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娟傻眼了,沒想到張春桃會來這么一出,直接就將孟氏吃肉的路給堵死了不說,那態度真是十分誠懇了。
任誰看了,不覺得張春桃孝心虔?忙活了半天腳不沾地不說,知道婆母身子不舒坦,半個不字都沒有,還要單獨給婆母做菜呢,誰家兒媳婦能這般孝順?
滿屋子的女人誰也不傻,張春桃這話聽著就解氣,讓孟氏你裝,裝了這么些年,大家是外人不好說什么,今兒個踢到鐵板了吧?
一個個都十分有默契的接上了張春桃的話茬,這個說:“巖哥兒媳婦說的很是,這樣的毛病,就得清清靜靜地餓上兩天,保管就好了。”
那個說:“這蘿卜絲別放油,一點葷腥都不能沾。”說著起身就要去給張春桃幫忙。
賀娟急了,她先前已經說出口孟氏是身子不舒坦了,此刻也不能反口說孟氏壓根沒有身子不舒坦,只是不想出來干活吧?
這么多年了,孟氏別的也就罷了,唯有殺豬的時候,她是看不得的,只覺得又臟又臭還血腥的可怕,因此每年都躲著,當然吃殺豬菜的時候,這些毛病就都好了。
倒是想辯駁幾句,說孟氏身子不舒坦不是因為這個,能吃肉,可旁邊這些女人哪里能容她開口,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沒有讓她開口的機會。
那邊張春桃和幫忙的那個婆娘,已經麻溜的涼拌了一道沒油只放了鹽的蘿卜絲,貼心的遞給了賀娟:“來,妹子你快給娘送去吧,本該我去的,只是我這還有客人,走不開,就勞煩妹子你辛苦一下,伺候娘吃午飯吧。你放心,我單獨給你留干凈的飯菜,放兩塊肉如何?”
賀娟猶豫了一下,其他女人就又七嘴八舌的一起勸她:“娟丫頭,你嫂子說的是,她這里要陪客走不開呢,你就辛苦辛苦吧。”
“可不是,你嫂子心腸好,還知道給你單獨留飯菜,還留兩塊肉呢,你有啥可擔心的?快去吧?”
“娟丫頭,再不去,你娘估計就要餓壞了,到底身子不舒坦呢。”
賀娟哪里是這群女人的對手,三言兩語的就被哄著端了那碗蘿卜絲和兩個饃饃出了灶屋的門,等她回過神來,就已經進了正屋了。
孟氏聞著外頭的香味,正支楞著脖子翹首以盼呢,好容易等到賀娟回來,一咕嚕就從炕上爬下來,期待的問:“中午她們做了啥好吃的?讓娘看看——”
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嗓子眼,不置信的看著賀娟手里的飯菜。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是什么?不是燉肉了嗎?怎么就給我們吃這個?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吧?正好,當著這么多外人的面,我可要好生說道說道——”
說著就氣沖沖的奪過賀娟手里的飯菜要往外頭走,被賀娟死死的給抱住了:“娘,娘,你可千萬別出去——”
然后拉著孟氏一五一十的把先前在灶屋里的那些話都學給了孟氏聽,到了最后才說:“娘,你可不能出去!你要是出去了,豈不是告訴大家,你壓根沒生病?”
賀娟再糊涂也知道,這孟氏裝病被當眾拆穿了,那丟的可是孟氏的人,人人都要嘲笑孟氏了,以后孟氏在村里難道能抬起頭來?只怕連大門都不敢出了。
這沒多久就要過年了,節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耽誤她的婚事。
孟氏何嘗不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中越發不忿罷了,她裝了幾十年的病都順順利利的,這兒媳婦才進門第一年,就被反將了一軍,如何不惱怒?
偏偏又沒法子,只氣得將手里的飯菜往桌上一丟,返身回炕上生悶氣去了。
賀娟也不敢多勸,站在屋里了一會,被外頭的香氣和夸獎今兒個殺豬菜地道好吃的聲音勾得實在沒心思呆在屋里了。
再看孟氏這架勢,估計還能氣上半日呢,索性就開口道:“娘,那你歇著,我先去吃飯了。”
說著也不等孟氏反應,急忙就退身出來。
三步并作兩步進了灶屋,女人們這一桌不喝酒,吃起來就快,加上今天的菜好吃,女人們也就放開了矜持,敞開了肚皮。
一個個那架勢也不亞于外頭男人,一大盆子的殺豬菜已經只剩下一點湯水了,還有幾個女人掰開了饃饃要去沾那湯水。
見賀娟進來,張春桃也確實沒有食言,給賀娟單獨留了一碗殺豬菜,里頭滿滿的都是豬血、蘿卜、白菜、酸菜、粉條和黃花菜蘑菇,最上頭蓋著兩塊厚厚的肥肉,只帶著一點瘦肉。
莊戶人家最愛的就是這種大肥肉,肥而不膩,咬一口一包油順著喉嚨而下,又嫩又滑,再香不過了。
就是賀娟,雖然家中時有賀巖帶回來的野味打牙祭,可說起來,還是這種大肥豬肉吃起來最過癮。
抱著這一碗殺豬菜,賀娟心里眼里一時誰也顧不上了,忙忙的去撿了個饃饃拿在手里,又尋了一雙筷子,迫不及待地就先將那肉送到了嘴邊。
一口下去,肉汁在口腔里迸發開來,帶著干蘑菇和黃花菜的鮮,又有一點淡淡的酸中和了那肥肉的油膩,都來不及嚼兩下,就吞了下去。
賀娟眼睛一亮,看了看剩下的一塊肉,一時舍不得吃,打算留到最后,只吃那下面的素菜。
蘿卜和白菜吸收足夠了肉味,又帶著自身的清甜,還有那豬血里頭被煮成了蜂窩狀,吸收了滿滿的湯汁,一口咬下去,里頭的熱湯流出來,燙得舌頭疼都舍不得吐出來。
還有粉條干蘑菇黃花菜和酸菜,都各有各的奇妙味道,再加上干辣椒的那點點辣味,最開始吃不覺得,越吃越有點辣,可是越是辣,越是讓人不能罷休。
不知不覺間,賀娟一碗殺豬菜就見了底,也干掉了兩個饃饃,最后意猶未盡的將剩下的那塊肉吃下去,連湯底都用饃饃沾干凈了,才依依不舍得放下了碗筷。
外頭男人們還在吃喝,女人們已經又開始忙碌起來。
吃得飽,吃得好,女人們也就格外賣力,將最難收拾的豬內臟下水都幫著收拾了,豬肺和豬腸子,這兩樣最難清洗。
可在這些女人手里,也不是什么難事。
豬肺被反復的灌入水倒出,再灌入水,直至清洗得發白。
豬腸子也被翻過來,拿草木灰搓洗了好幾遍,才搓洗干凈,順便將腸子上的腸油也都剝下來放在了一邊,到時候和豬板油一起煉成豬油。
前頭男人吃完午飯,就有人已經問賀巖,要買點豬肉回家去,
一般來說,村里人殺年豬,除了留下自家吃的,大半是要賣出去的,本村有那沒有養豬的人家,會來家里看看,然后挑上兩塊買回家去過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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