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太陽烈了,都散了吧。”
老板娘笑瞇瞇地嗑完最后幾粒瓜子,朝羅伊人眨了眨眼,慢悠悠地踱回后院去了。
老大夫已經翻曬完草藥,見越祈來催,笑呵呵地帶上早晨現搗的藥膏罐,跟著兩人換藥去了。
“小姑娘的恢復能力很旺盛,再換個兩次藥就能下地了,不過劇烈運動暫時不要做,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老話還是有道理的。”
換藥的時候,老大夫順便給羅伊人把了個脈、檢查了一番傷處。
“多謝大夫,其他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沒等羅伊人開口,越祈在一旁問,并從褲兜里摸出一支軟膏,遞給大夫,“還請大夫幫我看看,這支藥膏,能否在現在的情況下使用?”
老大夫接過后,旋開蓋子,擠了點抹在手背上,用鼻子聞了聞,忽然眼前一亮,抬頭問越祈:“這藥膏你從哪兒買來的?”
“忘了。”越祈面無表情地回答,“你只需告訴我,她現在這樣的情況,適不適合用?”
“適合!當然適合!這藥膏含有杜仲、雞血藤、虎骨、木瓜,是消腫散瘀、生肌活血的,如今,骨裂處已基本愈合,每日睡前再用這藥膏抹在傷處揉熱,能盡快讓傷處恢復得和沒傷時一樣……”
這么靈!不,不是藥膏靈,是老大夫的鼻子這么靈?不會是和自己一樣,擁有嗅覺異能吧?
羅伊人拿過藥膏,學老大夫擠了點在揉散在手背上,然后鼻息聞了聞。藥膏的成分漸漸辨析出來,果真如老大夫說的,含量最多的是杜仲、雞血藤、虎骨、木瓜,其他都是輔助藥材,但也都是生筋活血的。
頓時。心下越發驚奇,卻也沒問對方是怎么聞出來的,設身處地,自己擁有嗅覺異能的事,也不會輕易告訴別人。
“那就好。”越祈聽后,放心地松了口氣。繼而朝老大夫淺淺一笑,“回頭我把藥費結給您。”
“不用結不用結。”老大夫忙不迭擺手:“你三年前留給我的那柄靈芝,可是值不少錢,你要連這點藥費都要結,那老頭兒我是不是也得把那靈芝還給你啊?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錢買下它。”
見老大夫堅持不肯收。越祈也就只好隨他了。
不過臨走前,他給老大夫留下了兩支軟膏,不過不是生筋活血治骨傷的,而是專治類風濕性關節炎的。
老大夫年輕的時候家境不好,為了多采草藥賣錢養家,幾乎是一年到頭在山里忙碌,遇到雨雪天氣被困山中也是常事,因而落下了這個毛病。
所謂醫者難自醫。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想過治療方法,可都不怎么見效。頂多能緩解點痛楚。
而越祈留下的那兩支軟膏,若是都給他自己用,是能見效并根治的。
但這話,越祈沒明著和他說,畢竟,這藥的來源是個秘密。而他暫時還沒精力去發展制藥這一塊。一則精力有限,二則人手不夠。還是等手上的幾個項目都上了軌道再說吧……
能下地走了,羅伊人當然開心。可這也意味著。他們要離開南城了。
好可惜啊,來了之后,都沒什么機會玩,除了在七彩琉璃池拍了半天照,其他景點一個都沒去成。就算現在腳能下地了,越祈怕是也不會答應她去玩,沒聽老大夫說嘛:能下地走,但還不能運動。爬山玩水這種活兒,自然屬于運動了。
“可惜吧?待了這么多天都沒得玩?”
前往機場的路上,越祈見羅伊人巴巴地欣賞窗外一掠而過的景致,恨鐵不成鋼地斜睨她:“誰叫你這么蠢!”
“噗……”
駕駛座傳來一聲輕笑,正是開車送他們去機場的民宿老板娘的弟弟阿達。
羅伊人受傷這件事,其實在當天就被阿和巧兒傳遍了,“七彩民宿”里,幾乎是個人都知道她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陷害得跌傷了腳。
羅伊人羞惱地轉過頭,鼓著腮幫子瞪他:“哪里蠢啦!我那不是不知道她存了那個心思嘛!”
“知道了那就不叫心機了。”阿達歡快地接道。
越祈丟了個贊賞的眼神給他,回頭繼續給小妮子洗腦:“下回別那么好心,管牢自己的事就成了,凡事多長個心眼,心眼不夠,那就多長點腦子……”
還有完沒完了?
