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妙想還是不管了,看來王紫瑩昨天回家還是真動了她那大小姐的腦子開始思考問題了,今天肯定是要用吃飯這事來試探邵醫生了。
說實在的,雖說胸外科袁妙也呆過,可對于那個不茍言笑的邵醫生還是沒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就看中了大小姐一般的王紫瑩。
這個問題還是值得探究一下的,畢竟王紫瑩的家境如何,只要一起上班一段時間就能看得出來,這光是換衣服的頻率是絕對可以趕袁妙。
袁妙是不喜歡一天一換,覺得太張揚了一些,而王紫瑩可不一樣,她是什么款式最新就穿什么款式,恨不得一天三換才好。
掛了電話,袁妙就開始全心投入工作中,對于能減輕病人的痛苦,她是不遺余力的,在病痛面前人人平等,所以她治療起來也是人人平等。
袁妙不會因為一個人錢財、權勢來取決對這個病人態度,既然手里有了這么好的東西來為大家服務,這樣好的機會也是不能放過的,袁妙覺得自己讀醫科真的是對的。
因為袁妙的金針針灸在針灸科是第一好的,很多患者都是慕名而來,結果這病人就變成了一邊倒,除了那些經常在別的醫生那里做治療的,其他的都規規矩矩地在袁妙的診室前排隊,鬧得人都堆在這里等,而有些診室門口卻是空無一人。
比如說郭文靜,原來郭文靜在針灸科就屬于那種可有可無的人,如今有了袁妙以后更是有了對比,已經沒有人愿意讓郭文靜做治療了。
雖說呂主任勸說過幾次,讓等在袁妙診室門口排長隊的病人去郭文靜那邊,可人家寧愿等著也不去,這就真的是沒辦法了。
郭文靜氣得一個人在診室里詛咒袁妙累死,可是詛咒要是有用的話,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都會讓人詛咒死,問題是不論那些詛咒的人詛咒得多么的惡毒,那些挨了詛咒的人照樣活蹦亂跳的,一點影響也沒有。
袁妙現在對于郭文靜和田醫生之流都是無視,最讓人生氣的就是無視,因為人家不但沒有把你當成對手,根本連你是正常人都不當,只當是空氣了,她就是對不認得的病人也比對郭文靜要鄭重一百倍。
終于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袁妙又是最后一個到包房的,推門進去的時候就是韓煜都正襟危坐在了杜冰的身邊。
而那個袁妙覺得面目模糊的邵醫生也坐在了王紫瑩的身邊,王紫瑩難得一副羞羞答答的樣子,跟平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勁兒一點都搭不上界。
見袁妙進來,王紫瑩站起來重新給袁妙介紹了跟著站起來的邵醫生:“邵華,胸外科的。”
說完,王紫瑩又指著袁妙介紹道:“袁妙,針灸科的。”
邵醫生原來叫邵華,袁妙大方地伸出右手:“你好!”
邵華回握住了袁妙的手:“你好!”他的手有些潮濕,袁妙不喜歡這樣的手,很快就收了回來。
他長得還算清秀,皮膚比較黑,戴了一副眼鏡,個子差不多一米七五的樣子偏瘦,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可袁妙總覺得有哪些不對的地方,只是沒有觀察出來,也不好多想什么了。
大家都坐下后,王紫瑩對著韓煜說道:“好了,讓他們上菜吧!”
韓煜打了個電話,不多會兒,服務員魚貫而入,手上的菜肴很是豐富,看來是王紫瑩提前都跟韓煜定好了的。
眾人看到這么多菜,都笑著打趣王紫瑩:“這回可算是舍得大出血了?”
王紫瑩擺擺手:“這剛哪到哪啊,就上回上官承請我們吃那頓連鮑魚都上了,我這都是小意思了。再說了,經常受到咱們妙妙的款待,我出一回血也是應該的。”
袁妙直接看向邵華,王紫瑩都說話了,他好像一點都動靜都沒有。
不對,也不是沒有動靜,袁妙看到他在王紫瑩說鮑魚的時候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就松開了,臉上又恢復了微笑。
韓煜也開始給大家介紹起今天的菜式來,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袁妙知道王紫瑩把邵華帶出來是想讓大家把關,所以就主動跟不怎么說話的邵華說起話來:“邵醫生,我們平時就是這么鬧的,你會不會不習慣這么鬧騰啊?”
邵華忙笑著說道:“哪有的事,看到你們這么熱鬧才好,我這人就是太靜了,讀大學的時候,同學們都說我們宿舍有我跟沒我一個樣呢。”
袁妙忙問道:“邵醫生也是咱們一個學校的?”
