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相談(下)
康熙趕走所有人是有正事與老十說,因此,也就只糾結了一會兒,便打消了叫三阿哥的念頭。
于是,在老十還在喋喋不休的自我檢討時,康熙突然冷不丁的問道:“天地會還是沒怎么活動?”
老十忙肅聲道:“是,到目前為止還沒鬧事,只派了幾個探子出來,兒子派人悄悄盯著,暫時沒打草驚蛇呢。”
康熙對老十放長線釣大魚的想法比較贊賞,道:“盯緊些,天地會的老巢一日不除,江南一帶便難有真的安寧。”
老十忙道:“是。”
康熙又就打擊天地會的工作安排仔細交代了老十許多句,不外乎就是要提高警惕,時刻準備著,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為剿滅天地會在南洋的老巢打下堅實的基礎,云云。
老十一說到正事,也來了精神,和康熙你一言我一語,深入交換了意見,并充分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當然也對康熙的指正表示要虛心接受,一時間,乾清宮內氣氛非常融洽。
天地會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老十便想趁機趕緊告退,不想還沒開口,卻聽康熙突兀的問道:“安居島是怎么回事?”
老十的血壓陡然升高,心給嚇得怦怦直跳,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道:“兒子先前的折子提過……”
康熙打斷道:“怎么真在安居島修宅子?”
老十有些心虛,忙道:“若兒子不放出話來,南洋那些富裕的漢人就不放心搬遷到安居島去,總想著往呂宋跑,呂宋那兒洋人盯得緊,不好多占地盤,安居島反正對外的說辭是與朝廷無關,洋人也不好找咱們理論,但咱們也不好直接派兵去……”
康熙不耐煩的再次打斷道:“這些朕都知道,朕問的是怎么真的在那修宅子?”
老十不假思索道:“回皇阿瑪,那些南洋漢人也不好糊弄,他們一個個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兒子也是迫于無奈。”
康熙皺皺眉頭,“那你也不用真材實料的砸大量銀子啊?聽說還專門從山里打了許多石頭,砌的圍墻和城墻一樣厚。”
老十摸了摸腦袋,道:“這個兒子就不清楚了,都是下面的人具體在辦事,兒子還沒去瞧過呢,想來是下面的人以為兒子真的會在那住些日子,所以便費心想討個好,將宅子修得堅固些,畢竟上次天地會差點在安居島鬧出亂子來。”
康熙不知道該怎么說老十才好,罵道:“沒見過你這么糊涂的!”
老十心想,那圍墻可是我特意要求的,我還打算在院子里修炮臺呢,但這能說嘛,只好做出慚愧狀,“兒子也不是完全沒過問,宅子倒是按南邊的樣式修的,亭臺樓閣好像都有。”
聽了老十的辯解,康熙哭笑不得,“花了多少銀子?”
老十小聲道:“兒子不大清楚,還沒看過賬冊。”
康熙覺得就老十這敗家樣,這些年不僅沒欠賬,反而還攢了些家底,真是老天沒眼,感慨完才道:“如今都已經修好了,朕也懶得說你。不過,你收編了那么多海盜,怎么呂宋的兵餉沒增加?”問到最后,康熙的語氣瞬間嚴厲起來,瞇起眼睛直盯著老十。
老十給嚇得出了一頭冷汗,心想,自己光想著不占朝廷便宜,卻忘了自己老爹有嚴重的疑心病,就這幾千人,就算全成自己的私兵,也打不回北京來啊,至于這么緊張嘛,不過,嘴里卻忙道:“兒子如今正在纏著朝廷撥款購進洋人大炮,不想讓人說我天天就知道伸手要錢,加之當初掃蕩海盜窩點,也得了些財物……”雖然康熙沒批準老十的軍火預算,還將大炮改良工作交給了十四,但老十卻也沒放棄,隔三岔五的就上折子要錢,因此這說話不僅被康熙采信,而且還讓康熙覺得老十就是這點難得,不貪財,當然也不忘感慨一番,不知道老十怎么會與一身銅臭的九阿哥臭味相投。
因此,康熙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回去上個折子,朕命戶部給你額外撥些軍餉,這些人雖然暫時不好收編成綠營兵,但也就只差個名分而已,自然該由朝廷養著,再說,這幫海盜怕得長時間負責安居島的防御,不能短了他們的用度,朝廷不缺這點銀子,告訴他們,吃朝廷俸祿,就得用心為朝廷辦事,若安居島被洋人奪了去,朝廷絕饒不了他們!”
康熙自愿給錢,老十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也不好推辭,當下便拍著胸脯道:“皇阿瑪放心,若他們不好好守島,兒子頭一個就饒不了他們!”
康熙滿意的點點頭,然后便看著老十,半晌才道:“年底你就該回京了吧?”
