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封門,但是也不能太閑著,每天都是政治學習,要么就是念語錄。今天有一個特別的任務,全團大規模組織學習毛澤東思想,一周后以連為單位選出代表進行思想匯報。
這是關系到全連政治是否合格思想是否先進的大事,全連上下特別重視,連長和指導員甚至在動員會上,說咱五連是新連隊,組成人員都比較年輕,但是在政治上要有銳意進取的精神,這次也是全連在團領導面前第一次亮相,在這次思想大比武上一定要取得開門紅,誰掉鏈子,誰去喂豬。連隊的豬圈也是剛搭建的,目前只有十幾頭其它連隊支援的豬仔,那里靠進七星河邊,離連隊較遠,條件比較艱苦,沒有知青愿意去。所以現在只有一個啞巴負責,好在都是小豬仔,數量又不多,連隊準備在明年開春時在確定喂豬人選。
這下,排長們也有了借口,誰不好好學習,不好好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那誰就去喂豬。這喂豬,累是一定的,關鍵是“豬司令”的名聲不太好聽。
今天的學習會,排長趙山河要求每個人都等講,講自已的學習心得,講自己的學習體會,做一次深刻地思想匯報。跟往常一樣,有的人背一段語錄,然后加上一句:努力學習毛主席語錄,加強政治學習,全心全意扎根邊疆。有的人談自己在各種運動中的心路歷程,如何與浪費做斗爭,如何與反動勢力做殊死的搏斗等等。令李思明佩服的是,徐大帥愣是將整整一篇人民日報的社論背得一次不差,左右全是仰慕的眼神。真是神啊,要是我有這樣的記憶力,前世就一定學八十門外語,一心一意做個翻譯家,也就不一定會趕上那該死的班機,然后倒霉地來到這個時代。輪到李思明的時候,李思明學其他知青的模式,首先是背了一段最高指示:
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面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一切可以到農村中去工作的這樣的知識分子,應當高興地到那里去。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知識分子之成為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實行結合工農群眾,他們的分界僅僅在這一點。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要半私,批修。
李思明之所以會背誦以上這段,是因為這段是在知識青年下鄉上山批準書上印刷著一段,想記不住都難。李思明還手握紅寶書,宣誓要多開荒多打糧食,為社會主義建設立新功云云。
“嗯,同志們都很努力加強自身思想改造,談得很多,也很深刻。這說明大家都很認真,毛主席教導我們,這個世界就怕認真二字。”排長接著說,“這次匯報全連上下非常重視,這代表我們全連同志學習毛澤東思想,加強思想改造的具體體現。能夠被選為代表全連參加全團匯報的同志,是全連的榮譽,這也是個人努力的成果。大家都要努力加強思想改造,爭取成為優秀份子。”
底下嗡嗡一片,大家都很興奮。這年月追求思想進步是每個青年的座佑銘,沒有絲毫摻假的成份,這在李思明所記憶中的二十一紀是不可想象的。
“這次匯報,其實也是我們五連與其他連隊的一次大比武,匯報的具體的內容也很重要,需要在全團同志面前演講。三個臭皮匠,賽得上一個諸葛亮。連長和指導員特別囑咐,發揮集體主義的力量,大家都說說看這個報告應該如何寫才好。”這種活動,以前遇到過很多次,趙山河也不新鮮。
“應該找典型,挖掘先進。”徐大帥提議,許多人贊成。
“應該寫血書,向黨向毛主席表忠心。”排中綽號“小上海”的上海籍知青劉青的建議。寫血書,在當時歷次政治運動中不乏見到,就拿袁候來講,為了能來北大荒,也寫過血書。這對李思明來說,只有老電影中才能見到的場景。