邵華點點頭:“不過比你們高四屆,你們進大一的時候,我都是大五了。”
“哇,師兄啊!”杜冰也跟著說起話來。
邵華沖著杜冰笑笑:“對啊,師妹。”
袁妙注意了邵華說的是普通話,而且一點尾音都沒有,根本聽不出他老家是哪里的,于是又問道:“邵師兄老家哪里的啊?”
邵華的臉有一些不自然,不過馬上就收斂起來了,還笑著說道:“農村的。”
劉梅也插嘴問道:“哪里農村的?”她也聽不出邵華的口音,其實也是想問問是不是跟她老家不遠,也有個話題說說。
邵華聽得劉梅這么問,卻是臉上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說道:“g省農村的。”
“哦,那邵師兄的普通話真的說得不錯,一點南方人的口音都沒有。”劉梅說道。
韓煜笑著說道:“我老家跟劉梅老家不遠,也是省農村的。”
袁妙看到邵華好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臉上的笑都真誠了幾分:“是吧?我說劉梅有省的口音呢,只是韓煜你可能說普通話說得多,一點口音都沒有,真的聽不出是省農村的。”
正在這時,又聽得敲門聲,服務員又過來上菜了,看著絡繹不絕往桌上端的盤子和碗,邵華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
王紫瑩那個傻大姐還不知道,正一個勁地埋怨袁妙沒有把上官承帶來。
袁妙只得分辨道:“阿承他也跟我一樣休了十多天,不知道多少事要辦呢,哪里有時間來參加我們的聚會。”
邵華又出聲問道:“哦,袁師妹也有男朋友了?”
“哪里啊,她如今是已婚人士了,剛領的結婚證。”杜冰笑著說道。
“哦,袁師妹的丈夫在哪里高就啊?”邵華的問題還蠻多,跟原來那個不怎么喜歡說話的人都要重疊不到一起了。
不過袁妙還是告訴了他:“他就是個當兵的。”
聽得上官承是個當兵的,袁妙覺得邵華好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然后臉上露出的神情居然有了些傲氣一般,嘴角還微微上翹,這人越看越不對啊!
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袁妙就對韓煜說道:“再來個大果盤吧!”
邵華卻是站起身來招呼住了韓煜:“不用了不用,你看大家都吃得挺飽的了,再來果盤肯定是浪費了。”
韓煜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邵華,這吃完飯上果盤不都是慣例么,袁妙說這話的意思,就是這果盤肯定是不收費的了,他這攔著是啥意思的。
還是王紫瑩拉住邵華:“邵華,這是妙妙請咱們吃果盤呢,你別攔著了,這是她開的酒樓,就是請咱們吃果盤也是吃的成本價,放心好了。”
邵華有些尷尬地讓王紫瑩給拉坐了下去,袁妙、杜冰和劉梅三個人卻是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不贊同。
好不容易飯吃完了,大家一起出去的時候,王紫瑩就和邵華一起到收銀臺結賬。
看到四位數的結賬金額,邵華的臉部肌肉抖動了兩下,不過還是沒有說話,讓王紫瑩把賬結了。
幾人一起回醫院,王紫瑩讓邵華給拉到后面住院部的小花園散步去了,其他三人直接都跟著袁妙到了她的診室里。
這三人只有袁妙是一人一間診室,說什么話也方便一些。
杜冰先開口:“我的天,這邵華還真的讓王紫瑩結賬,我看結賬的時候他看賬單臉都變色了,提都沒敢提他結賬的事情。”
袁妙覺得這樣說邵華好像也不對,畢竟人家家境確實是困難,如果讓他拿出半個月的工資來結賬,那根本是不現實的事情。
“哎,他家里困難,讓他開口說結賬的事情,我覺得他寧愿給家鄉的弟弟妹妹們買點什么吃的喝的穿的,這倒是不能怪他。”袁妙比較中肯地說道。
劉梅就接口:“哎,所以說他和瑩瑩兩個根本就不合適,瑩瑩這家伙大手大腳地慣了,就連我節約一點到現在還會經常念叨,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想著迎合一下邵華,可日子久了,把本性暴露出來,我看兩個人就到不了一起了。”
杜冰一拍大腿:“可不是這么回事,我看今天他臉色就沒好過,可能覺得我們這樣吃簡直是浪費,不然妙妙一說要上果盤,給他嚇得,他們這樣真的是長久不了。還故意問上官是做什么工作的,估計就是想在咱們中間找優越感吧!”
