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逆流

第八十七章 分憂(中)

第八十七章分憂(中)

重生之逆流第八十七章分憂(中)

重生之逆流第八十七章分憂(中)。

()第二天晚飯后,秦老爺破例沒有吃完飯就去書房,而是坐下來喝茶,聽大家說話。

這讓大家很奇怪,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要說些什么。秦陳氏就問了些閨學里的事情,最近簡先生都教了些什么?新來的教儀容的女先生講的可好?云云,慕靈和慕歆,有問則答,其他多余的話就沒有了,相比之下,慕瑤在老爺面前表現就很活泛,她干脆把錦杌搬到老爺身邊,不時的依偎撒嬌一番,此舉似乎深得老爺歡心,秦老爺笑容一直掛在嘴邊。

慕云只是靜靜地的聽大家說話,偶爾微笑,以示她是在認真的聽,不過慕云發現爹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她。慕云微微有點緊張,是不是昨天她的那番話已經入了爹的耳?爹又會是個什么態度?

秦老爺的確是在觀察慕云,因為紀氏的緣故,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女兒的存在就像是他心頭的一根刺,讓他非常不舒服,打從心里排斥她,盡管他明白慕云絕對是他的骨肉,可他還是情不自禁的要把紀氏的污點跟慕云聯系在一起,所以,他刻意的忽視她,只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哎……慕云是受了她娘的連累,記得慕云小時候,他還是很喜歡她,很疼愛她的。

看慕云安安靜靜的坐著,這樣不言不語的神情跟紀氏如出一轍,紀氏原是多么溫柔嫻靜的一個人啊可是他離開她才四個多月,她就耐不住寂寞了……秦老爺幾不可聞的嘆了一息,目光重新落在慕云身上。

那些話果真是慕云說的嗎?她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見識?可是從安是從不會說謊的,從安的媳婦兒更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剛聽從安說的時候,他還有些不以為然,可是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可行,眼下濟南府的情況并沒有周邊那些郡縣那么糟糕,可是旱情若是一直得不到緩解,濟南府也撐不了多久,布政使大人和楊知府都不贊成開倉放糧,不到最后關頭絕不放糧,可是真要是到了最后關頭,只怕濟南府已經遍地哀鴻了,這個時候,誰要是出來跟布政使大人唱反調,必然會惹的大人不喜,所以,好幾位同僚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如果讓女眷出面施粥,情況就不一樣了,既能救濟受災的百姓,又能為自己博個好名聲,就算布政司大人心里不痛快,可他施的是自家的糧,與布政司大人何干?再說了,即便真的得罪了布政司大人,他在京中還有永安侯家撐腰,到時候讓大女婿在京城為他造一些聲勢,上達天聽,說不定圣上還會贊許與他……秦老爺的嘴角不自覺的又彎了彎。

這邊,大家的話題又從閨學扯到了在京城國子監讀書的慕懷身上。

慕靈說:“二哥進了國子監,學問肯定大有長進。”

慕瑤恭維道:“那還用說,國子監里面的可都是國之棟梁。”

秦陳氏最愛聽慕懷的好話,比奉承她還高興,笑呵呵道:“這還多虧了你大姐夫,這國子監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慕歆眨巴著眼道:“大姐夫好厲害,以后讓大姐夫把七弟也送到國子監去讀書”

這話一出,屋內有一瞬靜的落針可聞,秦陳氏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旋即笑道:“那是自然的,等你七弟長大了便送他去。”

周媽忙插話:“雖說進國子監是大姑爺幫了忙,可也不是這么容易就能進的,聽說還得考試,過了關才行。”

慕歆認真道:“我七弟肯定行的,他聰明著呢”

慕云很想去提醒慕歆,她說的這些話,大娘可不愛聽。可是又怕大娘怪她多事,只得心中嘆息。

“是是,你七弟最聰明了,一定行的。”秦陳氏言不由衷的哄道。

一直不發表意見的慕云突然打起手語來,水容幫著轉述:“四小姐問,二少爺什么時候回來呢?”

秦陳氏也想著這個事,可是不知道老爺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把目光轉到老爺身上。

秦老爺正想著慕云的那些話,沒有注意她們說的是什么,慕瑤便搖了搖秦老爺的手臂,嬌聲道:“爹,二哥年底會回濟南嗎?”