許是怕她來來回回地折騰,讓剛愈合的腳踝骨又起炎癥,以故,即使離夏令營集合還有四天,而且集合地點放在實驗中學的大操場,越祈也沒打算回海城,往學校打了個電話,約好二十九號這天會安排人去機場接機,兩人就直接先飛深城了。
抵達深城時已是傍晚了,來接機的是吳斌。人高馬大的,一只手就將所有行李都攬了去。
“吳哥等很久了嗎?”
上了車,羅伊人沒話找話,她在飛機上睡了四個小時,這會兒倒是精神了。
反觀越祈,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假寐,想是累著了吧。
在飛機上時,許是怕她長時間踩著地累腳,愣是讓她脫了鞋,雙腳架在他腿上躺著睡了個好覺。好在是頭等艙,人少空間也大,不然還真不知道會被人怎么說……
拍拍兩頰,她拿過車里備著的薄毯,蓋在了越祈身上。車里開著空調,怕睡著了會著涼。
吳斌透過后視鏡,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彎了彎,壓低嗓音回道:“沒怎么等,航班挺準時的。”
本來還想再聊幾句的,實在是睡了半天,精神太好了,可察覺到越祈不像是在假寐,而是真的睡熟了。就沒再開口。
翻出背包里越祈送她的那個在時下算是最輕薄、時尚的手機,將音量調成靜音后,給還在香港的老媽發了個短信,和她說了聲自己已經在深城了,免得她掛心。
很快。羅秀珍也回了信息:我和你越叔叔在尖沙咀喝咖啡。
羅伊人噎了噎,暗罵老媽不厚道。向女兒曬幸福,真的好嗎?
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她熟練地打出一串字:老媽,喝咖啡就算了,別被越叔叔忽悠著喝酒去哦。酒后可是非常容易噠……
“噗……”
香港尖沙咀某間裝潢雅致的咖啡屋里,羅秀珍被剛入口的咖啡嗆到了。
“怎么咳嗽了?是不是被海風吹得受涼了?”
越龍在一旁擔心地問,問完,還想探手摸她的額,不知有沒有發燒。
“沒……沒事。不是感冒,是不小心嗆到了。”
羅秀珍忙拉下他的手,卻順勢被越龍握住了,粗糲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背,讓她不由自主地重溫起女兒剛剛發來的信息,兩頰驀地一熱。小丫頭真的是越來越古靈精怪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不。打得出來……
這廂,羅伊人咧著嘴,彎著眉眼。無聲大笑著。
忽而頭頂一熱,轉頭發現是越祈的大掌,又覆在她頭上揉啊揉了。
“你醒了?”她心情好,不和他計較。事實上,想和他計較也沒法子,某人就是屢教不改。
“嗯。”越祈哼了聲。大掌在她頭頂肆意揉了會兒,才問開車的吳斌:“你來幾天了?”
“三天。等膳館那邊全都裝潢完畢、換了門鎖才出來的。”吳斌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這邊沒什么事,我打算明天回去。碧霞鎮那邊也需要盯一盯了。”
“不急,橫豎出來了,就多玩幾天再回去吧,就當是給你放年假。”越祈透過后視鏡,和吳斌對了個眼神,“你不是說女朋友也帶出來了嗎?那還有什么好惦記的?別告訴我是掛心碧霞鎮的產業,騙騙小丫頭還行,我可不信。”說著,還心情極好地捏了捏羅伊人的臉頰。
羅伊人齜牙咧嘴地朝他做了個鬼臉,什么叫躺著也中槍,這就是了吧?
吳斌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她一整個暑假都在打工,這幾天是請了假出來的,要是連著請到下個月,她說怕老板炒她魷魚。”
聞言,越祈神色古怪地瞥了吳斌一眼:“你這么多年都跟在我身邊,難道都沒存錢嗎?”既然是花心思追到手的女朋友,怎么還要讓人家暑假里都要打工?
吳斌無奈地嘆氣:“她不肯用我的錢。”
“有志氣!”羅伊人豎了豎大拇指,卻得兩個男人贈送的衛生眼。
“我哪有說錯嘛!”羅伊人不服氣地哼道:“窮歸窮,咱女人也是有自尊的。別以為男人有點錢,就能不顧女人的想法,讓她像個古代女人似的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湯,稍不順心,就朝女人出氣,哪天嫌女人人老珠黃了,就開始往外尋花覓柳……噢——好痛!干嘛又彈我額頭啦?”
羅伊人疼得捂住腦門。
不用說,在場兩個男士,一個在前頭開車,能彈她額的也就只有身邊這個家伙了。
越祈一點都沒有流露出抱歉的意思,反而沒好氣地斜睨著她:“什么女人女人的,你這點身板子也好意思自稱女人?還什么人老珠黃、尋花覓柳?我看你是閑書看太多了……”
哪有工夫看閑書啊,現實里看到的就夠多的了。
羅伊人垮著臉,邊揉額頭邊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