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智慧?昏智?
看著跪在下面的弘歷和雅朗,康熙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老了,老得都跟不上時代潮流了,竟然不知道如今流行交筆友…
根據雅朗的供詞,他和弘歷原本沒什么交情,雖然他很想讓弘歷教他騎馬,但是因為莊親王以淚相逼,只得作罷,所以即使隨后偶然遇到,也沒主動上前攀談,當然,主要是弘歷沒怎么注意他,他不好意思湊上前去。
雅朗原本以為和弘歷的友誼之花連花骨朵都沒結成就注定得夭折,不想前兩天卻接到弘歷的手書,只有四個字“能否幫忙”,雅朗也沒去辨真假,就立即給弘歷回了信,也是四個字“全力以赴”…
于是,又輪到弘歷寫信了,這次字多了,主要內容就是請雅朗找幾個好友買了弘相的鐘表到大街上壞人名聲去…
這下雅朗為難了,倒不是因為要去招惹九阿哥的兒子弘相,而是因為自己一直被阿瑪額娘圈養著,宗學都是自己抗爭了許久才入的學,但每次下課鈴剛響,護院就來接人了,生怕自己和同學出去瘋,不小心丟了性命,所以,雅朗并沒什么時間去交朋友,更別說結識幾個鐵哥們了,但總不能直說自己沒朋友吧,那多沒面子,于是,經過半刻鐘的思考后才給弘歷回了信,說他可以發動同學一起干這事,人多力量大啊,總比幾個人強…
當然,弘歷很快就給回音了,批準了雅朗的提議,但特別強調一定要保密,絕不能在準備階段就讓人給嚷嚷了出去,當然,弘歷還很不好意思的問了問雅朗手上的積蓄,因為如果參加者比較多的話,弘歷的積蓄肯定是不夠用的…
莊親王雖然恨不得讓雅朗長在真空里,但畢竟雅朗日后得襲爵的,不可能不涉俗世,所以,等雅朗給莊親王生了好多個孫兒后,莊親王還是打算要將雅朗放出來摔打的,因此,雖然嬌縱這個老兒子,但莊親王在思想道德建設上卻是絲毫沒有松懈,在銀錢上也卡得很緊,他苦苦求來的兒子可是要延續家業的,而不是來敗家的…
因此,雅朗也不是個有錢人,只好告訴弘歷,他可以偷拿了東西去當鋪…于是乎,弘歷便告訴他,眾人拾柴火焰高,多多號召群眾嘛,至于怎么號召,弘歷可不就管了,他只認一條,不能泄密…
于是乎,雅朗便開始忽悠了,利用課間短暫的休息時間故做深高莫測的放了點風聲出去,說他正在琢磨著干一件有意義的大事,其轟動效應若說排第二,那絕對沒人敢說第一…
宗學里的人便好奇了,全仔細盯上了雅朗,不想雅朗第二天下課鈴剛響,就主動朝平日一特巴結他的同窗走去,這下大伙誰也不出去做游戲了,全坐在座位上旁觀,更讓人咋舌的是,雅朗竟然羞澀的朝那人開口借銀子,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告訴家長,他可是要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當然,雅朗還很兇巴巴的威脅教室里的人,誰若敢說出去,他就拿刀劃破自己的小手指頭到自己阿瑪面前去告黑狀…
誰樂意日后為莫須有的罪名和莊親王結下梁子啊,再說了,這和朝局也沒什么關系,所以,還真的沒人去向家長打小報告,再者,因有弘相發財的前車之鑒,大家都以為雅朗這是要向弘相學習了,于是乎,大伙都憋足了勁,想跟著雅朗做出點成績來,為自己在父母面前加點分,因此,許多人便迅速向雅朗靠攏,積極申請加入…
本來雅朗的計劃是將他們班的同學拉上就行了,一見大家竟然這么好忽悠,心便大了,教唆著大伙去低年級搞串聯,當然了,不管怎么去宣傳,但自己玩自殘嫁禍于人的威脅言論不得刪減…
期間,雅朗還和弘歷通了次信,說是為了保密大計,最好給同窗們指定一家定點當鋪,不知弘歷是否有什么好推薦…
弘歷哪知道啊,便告訴雅朗,第一,找一家與九阿哥無瓜葛的當鋪,最好找雅朗自己家入股的,第二,叫大家都拿些不打眼的去,這樣,掌柜的才能受雅朗的脅迫不去向莊親王匯報…
當資金收攏后,雅朗便打發人分別去老十家和九阿哥家的鐘表作坊低調采購去了,然后便將行動定在了今日,告訴大家,宗學的假由他請,大家出門后全到前門集合…
今天一聚首,雅朗就說了,這是對同窗們的一個考察,誰叫賣的最賣勁,屆時一有好處,他就推薦誰,然后才開始布置任務。
當然,乍一聽這荒唐的任務,也有人質疑,這樣會不會和九阿哥結仇,雅朗拍著胸脯說,“一切有我擔著,我是那不著調的人嘛?”
