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清不大喜歡馮氏說話,卻又無法反駁。
阿爹也分析過,阿爹曾經說,吳志安是兩榜進士,又出至候府,外任三兩年,就該調回京城進六部,不要說做到尚書,起碼也該是侍郎。
阿爹萬萬沒有想到,吳志安會在外蹉跎這么多年,回到京城,也只是去翰林院窩著。
李錦琴“嗤”笑一聲,“唉喲,不是二嫂說的話,我還以為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二嫂,你沒有見到,剛才八妹妹那樣子,好像吳靜跟白家小長房那人像是貴女一般,嚇得我們幾個大氣兒不敢出。”
李錦芯接過話道:“不過,我剛才去叫榮兒時,看到吳靜和白如月跟隨老夫人很親近的樣子。”
馮氏坐到周言清邊上,手端起桂花糕的碟子遞到周言清的面前,“嘗嘗,今年新摘的桂花做的。”
然后看向李錦芯道:“四妹妹說得沒錯,在京城,世家大族里,最講臉面二字。
就算心里有什么,臉上也要裝得一團和氣。今日來府里的,鎮遠候府只有吳靜,隨老夫人自然要親近的。
但若今日府里還有鎮遠候府的旁人,隨老夫人親近的,就不見得是吳靜了,明白了嗎?
唉喲,有些話兒,我也不能說得那么明白了,有些話可意會不能言傳就是這個意思了,往后,你們慢慢體會吧。”
馮氏坐在一群小娘子中間,見眾妹妹仰慕的看著她,心情大好的說著自己的心得。
李錦琴崇拜的看著馮氏,“二嫂懂得真多,往后,還請二嫂多多教導我們幾個。”
其他人跟著李錦琴一起,向馮氏道謝,希望馮氏往后多多教導。
馮氏被眾妹妹贊得有些飄飄然,臉上露出的得意的神色。
她嫁到李府來,平日里明里暗里的,沒有少對李錦榮進行說教,李錦榮從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說多了,李錦榮嫌她啰嗦,見她就躲。
馮氏發自肺腑的自謙道:“妹妹們別說什么教導的話,自家姊妹,說這樣的話就見外了。
咱們是一家人,妹妹好了,我這個做嫂子的,臉上也有光,對吧?
往后,妹妹們一定要謹記,就算交朋友,也是有選擇的,看看這人對你有沒有利?對你有沒有幫助?值不值得你為之付出時間和精力。明白嗎?
別像那誰,仗著長輩的寵愛,任著自己的性子來,你們看著吧,有她哭鼻子的一天。”
馮氏想著自己一顆真心對李錦榮,她的好心從來不曾被一家人珍惜過,心里難免有怨氣,話語里含沙射影的數道著李錦榮不知好歹。
李家姊妹一直看不慣李錦榮交好白如月,馮氏的話道出了她們的心聲,眾人紛紛點頭。
李錦棋看向馮氏,“二嫂,這些話,你該好好跟榮兒說說。畢竟,你是她嫡親的嫂子。或者,你跟二哥說說,榮兒聽二哥的話,讓二哥跟榮兒說說。”
馮氏搖搖頭,“沒用的,這些話,我不是沒有說過,你二哥是重情重義之人。
他惦記著白振天跟二叔間的那點同窗之情,以及和白家的同鄉之情,平日里還勸著我,不要冷落了姓白的呢。”
李明琴嘆氣道:“大伯,二伯都是重情之人,連帶的,教出大哥二哥也重情重義的。
在青城時,大哥成天幫著白家小長房做這做那,府里有回辦賞花會,二伯對二伯娘叮囑了好幾遍,要好好招待白家小長房。”
馮氏長嘆一口氣,“我也不是說重情不好。不過,有些人,就白身一個,重情有什么意思?
平日里,他家若是需要幫助,伸個援手就成。可像榮兒成天嘴里叨叨著靜姐姐長,小月兒短的,你們說煩不煩人?
榮兒也不小了,可是,一點都不知道為自己著想,把自己大好的時光耗在這二人身上。
往后,這二人,能對她有什么幫助?
我明里暗里提醒過她多少回?她根本聽不進去!
跟你二哥說了,你二哥怎么說?說他對八妹沒有什么要求,只望她每天開開心心的。
你們看看,這都是什么話?好像我不想榮兒高興一樣。”
馮氏說得對李錦榮一副恨鐵不成鋼及李府上下對李錦榮縱寵的恨之切切樣子。
李錦芯羨慕的說道:“在我們家里,只有榮兒,受盡寵愛。”
馮氏睥一眼李錦芯道:“這沒有什么好羨慕的?人的福氣是有限的,用完了便沒有了。
你以為一家人寵著是好事,寵得不諳事世事,不識人,不懂得替自己打算,以后,有他們哭鼻子后悔的時候。”
眾人聽了馮氏的一番話,覺得馮氏說得太有道理了,這是老李家最有分寸,最明事理的女人。
姊妹幾人多年不平的心理,終于在這一刻平衡了。
個個臉上都是深深的痛惜,多年來,對八妹妹受盡寵愛的羨慕變成同情,好像李錦榮已經處于水深火熱的悲慘生活中。
李錦榮追下來時,白如月與吳靜已沿著花園走向湖邊。
“你倆慢點,等等我。”李錦榮邊提著裙子跑邊揚聲著急的叫道。
吳靜與白如月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李錦榮。
吳靜笑道:“我跟月兒也沒有走多快呀,你急什么?慢點,我們等著呢。”
李錦榮幾步追上來,歉意的說道:“靜姐姐、小月兒,對不起了!榮兒替姐姐們向你倆道歉。那個,還請靜姐姐和小月兒大人大量,別跟姐姐們一般見識。”
吳靜淡笑道:“行了,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么歉?還有,我跟月兒又不是小氣之人,怎么會把別人的過錯遷怒于你?”
白如月笑著說道:“就是,不過是些眼皮子淺的家伙,月兒和靜姐姐犯不著跟她們一般見識,靜姐姐和月兒的姿態高著呢,小榮兒不必介懷。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你們府上的菊花珍品。”
李錦榮見吳靜跟白如月真的沒有生氣,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繼而歡喜的帶著兩人沿著湖邊往北走,三人邊走邊賞路旁邊擺放的菊花,邊走邊興奮的說著那種菊花開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