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勸道:“老爺也別難過,母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覺得大哥欠她的。
還有,母親手里可能真的沒有銀子了。伯府那邊撕破了臉,不好意思再上門要銀子。
聽說大哥有銀子,才生了找大哥要銀子的主意,唉,阿娘就像過沒有長大的孩子。”
白振明連著又喝了兩杯酒,嘆氣問道:“王嬤嬤那里審出來了嗎?知道銀子的去向嗎?”
王氏搖搖頭道:“妾身離開時,王嬤嬤還沒有開口。不過,妾身看孫氏審人有些章法,王嬤嬤怕經不起她折騰,早晚會說的。”
白振明端起酒杯,仰頭又喝了一杯,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露出些悲憤,“唉,母親就不該去招惹她!”
王氏震驚的看向白振明,“老爺,您是說?”
白振明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抬頭看向王氏,問道:“跟她相處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她?平時吃不得半點虧的,她怎么可能好好的給母親送銀子上門?”
王氏還是不大相信,“可是,阿娘是舅舅的親姐姐,她......”
白振明煩躁的又喝了一杯酒,把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幾上,“親姐姐?那是舅舅的,又不是她的。
母親何時入過她的眼,連帶著我們,何時入過她的眼?
母親的性子,我是知曉的,從小被外公外婆寵得驕橫跋扈,心無城府,什么事兒都在臉上,心里裝不下一點東西。
喜歡的人,恨不得把心給了她,不喜的人,恨不得把人踩在腳下。
你何時見母親這般,遇到事兒埋在心里,打死都不說的?
自己不說,連王嬤嬤也不讓說,王嬤嬤是母親的陪嫁丫頭,跟了她幾十年,一輩子不曾嫁人。
當初,外婆是從人牙手里買下王嬤嬤的,王嬤嬤這輩子,在世上無親無掛,她不可能貪母親的銀子。”
王氏起初懷疑王嬤嬤伙同外人貪了老太太的銀子,聽了白振明的話后,點頭道:“這么說來,王嬤嬤沒有貪母親的銀子,真的是她嗎?伯府家大業大的,不缺這點銀子呀?”
白振明冷笑道:“伯府家業大沒錯,她小氣也是事實。母親這次怕是吃了悶虧了。
當初母親上門去要銀子,你該攔著些的,或者,你該早些跟我說的。”
王氏羞愧的低下頭,她當初壓根沒有想攔老太太。老太太喜歡作,她就任她作,心想著黃老夫人是不好相與的,她準備幸災樂禍的看好戲,讓黃老夫人收拾收拾老太太。
像三年前,老太太剛剛來京城那般,黃老夫人扯著皇上口諭整治家風,罰老太太半年不用碗吃飯。王氏看著趾高氣昂的老太太被收拾,她心里不提有多高興。
白振明看一眼低下頭去的王氏,語重心長的說道:“母親的性子不好,之前的事,我不怨你。
芳芳,可是,你要記住,母親她再不好,她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有什么事兒,咱們在家里怎么樣都行,在外,得團結一致。”
王氏頭更低了,手緊握著杯子,眼睛盯著杯里的酒,紅著臉聽著白振明說話。
從老太太逼著白振明抬姨娘后,王氏對老太太恨意就起了,這些年來,王氏一點點的積攢起來的恨意,讓她對老太太親近不起來。
“芳芳,我知道,你對阿娘不喜,從母親逼著你給我抬馮氏起,你就恨母親了,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她是我的阿娘,驕橫慣了的阿娘,在她眼里,兒子就該聽她的,我若是在她面前犟著不納妾,她會以為我心里只有你,她會將矛頭指向你,更加刁難你。
她就是這樣,用這種可笑的手段來平衡媳婦的關系。”
白振明多喝了幾杯酒,把多年壓在心里的話一一掏了出來,“芳芳,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你該知道,你一直在我心里,你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抬回來的妻子。我敬重你,如你敬重我一般。你可明白?”
白振明說到這里,起身繞過桌幾,坐到王氏的身邊,抬手摟著王氏的肩膀,讓王氏靠在自己的懷里。
王氏被白振明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這是她做夢都想要的,像她剛剛歸家的那些年,老爺總是圍著她,說些讓她開心的話,做讓她開心的事。
多少年,老爺再真真的向她說這些做夢都想有的情話,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氏昂頭看著白振明,“老爺,妾身......”
白振明用右手摟著王氏,抬起左手取走王氏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幾上,再用雙手環著王氏,低聲說道:“芳芳,我這輩子能取到你,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很珍惜,也很感激。”
面對老爺情真意切的話語,纏在王氏心里多年怨恨的心結驟然斷開。原來,她在老爺心里那么重要,這些年,老爺一直把她放在心里。
王氏想著白振明的不易,越想越難過,越想慚愧......
王氏愧疚得把頭埋進白振明的胸膛,低聲說道:“老爺,對不起,妾身做得不好。”
白振明雙手緊了幾分,將王氏緊緊的抱住,片刻后,低頭在王氏的額頭上親了親。
“芳芳,別這么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沒本事,沒有處理好家里的關系。
唉!小時候,我總想努力改變母親,讓她對大哥好些。長大后,我又想她能對你好些。
是我太沒用,改變不了她,她對大哥一直不好,我眼睜睜的看著,沒有半點辦法。后來,她總挑你短處,我也束手無策。
父親走了這么多年,按說,現在我是一家之主,可我這個一家之主,什么也沒有做好。都怪我沒本事!”
白振明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這些問題困擾了大半輩子,他很想他的家和和睦睦,他越努力,越使勁,越事與愿違!
王氏見不得他自責,抬頭看著白振明,“老爺,你為這個家,已經付出很多了。”
白振明迎著王氏心痛又關切的目光,低下頭來,在王氏的額頭上又親了親,“芳芳,謝謝,就你心痛我。也只有你心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