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全連第一次合練。李思明搬來錄音機,這是全團唯一的一部錄音機,將從團部文藝宣傳組那里事先錄好的伴奏帶放好。
場景一:一場激烈的戰斗剛剛結束。戰場到處是負傷的紅軍戰士。紅軍首長出場。慰問戰士。
“徐子健,不要這樣孤零零地站著嘛,這不是動物園,你是來看望紅軍傷員的”
“CUT”雖然不知道什么是“咔”,但大家也猜出來是停的意思。
“表情不對,你看到傷員,表情是什么?對,應該是悲傷的,但是還有堅毅,是對革命的堅定不移,我需要你的表情能夠體現出來。再來一遍!”
場景二:一位身著花襯衣的山妹(楊月扮演),站在路口,和紅軍話別。
“楊月同志,你是主角,沒錯,可也不能擋著別人,對,就站這里,要讓觀眾能夠到全景。”
“CUT,從來一遍。”
“瞪什么瞪?不服嗎,不服你來。”小樣,治不了你。
場景三:大雪山,雪花飄飄。紅軍戰士在風雪中艱難行走。
“李顧問,這段我需要加一段舞蹈,你給我編一下。”舞蹈顧問,是五排的女知青名叫李愛武,主席詩云:“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故起名叫李愛武,這在當時不新鮮。其他叫建國、建軍、愛黨、文革、衛東、衛紅的一大堆。李愛武從小愛跳舞,受過專業訓練,李思明自然不放過。
李思明在后世看過軍隊無數次各種名目的文藝晚會,雖然自己并不太懂,但可以提建議。在自己挑剔的眼光中,這段舞蹈脫離了當時“忠字舞”的影響,讓人真正感受到藝術的感染力。
第一次合練,讓李思明抓狂,單個表演都不錯,為啥合在一起就不行呢?在抓斷了無數根頭發之后,李思明丟下眾人,跑回宿舍,晚飯也沒吃,蒙頭就睡。
第二天,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李思明又神采奕奕出現在會議室。失敗不是李思明想要的,在后世做實驗搞科研,無數次失敗也不能擊倒他,在他隨和的性格中,有著堅毅的部分。昨晚他分析了一個晚上,原因最主要有兩種,一是很多人從未如此正式表演過節目,況且這個劇有點龐大,講究配合,大家都有點怯場,又不是專業演員,怕出丑,表演起來有點縮手縮腳,影響全局,所以就出問題;二是這種自己的這種藝術形式有些另類,大家都習慣于樣本戲的審美觀,改變這種形式有點讓人轉不來彎。對于后者他并不擔心,他關注的是前一種,他決定今天給大家好好上一課。
李思明將厚厚一疊稿紙,用刀裁開成一個個小紙片,發給每個人,要求每個人寫一個三個字的形容詞,比如:亮晶晶。底下知青們不知道為什么,不過還是每個人寫了一個,由袁候收集上來。
“張華,你先上來。”李思明讓張華上臺來。
“什么事,導演。”張華不解,底下人也是一個表情。
“在排練前我們做個小游戲,這個游戲的名稱叫做‘大茶壺’。”李思明望著底下的知青們,心說我玩死你們。
“張華跟我一起做。”李思明面對著臺下,翻出張華寫的東西,樂了,對著張華說,“雙腳分開,右手叉腰,左臂彎曲作茶壺狀。”張華覺得前面有個陷阱。靠,不玩你玩誰,誰叫咱關系鐵。
“跟我一起念:我是一只大茶壺,我的屁股爽歪歪。”李思明不懷好意地盯著張華。
“我是一只大茶壺,我的屁股……”張華念不下去了,底下的哄笑聲,幾乎震翻了會議室的屋頂。
見張華念不下去,李思明對著下面說,“大家想不想張華同志念下去?”
“想!”知青們都唯恐天下不亂,尤其袁候叫的最響,張華恨不得生吃了他。無奈,張華只得漲紅了臉念了一遍。
“剛才,張華表演得不錯,下面從第一位開始,一個一個輪流上臺來給大家倒茶。”底下又是一片哄堂大笑,都忍不住想想剛才自己寫了什么,有人開始自動往后面躲。
接下來自然是,笑聲一浪高過一浪,有的人寫得諸如“笑哈哈”、“紅撲撲”、“笑嘻嘻”、“白花花”等等,年青的笑聲充滿了每個人心田,有得笑得流淚,有的笑得捧著肚子。而李思明卻給了大興島知青們永遠樂觀的印象,大家在想起李思明時,自然地想起那永遠掛在嘴角的微笑。
這段游戲,李思明完全取自于后世的管理游戲,目的是打破相互間的隔閡,融洽團隊成員之間的關系。知青們那里見過,事實證明效果還不錯,不論多么矜持,臉面多么薄的人自從當著一百多號的面出丑,也變得落落大方。
做完這個游戲之后,接著昨天的合練,居然一次性通過,雖然還存在一些小問題。李思明不禁有些自鳴得意。
李思明又花了幾天,鞏固提高了一下成果,只等著匯演那一天的到來。李思明沒有注意到,一雙美妙的眼睛時不時地偷看自己。
后來,演出取得成功。知青們包括團部首長,長年在北大荒,哪有機會欣賞到如此好的節目,以至于后來連演了三場。這也是李思明第一次在全團知青的面前亮相,也因為如此,人們認識了一個叫李思明的小知青,這些人最后都成為了李思明最忠誠的影迷。以至于后來人們在研究李思明的演藝生涯,紛紛將這次演出看作是李思明的處女作。這是后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