大伙心想,也是,雅朗平日雖然和大家接觸的少,但從各種有限的接觸中,雅朗好像挺謙謙君子的,不是個莽夫,所以,這么干一定有深意…
于是,大伙沒異議了,而京城市場上便突然多出了一群衣著光鮮、中氣十足的小販…
而弘歷的供詞和雅朗的供詞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個解釋,為什么找上雅朗…
原因很簡單,他和雅朗平日沒交集,大家不會聯想到他身上去,所以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和雅朗取得了聯系…
康熙很無語,問雅朗:“你怎么就沒想過,書信可能是假冒的呢?”
雅朗很干脆的說,干事就得有冒險精神,怕什么啊,大不了就說自己被蒙騙了唄,丟個面子而已,又不少兩肉…
不待康熙發問,弘歷就搶說道:“是我的太監去傳的書信,我自然知道是真的。”
康熙翻了個白眼,“你怎么知道雅朗不賣了你、將你的計劃告訴莊親王?”
弘歷雙手一攤,“我不認賬就行了塞…”
康熙覺得頭有些疼…“那你現在怎么認賬了?”
弘歷掃了雅朗一眼,“雅朗雖然不仗義將我供了出來,但好歹總是將事情辦了的,我自然不能不講義氣推得一干二凈。”
雅朗忙道:“我沒供你,是說著說著,說漏嘴了。”雅朗沒敢說自己是被誘供的。
弘歷一聽,釋懷了,人笨點沒關系,總比沒擔當強,“皇瑪法那么厲害,我也經常說漏嘴,大哥不說二哥,我們一樣的。”
康熙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知是該發火還是發氣,真當自己不存在啊,弘歷就算了,打小就分不清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話,屬于無可救藥的一類人,可雅朗怎么也這樣?莊親王那可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怎么著也該遺傳點給兒子吧…
想到這,康熙突然明白了,雅朗可不是莊親王福晉親生的,是抱在嫡母名下養的,生母可是如假包換的蒙古人,而且還是阿巴亥部的,根子肯定出在這…
康熙更篤定自己的后宮政策是明智的,瞧瞧,蒙古人的基因有多強大…
康熙這廂郁悶著,而跪在下面的弘歷和雅朗卻開始饒有興致的你一言我一語,互相交換著各自所掌握的語言技巧,完全沒去操心呆會兒大概可能會有什么處罰等著他們,真不知他們是太不知天高地厚,還是真的就是兩二傻子…
康熙實在忍不住了,拍了一下御桌,“你們可知罪?”
弘歷縮了鎖脖子,道:“皇瑪法,孫兒是胡鬧了點,但這說來也是商賈小事,應該無大礙吧?”
康熙憤怒道:“商賈小事?那么多宗室子弟逃課去叫賣,那么多王爺、貝勒在外群情激憤,這叫商賈小事?”