“李思明,你說說看。”排長趙山河點名道。這個李思明,平時工作也還算努力,還有會按摸這一手絕技,就是對待政治學習太不認真了,每次開會不積極不主動,經常大腦開小差,有時還打瞌睡。
“我?這個同志們的主意都很不錯。”又被點名了,李思明有點懊惱,這種政治學習對于他來說,不亞于在軍隊中被禁閉,“這個內容嘛不太重要,關鍵在于形式,哦不對,內容也重要,形式也重要。關鍵在于形式。”李思明大腦全面開動,準備糊扯一通。
“別說廢話,說重點。”趙山河直接掐了七寸。
嗯,有了,李思明靈光一閃:“匯報會,是不是在臺上演講啊,其他人在底下聽啊。”
“廢話!”全排同志異口同聲。
“這就好辦!,大家想想,我剛才說過這個內容很重要,形式也很重要。關建在于形式,我們如果和其它四個連隊一樣的話,那怎么能體現出我們的特色。要創新,創新是人類進步的靈魂。”李思明接著說,“毛澤東思想就是馬列主義和中國國情的結合,是中國化的馬列主義,這就是創新。”
“那你說說看,我們怎么創新?”李思明一番話引起大家的興趣,排長趙山河眼前一亮。
“那就是變演講為演出,就叫‘學習毛澤東思想匯報演出’。”
“演出?胡鬧!”趙山河一口否決,這個李思明真能扯。
“排長,你別急啊,聽我說啊。這個演出不是我們以前見到的那個只是唱唱幾首歌曲就行了,要體現出專業性和深刻的思想性,不是找幾個人就成了,是能體現出全連同志學習毛澤東思想成果的演出。”李思明停了停,看了看眾人,又說道,“《紅色娘子軍》,大家看過嗎?”
“看過,那是去年在北京文化宮看到,演得真好。”張華興奮地說道。這芭蕾舞刷《紅色娘子軍》雖說是政治的產物,但其藝術價值是不可抵毀的,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也是經常地演出,這就是經典。
“你是說我們排演芭蕾舞?”趙山河盯著李思明,這可能嗎?唱幾首歌還行,跳幾段舞還行,要跳芭蕾,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當然不是跳芭蕾舞了!”李思明看著趙山河要殺人的目光,連忙補充道,“我們沒有那個條件是吧?但是我們可以演歌劇啊。只要會唱歌就行。”
“歌劇?”底下又嗡嗡一片。
“這個不好演吧,要有劇本,要有道具,還要花時間排演,重要的是表演的內容是什么。”徐大帥提了這個問題,很關鍵。
“是啊,徐子健同志提的問題很關鍵。”孺子可教,李思明接著說,“我想大家一個問題,我黨我軍歷史上最關鍵的時期是什么時候?”
“當然紅軍長征時期,這小學生都知道。”張華對這個問題嗤之一鼻,再看一下大家,都在翻白眼。
“對,就是長征時期,確立了毛澤東思想的我黨我軍中的領導地位,也是毛澤東思想形成的關鍵時期,這一時期,也是毛澤東同志在關鍵時期挽救了黨,挽救了革命。所以我們可以用歌劇的形式將長征這一重要歷史事件表達出來,這也是我們對毛澤東思想學習的成果嘛。大家看怎么樣?”
“不錯,是個好主意。”排長趙山河很滿意,“不過,這個劇本包括歌曲怎么辦。”
“都在這里。”李思明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錯,在后世,關于長征這個題材的文藝作品,他看過不少,特別是軍區曾組織去看過一個名叫《十送紅軍》的大型音樂會,另外總政的《長征組歌》他也看過。他完全有信心完成這樣的一個演出,更何況在后世讀書的時候,他就組織過無數次文藝活動。
“你不是吹牛吧。”和他一起長大的張華當然不信,張華毫不給面子當眾說出。
“這樣吧,我給大家詳細說一下。”李思明知道大家不信,當即把一切細節和盤托出。還現場清唱了一段《十送紅軍》,引起一片叫好聲。趙山河排長當即去找連長匯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