“妙妙說得也好,當兵的,他優越感馬上就來了,臉上的笑意我看是繃都繃不住了,這人心眼太小,可能是覺得韓煜不過是個餐廳跑堂的,而上官是個當兵的,只有他是個知識分子,雖是動刀子的,卻是動的手術刀。”劉梅接著說道。
袁妙一聽,好家伙,原來大家都看出來了啊。
杜冰見袁妙不說話,只聽自己和劉梅兩個說,就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你這總是聽我們說是啥意思?”
“誰說的,我只怕這會子兩個人就該鬧起來了,其實瑩瑩這回沒做對,既然是真心想跟人家過日子,就不該領著他到旺角吃飯,他家條件就那樣,你還上趕著領去一個花錢的地方,他花錢舍不得,不花錢肯定你們要說,這不是進退兩難的事情么。除了有病人家屬請他去那種地方吃飯,我看他平時自己花錢肯定都是到什么面館、米粉店的。這不是故意制造矛盾么,可我又不好說得,這樣鬧一出肯定是好不了了。”袁妙來了個總結性言。
袁妙這話讓杜冰和劉梅兩個沉思起來,也覺得王紫瑩這做法確實不對,這樣做完全是往鬧崩了的去,不過三人倒是都知道,就王紫瑩那個性子就是個情商低的,她可能還覺得這樣做說不好邵華還得夸她呢。
三人為了王紫瑩這剛開出一朵花骨朵的愛情之花馬上就要凋零而感慨萬分,那邊王紫瑩和邵華兩個還真是談崩了,王紫瑩哭得兩眼紅通通的,捂著小臉滿樓找人呢。
一樓二樓沒找到人,王紫瑩終于聰明了一回,直接往袁妙診室過來了。
袁妙幾個正說得起勁,診室的門被砸得砰砰作響,好似鬼子進村了一般。
把門一拉開,王紫瑩看到袁妙就直接撲袁妙懷里去了,嗚嗚咽咽的哭得好不傷心。
三人對了一下眼神,杜冰忙過來把房門關上,不然等會別人就該過來投訴了。
袁妙把她拉到幾人坐著的治療床上,又從自己的手包里拿了紙巾出來給她擦眼淚,見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方才問道:“這是怎么啦?剛剛不是有說有笑的么?”
王紫瑩一聽這個不禁悲從中來,自己拿著紙巾擦起眼淚來,一邊擦還一邊說道:“嗚嗚嗚,我真的是瞎了眼,啥啥都讓你們說中了,嗚嗚嗚……”
杜冰是急脾氣,讓她這說一句話哭三聲的做法很是難受,就愣著眼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說,別哭哭啼啼的,這不是急死人了。”
王紫瑩平時也是暴脾氣,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林妹妹,雖是被杜冰這樣說,可還是捏著紙巾在那咿咿呀呀地唱戲。
這一下連脾氣最好的劉梅都受不了了,抬起腕表給王紫瑩看:“瑩瑩,你再哭下去,我們都要下去上班了,你就沒得說了。”
王紫瑩這才收住淚,慢慢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邵華是袁妙三個人剛一離開,臉色就變了,讓王紫瑩還覺得有些奇怪,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錯了,也不知道邵華這是有什么可生氣的。
到了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園,王紫瑩還沒開始問,邵華就已經噼里啪啦地開始數落起王紫瑩來了。
什么沒事去那么貴的地方吃飯干什么,居然收四位數的,你一個月有四位數的工資嗎?
還說是同學五年的好朋友,也不知道打個折,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簡直就是吸血鬼。
邵華說到這里,王紫瑩就不干了,跟他吵了起來,說袁妙不是吸血鬼,這每個月中午在旺角吃飯都只收成本價,比起在外面吃要好得多,袁妙還經常請她們吃飯。
邵華聽她這么一解釋,覺得她的腦袋簡直就是被驢踢過,竟然這樣想,就以教訓王紫瑩的口氣說道:“你知道什么,這酒樓是她自己開的,說是成本價,鬼知道是什么,你們老在她那吃飯,她請你們吃飯也正常。以后你就別去她那里吃飯了,跟我一起吃個面條或是米粉的不是挺好,多攢一些錢以后過日子好用。”
她們幾個也沒想到有這樣的神轉折,袁妙更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吸血鬼,什么多攢一些前以后過日子好用,還不是覺得現在王紫瑩跟他談朋友這錢要是花了就跟花了他的錢一樣心疼,這錢還不如給他家里花呢。這男人雖說是有本事,可也太惡心了點吧!