秦老爺這才回過神來,干咳了兩聲:“京城路途遙遠,國子監的假期又不長,只怕才到家,那邊又要上學了,還是別回了,趁著過年,讓他跟著大姑爺四處走動走動也好。”

秦陳氏聽了很是失望,照這樣說來,她幾年都見不到兒子了,可是老爺說的又在理,老爺是為了慕懷的前途著想,所以,秦陳氏心中再想念,也不敢說讓慕懷回來的話,只能回頭給珂兒去封信,讓珂兒多照拂著慕懷一些。

“我聽簡先生說,云兒的字也寫的很好呢”秦老爺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慕云驀然抬頭,看爹正目光柔和的看著自己,方才相信爹是在問她,慕云露出個謙遜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慕靈卻是幫她吹噓起來,其實也不是吹噓,四姐的字真的很好:“爹,四姐的簪花小楷寫的很漂亮,不信讓四姐寫幾個字來瞧瞧。”

慕瑤瞪了慕靈一眼,又不是在夸她?要她這么積極干什么?

秦老爺微微頷首:“你明兒個寫一段讓爹看看。”

慕云起身施禮,表示知道了。

慕瑤心中詫異,爹從來都不關注慕云的,今兒個怎么突然問起慕云的字來?

秦老爺茶喝夠了,便起身去了書房,大家也隨即散了,各自回房。

水容一進屋就拉著丹秋說話。丹秋聽了,驚喜道:“老爺當真這么說?”

“那還有假?老爺還讓小姐明兒個寫幾個字給他瞧瞧呢”水容一臉的得意,好像受夸獎的不是小姐,是她自己似地。

慕云兀自坐在炕上思索,對水容和丹秋的談話充耳不聞,自爹回濟南以后,還是第一次正眼看她,而且還是用那樣柔和的目光,這樣柔和的目光多久沒有見到過了,她幾乎都快忘了,腦子里記得清清楚楚的,只有上一世,爹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看她,罵她是……孽種。

她知道爹是個薄情的,但她也知道,爹的薄情,跟大娘有莫大的關系,誰知道大娘是怎么跟爹說的?會說的有多難聽?可是,爹也不想想,娘那么溫順的一個人,又是在大娘的虎視眈眈之下,怎么可能有不貞之舉呢?爹那么輕易的就相信了大娘的說辭,一封來信,就讓大娘把娘的靈位丟出秦家,就把他原本疼愛的女兒當成了孽種,任由別人作踐……慕云的手心漸漸攥緊,緊到關節都發了白。她無法原諒爹的薄情,可現在她還得想辦法獲得爹的青睞,就好像,她深深痛恨著大娘,卻不得已要對她表現的恭順無比一樣,娘的冤仇一日未報,她就得戴著厚厚的面具與他們周旋一日。

水容和丹秋高興了一陣,卻發現小姐臉色發青的坐在炕上,頓時心下一驚,忙走過來,關切的問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慕云木然的搖搖頭,又木然的下了炕,木然的走到書案旁,指了指硯臺,示意水容磨墨。

水容和丹秋面面相覷,不知所以,小姐這是要寫字嗎?老爺關心小姐,這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為什么小姐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呢?

丹秋扯了扯水容,小聲道:“你去給小姐泡一杯蜂蜜水來,記得加點桂花米,我來給小姐磨墨。”

慕云提筆想了很久,才落下筆,寫了一首漢樂府的《長歌行》,字,她是每日都在練,不僅僅是簪花小楷,還有顏柳之體,她也每日細細臨摹,從不間斷。上一世,她是個連賤婢都不如的孽種,哪有機會上閨學?若不是娘以前教過她認字,恐怕她連字也不識一個,所以,這輩子,她珍惜每一個學習的機會,正如《長歌行》中的詩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她是在不斷的充實自己,多學一點都會對自己有幫助。慕云用簪花小楷寫了一遍,又用顏柳之體分別寫了一遍。她知道爹酷愛書法,寫得一手好字,那么,她就讓爹好好看看,她這個被他忽視了這么多年的女兒,并不是一無是處的。

次日,秦老爺很晚才回府,一進家門就找秦陳氏談話,談了許久,秦老爺破天荒的在本該是陶姨娘的日子里,留在了頤心堂過夜。

慕云把三張大字在懷里揣了一日,卻根本沒機會給爹看,不由的自嘲,說不定爹只是心血來潮隨便這么一說而已,自己卻是當真了,隨手把大字丟進了火盆,燒了。

翌日清晨,大家去頤心堂問安,沒想到秦老爺見到慕云第一句話就是:“字,可寫了?”

慕云訝然,爹盡然沒忘,可她都已經把字燒了,不由的暗暗后悔,自己此番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呢?

秦老爺見慕云怔忡的表情,以為她沒寫,也沒想過要責備她,水容卻是開口了:“回老爺,我們昨兒個寫了,但不知道老爺現在要看,留在屋子里沒帶出來呢”

秦老爺溫和一笑:“那你去取來。”

慕云腦袋嗡嗡作響,這個水容,扯什么謊啊?昨兒個她不是看見她已經把字都燒了嗎?還要說留在屋里了,這下,看她怎么拿的出來。

水容傻眼了,沒想到老爺會讓她回去拿,當即為難的看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