老十不知道康熙是何用意,只好點點頭,小聲道:“是。”
康熙把玩了半天扳指,道:“再在呂宋呆兩年吧,將天地會的老巢給朕一鍋端了。”
老十一聽,這可是天上掉餡餅啊!當即就樂得暈了頭,忘了領旨謝恩。
康熙見老十沒做聲,以為老十不樂意,便道:“你獻寶之事不能不罰,否則如何服眾?這次回去,你就降三級留用,再在呂宋呆兩年。”
老十只要能再在呂宋多呆兩年,哪還管降級不降級,當下中氣十足道:“兒臣領旨謝恩。”
謝完恩后,老十腰桿也硬了,就算康熙不同意弘暄這次跟著去,但還有兩年時間,怎么也能將弘暄給弄出來,而安居島的防御工事也能緩著來了,于是,老十咧嘴笑了,“皇阿瑪,兒子認罰,不過,能不能向皇阿瑪求個恩典,讓弘暄這次跟著兒子去呂宋長長見識?”
康熙看了老十一眼,直接拒絕道:“弘暄的功課不能拉下。”
老十忙道:“皇阿瑪,弘暄這小子欠揍得很,這次竟然闖出如此大的禍事,兒子想將他帶到軍中磨練一下,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康熙瞪了老十一眼,“弘暄的事你就少操心,還是想想明天怎么應付御史吧。”
老十沒了后顧之憂,這火氣自然一下就上來了,“皇阿瑪,子不教父之過,弘暄這小子要闖了禍,兒子可得被截脊梁骨的,再說了,等他大了,若惹下什么滔天大禍,兒子一家可就栽在他手上了。”
老十自然可以隨便發脾氣了,一嘛康熙又讓老十在呂宋多留任兩年,這營救弘暄的時間充沛了不少,二嘛,既然康熙不急著召自己回京,那么這儲位肯定與自己無緣了,因此老十也懶得小心伺候康熙,這語氣便不怎么好。
康熙郁悶了,老十怎么這么混帳,該他有火氣的時候他放焉屁,該他規矩的時候,他倒來了脾氣,簡直是混帳透頂!
于是,康熙怒道:“不過是小孩子們胡鬧,你少在那大驚小怪。”
老十執拗道:“俗話說從小看到大,弘暄小小年紀就如此混帳,等長大了還了得,再說,他都十歲了,也不小了,再過幾年都該娶媳婦了!兒子若再不好好管教他,這小子就定性了。”
康熙怒視著老十:“你是說朕沒將弘暄管教好你也不拿鏡子好好照照自己,有個當阿瑪的樣嗎?啊?你都大大的人了,做事還不著調,朕問你,程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鴉片又是怎么一回事?朕告訴你,先將自己屁股擦干凈了,再來說其他!”
老十理直氣壯道:“程家義那混球竟然敢打我的臉,不讓他得個教訓,天下人怎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康熙扔了一個茶杯,“有你這樣當主子的嗎?”
老十道:“皇阿瑪,對君子自然得行君子之道,對小人,自然得用非常手段!”
康熙氣結,“好,那朕問你,鴉片呢?啊?”
老實說,老十也不知道鴉片到底危害在哪,但既然是其木格惹出來的事,老十自然得扛著,“鴉片與煙草有什么兩樣?朝廷的禁令可不是給奸侫小人鉆空子的!”
康熙氣急,總算明白了,老十轉性的時候肯定受到外界干擾了,所以只轉性了一半,只是對外人一點脾氣都沒有,窩窩囊囊的;可對自己這個皇阿瑪,還是老樣子,沒一點改變!
康熙又氣又怒又郁悶,再次扔了個杯子,“滾,這些話你留著明天早上對御史說去!”
老十想了想,康熙如今正在火頭上,弘暄的事還是改日再說比較好,反正自己又不是明天就要離京,于是,癟癟嘴,拍拍屁股,在第三個杯子落地之前,自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老十還在遺憾,昨兒晚上的功課可全白做了。老十和其木格為了給康熙留下好印象,一晚上都在合計該怎么就廣州的事回話,楞是一句一句斟酌著,連小別勝新婚都給省略了,沒時間啊。
不想,兩口子費心費力的準備了一晚上,竟然全沒用上,老十簡直郁悶得無以復加,這好比考試前背了個通宵,不想到了考場,老師突然宣布,考試取消,直接升級……
老十雖然有些遺憾,但這場談話總算還是有出人意料的好結果,而遠在車臣汗部的九阿哥卻心急如焚的等著阿茹娜和蘇合的談話結果……
阿茹娜看了弘暄的信后,便鈄蘇合單獨請了去,兄妹倆說起了悄悄話,朋克素急得不得了,但又不能攔著,否則惹急了阿茹娜,沒準阿茹娜就不再猶豫,直接走人了。
而九阿哥也急啊,急著想趕緊朝漠南蒙古趕,好早點獲知老十和滿丕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阿茹娜的去留也到了關鍵時刻……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