聽得都要吐了。
不就是運氣好嗎?憑什么壓她一頭?
她以往并不打算動用那個在她看來會招禍的魂技,但眼看著花眠的名聲一年比一年盛,將她甩得遠遠的。以往人家提起她,總是說“再沒有比花晴更好的蕊子了”,如今卻變成了“除了銀翼花眠,竟是找不到一個比花晴好的蕊子了”。偏偏原以為手到擒來的魂香師身份始終不得手,她終究沒能按捺住,動用了這個魂技。
隱隱的,她知道除非自己站到巔峰,否則早晚有一天會敗露,但這個人為什么會是花緋?
誰都可以,為什么會是花緋?
花緋被她看得心中惴惴,面上卻不愿意表現出來,硬著頭皮道:“是我又怎么樣?虧我還把你當做好姐妹,結果你可好,居然敢對金塔出手,改動他的記憶,讓他以為自己愛的是你,而我在他記憶中則成了拆散你們的惡毒蕊子。”
越說,她的表情越氣憤,“從小到大,我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想到你。便是阿父舅父哥哥他們送給我的禮物,我都拿出來讓你挑。我們認識以來,你身上的東西,有多少不是花我的錢置辦的?”
花晴聽了她的話卻是臉色越來越扭曲,“說得那么好聽,實際上還不是把我當個叫花子打發?你是給了我不少東西,但你怎么不說說你一不順心是怎么對我喝罵的?我也是幻花女,年紀甚至比你大,按照你阿母那邊的輩分論,我甚至還大你一輩。你這樣對我,怎么不想想我的面子被你踩進了泥里?”
她也破罐子破摔了,這時候再多狡辯也沒用,她倒是愿意和花緋掰扯清楚了,至少話說出來,在場這些人對她的看法能改變一些。
這世上誰是天生惡毒的?
花緋聽了卻委屈了,“是,我是脾氣不好,一不高興就要找人撒氣,但我也不止對你這樣啊溺寵之囂爺劫個色。除了長輩,我對哥哥表哥甚至是金塔不都是這樣的嗎?”
她從來沒想到,她對花晴的好竟是被她看成了施舍。
“那怎么一樣?”花晴眼睛充血道:“你朝他們發脾氣他們可以訓斥你,不理你,我呢?我呢?”
“你也可以啊。”花緋傻傻道。
花晴一臉蒙圈,半晌花緋卻明白過來了,癟了癟嘴道:“我以往只以為你是性子好,原來都是裝的。你自己愿意裝,干什么來指責我?我就是這么個性子,你難不成還想讓我對你小心翼翼不成?”
她嘟囔道:“我父母都沒讓我這樣。”
花晴差點被她的話氣死,她怎么從來不知道花緋嘴皮子這么厲害?明明是她從來不尊重她,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自己愛裝模作樣了?
便是花眠,看向花緋的目光也有些刮目相看,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能耐。
明白自己大勢已去,花晴整顆心都沉了下去,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的目光倏地看向族中那些獸人,這時候,那些原本溫和的目光變得冷漠,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指責。
她心中劇痛,猛地怒道:“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明明對不起我的是你們!”
炎龍皺起眉頭,對于花晴,他和族中的高層一直都非常看好,認為你她的性子,必然能為他們炎山一族帶來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如今銀翼一族勢大,行事也沒有得意忘形,上次大獸潮戰爭中對他們一族還伸出了援手,與他們聯姻是再好不過的事。
畢竟銀翼花眠上面是有好幾個兄長的,聽說和她的關系都不錯。
而花晴性子溫和大方,他們又早早讓她服用了情根水,再不用擔心結親不成結成仇的。
他不明白的是,花晴為何對族中有這么大的怨氣?
說來她雖然是孤女,但族中自來對她照顧有加,他自問并沒有哪里虧待她。
“不要用這樣無辜的眼神看我。”對上他眼中的疑惑,花晴驀地大喊道:“你們都覺得自己無辜,但我難道不無辜嗎?若非你們的忽視,我當初怎么會才五歲就被人糟蹋?”
什么意思?
“你說被糟蹋是什么意思?”炎龍問出了眾人的疑惑。
他們雖然想到一種可能,但……那委實讓人難以相信。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花晴淚流滿面,“你們知道我當時有多么痛苦,多么絕望嗎?”
“更可恨的是,我整整在家中昏迷了七天,都沒有人發現我。”花晴一臉猙獰道:“沒有食物,沒有水,又是高燒不退,當我活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從地獄中爬了出來。”
“你們說是不是?”這句話她說得格外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