弘歷抬頭看了眼康熙,怔了怔,道:“皇瑪法,雅朗頭次辦事,肯定會想得不周全,下次一定會先去宗學請假的!”說完還拉了拉雅朗。
雅朗也楞了下,被弘歷瞪了眼,方急忙跟上,“皇上,我真的是想去宗學請假的,可我阿瑪派給我的護院都太厲害了,我使了渾身解數才能在上學半道上朝大前門跑去,所以就忘了這一碴了,下次一定改…”
康熙有些同情莊親王了,怪不得要將雅朗拘在府里,合著這小子心眼就沒長齊…
于是,康熙也不和這兩渾人糾纏了,直接命太監去傳莊親王和弘暄進宮見駕。
莊親王和弘暄這才掙脫了重重包圍,虛弱的跪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沒對莊親王說重話,這老頭已經家門不幸了,而且康熙還覺得沒準雅朗本該投胎到老十家的,也許是投胎途中跑去玩了,只好和弘歷當起了宗親,于是康熙的惻隱之心頓起,說到底自家占便宜了啊,所以便不打算重重處罰莊親王了,反而還寬慰了莊親王兩句,說兒子不行沒關系,只要能生孫子就行…
莊親王特委屈,心想,雅朗平日雖然淘氣些,但卻沒惹過什么大的禍事,規矩著呢,還不是被你孫子帶壞的,但這話莊親王卻沒法說出口,只好低頭不語,反倒讓康熙以為自己說中了莊親王的心中事,更是起了憐憫之心,也不公布處罰措施了,只叫莊親王將雅朗領回家好好管教,當然了,宗室那邊務必得安撫好,“跟著雅朗胡鬧的宗室子弟都在院子里跪著呢,你一并領出宮去…”
等莊親王領著雅朗走后,康熙這才指著弘歷對弘暄說:“回去告訴你阿瑪,弘歷這小子欠揍!”
弘暄忙陪笑解釋說,其實弘歷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正在想法提高自身能力,這次的事件其實只是弘歷提升自我過程中的一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并且還將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弘歷給我說過這主意的,我沒放在心上,只是簡單的讓他再多想想,沒說這主意不行,所以,弘歷肯定以為沒錯才這么干的…”
康熙哼了一聲,將弘歷保證雅朗下次會提前去學校請假一事告訴了弘暄,“瞧瞧這成什么樣子,就是木魚腦袋也不會這么回話!”
弘暄也頭疼了,弘歷怎么這樣啊,但臉上還得帶著笑意,說:“皇瑪法,孫兒一定讓額娘重重處罰他。”
康熙再次哼了一聲,幽幽道:“揍他就交給你阿瑪了,罰他嘛,還是朕來吧,武學停三個月,這次宗室賠的銀子也全由弘歷來出…”
于是,弘歷不干了,告訴康熙,自己先前那么保證是插科打諢,想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件事鬧那么大,我又不傻,當然知道讓宗室子弟逃課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大錯啊,可我要老實認錯,那得挨多少板子啊,我這么一說,皇瑪法不是就沒再盤問我們了嘛,我這是計策,計策,不是傻得不成樣,不是木魚腦袋,真的,皇瑪法,你不能為這罰我…”
見弘歷口無遮攔的為自己叫屈,康熙楞了片刻,不由莞爾:“那你后來和雅朗說悄悄話也是計策?”
弘歷忙點頭,“是啊,皇瑪法沒說話,我們要再不說話,那屋里不是太,太冷清了嘛…”
原來弘歷是認為無聲的沉默讓他壓力很大,康熙點點頭表示明了,“那你們是特意談的說話技巧?”
弘歷搖搖頭,“我和雅朗沒打過幾次交道,不知道說什么好,就順著前頭的話往下接了…”
康熙笑了,笑得很和煦,弘歷也跟著傻笑了兩聲,“皇瑪法,我腦子夠用,真的,別為我亂保證就將我罰得那么重。”
康熙嘿嘿笑了笑,“的確,言之有理。”
弘歷剛要咧嘴謝恩,就見康熙變了臉色,“敢對朕耍心眼,你膽子夠大的啊!停武學一年!給宗室雙倍賠款!至于這次糾集宗室鬧事,交由宗人府查辦!”
弘歷要哭了,望向弘暄,弘暄則仰頭看著屋檐,這叫腦子夠用?還不如不夠用呢…
于是,其木格便見到了哭喪著臉的弘歷和表情怪異的弘暄。
弘參和弘豐早就回家等消息了,見狀,忙沖上前問處罰措施。
聽弘暄說完后,大家都稍微松了口氣,安安捂住胸口,不住的說著萬幸。
弘暄將跑來獻關心的方茹打發去了小廚房,然后便恨鐵不成鋼的將弘歷在康熙面前干的蠢事說了一遍,然后道:“額娘,當聽到四弟說他腦子不笨時,我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于是,弘歷便遭到了大家的聲討,弘豐道:“你亂做主張、瞞著我們就算了,怎么我們平日的交代你都沒記住一點啊,不是告訴你在皇瑪法面前說一個字、兩個字就行了,你說那么多干嘛?”