王紫瑩一看大家的眼神,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接著說道:“他說他家里負擔重,肯定不能隨便花錢,如果我真心愛他的話,就應該平時花錢都節約一些,不要跟你們一起混了,把錢攢下來給他媽媽和弟妹們也好,他媽媽和弟妹們在鄉下的日子很苦的。”
見大家都開始搖頭,王紫瑩也不怕丟臉了,全部都說了出來:“他還說以后我們兩個買房子就寫他媽媽的名字,怎么說他媽媽勞累了一輩子,也讓她老人家有一處城市里的住房,這回了村里多長臉的事情。房子呢,買大一些,買個三居室,以后弟妹們長大了也能到c市來,我和他一間,他媽媽和妹妹一間,然后弟弟一間。”
“如果實在是鄉下的親戚過來,就讓他弟弟睡客廳,給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騰出一間房來住,畢竟咱們是主人家,要禮讓一下客人么。他說的話,我簡直就聽不下去了,所以也沒等他展望未來展望完,我就跑了。”王紫瑩最后有些怏怏地說道。
還沒等大家開口說話,王紫瑩又補了一句:“都讓你們說中了,我是不是很傻?”
劉梅嘆了一口氣:“哎,我覺得邵華怎么這么急不可待的,居然說那么多那樣的話出來。”
杜冰冷笑了一聲:“還有什么,覺得我們找的男人都不如他,他現在可以在瑩瑩面前顯擺了唄,不然瑩瑩回去找一個像咱們找的男人,以后肯定會后悔的,他還真看得起自己。”
袁妙勸道:“瑩瑩,不是你傻,是你啊被他上進、優秀的表象所迷惑了,而且戀愛的開始不都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么,那些陰暗的、不好看的不都是藏著掖著,所以說這都是一個過程,不然怎么叫談戀愛,不談一談怎么會知道呢。”
杜冰也跟著安慰道:“就是就是,瑩瑩啊,咱們不能為了別人的錯誤生自己的氣,把身體氣壞了還不是自己吃虧,對不對?這種人越早知道底細越好,想來他是覺得他這個交往不到一個月的人比我們這些相處了五年的人要分量重一些,不然也不會這么大鳴大放的。現在丟開手,你受到的傷害還小一些,總比都要準備結婚了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好吧!這樣你頂多有一個星期不高興,要是結了婚,一年兩年也不見得能忘得掉了。”
劉梅也在一邊幫著安撫,王紫瑩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最后要走的時候還下了決心說是要跟邵華分手,不過袁妙覺得沒那么簡單,既然邵華出手了,肯定是不會這么容易收手的。
而且袁妙覺得王紫瑩對邵華還是有一定感情的,肯定會拉鋸一段時間,至于以后會變成什么樣的情況,袁妙覺得自己說得夠多的了,還是讓王紫瑩自己決定好了。
到了晚上下班,上官承還是早早地就過來接袁妙了,一身軍服帥極了,特別是大檐帽襯得他那雙眼睛更加深邃好看,袁妙覺得自己也是制服控,穿軍裝的男人就是招人,比起那個酸酸節節的邵華強一百倍。
也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孽緣,上官承和袁妙兩個剛下到一樓就碰到了邵華。
袁妙覺得也許不是有緣,而是平日里自己就是見到邵華也不知道這是邵華,主要是邵華這長相那是標準的醫生長相,穿著白大褂的時候,袁妙覺得都長一個模樣。
她本來不想理邵華的,畢竟他在背后說過自己是吸血鬼了,可中午坐一起吃過飯了,袁妙又不想做得太絕,所以遠遠地招呼了一聲:“邵醫生!”
沒想到的是,邵華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轉臉一看是袁妙,就將臉轉過去只當沒看到袁妙一般。
這男人真奇葩,簡直就是心眼比針眼還小,居然能做得出這樣當面不給面子的事情出來,想來是心疼王紫瑩今天給酒樓結賬的錢吧,真是可笑!
上官承也覺得奇怪,自家老婆跟那個男醫生打招呼,那人居然看一眼,就無視自己的老婆轉身走了,這事情做得簡直讓他說不出話來了,這么小家子氣的男人還叫男人嗎?
他故意大聲問道:“這叫邵華的誰啊?一點禮貌都沒有,打招呼還當沒看見,他是院長還是什么的,就是省衛生廳的廳長也沒這人架子大啊!”
袁妙也覺得好笑,就配合上官承說道:“哦,什么長都不是的,就是眼睛長腦袋頂上了,以后不會為這種人浪費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