弘歷不依道:“什么叫我瞞著你們,我給你們說了的啊,找朗雅家的當鋪還是二哥的主意呢…”
弘參氣惱道:“你是說你有這么個想法,沒說你會這么干啊,而且你也沒說你已經找上雅朗了啊,我以為你在那瞎琢磨呢!”
弘歷生氣了,“你們不是要我學什么是拐彎抹角嘛,不是說讓我多多體會什么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嘛,是你們叫我時時牢記不可松懈,叫我要從身邊的小事做起,從對待身邊的人和物改起,我照做的,又成了我的錯,還講不講理了?!”
弘暄眾兄妹聽得面面相覷,其木格聽了,半響也不知該說什么,弘歷則氣呼呼的歪著腦袋使勁翻著白眼“再說了,皇瑪法問話,一個字、兩個字我能說得清楚嘛,后面說錯了,也是因為我前面說得好,一時忘形才說錯了,和話多話少沒關系…”
弘歷在毓慶宮發著飆,九阿哥也在延禧宮發著火,“額娘,這事和太子妃沒關系,就是弘歷瞎胡鬧,你別有事沒事就扯上太子妃!”
九阿哥實在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自己親娘和老婆聯合兒子背著自己給老十的作坊捅了一刀,還沒給老十一個交代呢,為了弘歷干的這點破事,宜妃又卯上了,簡直沒法叫人活了!
“太子一家還在安居島住著時,您就開始琢磨鐘表作坊和玻璃作坊了,在上面是既花了時間又花了銀子,所以你不許我關門,還特意找了太子解釋,太子信了,說不在意,可額娘,太子是不在意你開作坊,但他在意你開作坊的時間啊,怎么挑這個節骨眼?是,開業時間是我岳丈訂的,我岳丈沒腦子,但您會事先不知道嗎?別以為我不清楚,前段時間表妹到你這來得有多勤,她肯定是說,這么做對太子沒什么影響,反而可以令太子明白,太子妃的水平也不過爾爾…”
見宜妃想插話,九阿哥擺擺手,道:“您別以為太子不知道,我告訴您,千萬別以為太子好惹,您瞧著,安親王府還得有人出事…”
宜妃神色微變道,“太子宅心仁厚…”
九阿哥打斷道:“額娘,您要不信邪,您盡管折騰去,太子瞧在兒子的面上,不會拿您怎樣,但舅舅們甭想有好日子過,保不齊還會拿五哥和侄兒們開刀,您要不信我,非要聽表妹胡謅,您就盡管去,我只再多說一句,弘暄都娶媳婦了,太子妃還能專寵幾年?舅舅家、表舅家、姨媽家、表姨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兒孫女重孫女重重孫女有的是機會進宮爭寵,您要沒那耐心,非要現在將太子妃拉下馬,就等著舅舅和阿靈阿一樣的下場吧…”
宜妃怏怏的小聲道:“額娘還不是為了你和你五哥好,宮里若沒個助力,你們在外面也難不是?”
九阿哥哭喪著道:“額娘,弄巧成拙您該聽說過吧?”
宜妃道:“我著急,還不是想趁我還在宮里,能幫襯一二…”
九阿哥毫不客氣道:“那您幫到嫣紅沒?別給我說什么嫣紅年老色衰,額娘,有些事,時候沒到,急是急不來的…”
宜妃道:“我就是不服這口氣。”
九阿哥無語道:“額娘,您才進宮啊?”
這話九阿哥倒問錯了,正因為宜妃在后宮掌權了幾十年才有那心氣不服氣的嘛…
宜妃不出聲了,九阿哥稍微松了口氣,自己額娘精明了一輩子,按理說人越老越精,真不知自己額娘的腦袋怎么反而銹逗了,真正的利令昏智…
昨天沒來得及更,今天便多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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