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寧伯將吳推官等人送走,回到外院書房,疲倦至極地癱坐椅子上。
管事進來勸道:“伯爺,小的扶你進去歇會,可好?”
綏寧將手抬起來,管事趕緊上前扶起綏寧伯。
綏寧伯借著管事手上的力道,緩慢的站起身來,緩步往里屋走。
邊走邊問道:“紹衍呢?老夫怎么沒有見著他?”
管事說道:“回伯爺,四爺昨兒送小四太太回娘家,晚上打發人回來說,小四太太的幾位兄長留四爺吃酒。四爺夜里歇在那邊,不回府了。”
綏寧伯府的四房冉氏四太太,鄭紹衍家劉氏便成了小四太太。
綏寧伯嘆口氣,吩咐道:“你趕緊吩咐他們查查,看看毀了多少東西?做個統總給老夫。
還有,趕緊打發人去將不在府的眾人請回來。
老夫睡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你來叫醒老夫。”
管事點頭應下,“好的,小的這就去辦。”
綏寧伯進到里屋躺下,許是累極了,很快便睡了過去。
綏寧伯感覺自己剛剛閉上眼,就被管事的叫醒來。
綏寧伯睜眼看向管事,問道:“一個時辰了?”
管事點點頭,“回伯爺,一個時辰了。”
綏寧抬起手來,管事伸手將他扶起來,說道:“老夫人,大夫人,小四太太已經回府了。
四爺將小四太太送回來后去了衙門,四爺說他去衙門做些交待,告了假才能回來。
二老爺還沒回來,下人回來稟報,說二老爺昨兒歇在一品香,一品香的媚兒說,二老爺昨兒酒吃多了,現在酒還沒有醒。”
綏寧伯點點頭,問道:“毀了多少物件?統計清楚了?”
管事搖搖頭,“回伯爺,毀的東西太多,還沒有統完數。
對了,老夫人與大夫人的院子都被燒光了,庫房的冊子被燒毀,如今無法統數。
老夫人接到信后,是哭著回府的,這會兒,還在會客廳里哭。”
綏寧伯嘆口氣,由管事扶著去會客廳。
江老夫人頂著紅腫的眼睛看過來,朝綏寧伯吼道:“伯爺,你還我的庫房來?都燒沒了,妾身積攢了一輩子的家,全沒了,這是要妾身的命了。”
綏寧伯默不作聲的坐到江老夫人身邊,剛坐下身來,看到二兒子抬步進到會客廳。
管事跟在二老爺身后一起進來,先朝綏寧伯欠身道:“伯爺,二老爺回來了。”
綏寧伯還沒來得及作回應,鄭弘清徑直走到他跟前,恭敬的朝他欠身見禮。
鄭弘清抬起身來,似笑非笑看著綏寧伯,幸災樂禍的低聲道:“父親,都說,人在做事天在看,抬頭三尺有神靈。這話太有道理了,是不是呀?想想你們做的事,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對吧?”
鄭弘清醒過來后,媚兒給他說府上走水的事。
他聽后沒有半點難過,反而有種報復的快感。昨兒他離開時,就想將綏寧伯府毀了。他還在尋思著該如何毀?一覺醒來,便心想事成了。
老天爺不但知道他的心事,還讓他心想事成!
綏寧伯見兒子眉宇間掩不住的興奮,震驚的看著二兒子,“這事,是你所為?”
鄭弘清笑笑,用更低的聲音說道:“父親,話可不能亂說。兒子可是心慈手軟的人,怎么會做這種大奸大惡之事?”
綏寧伯緊盯著兒子,將他的表情收在眼里,一字一頓的問道:“真不是你?”
鄭弘清眼里帶笑,目光炯炯直視著綏寧伯,說道:“不是我,看父親的神情,昨兒夜里這場火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父親這是得罪了何人,遭人下如此狠的手!看母親都哭腫了眼睛,綏寧伯府的家底被燒了?”
鄭弘清邊說邊朝江老夫人那邊努嘴,臉上盡是玩味。
綏寧伯見鄭弘清嘲諷的嘴臉,懸起的心反到踏實了。板著臉說道:“你要坐便坐,要走便走,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
鄭弘清笑道:“父親誤會兒子了,兒子怎么會陰陽怪氣的,兒子醒來,聽到信就往家里趕的,你看看,兒子這份心,多急切!”
綏寧伯看著一臉欣喜的二兒子,重復問道:“昨兒的事,真不是你所為?你最好給我說實話,一會兒,衙門的人會來問話。”
“兒子現在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父親怎么就不信兒子?”鄭弘清收起嘲諷,正色的回道。
綏寧伯盯著兒子看,鄭弘清迎著綏寧伯的目光與他直視,無比坦然的模樣。
綏寧伯先移開目光,疲憊的說道:“既然不是你所為,找個位置坐吧。”
鄭弘清扯了扯嘴皮,皮笑肉不笑的笑一下,在邊上坐下。“既然父親讓坐,那兒子就坐會吧。兒子還想問問,父親將江氏與敏姐兒送到何處去了?”
綏寧伯回道:“老夫將她們送去老宅了。”
“哼,父親以為我會信?”鄭弘清回道。
綏寧伯撇開臉,不再理他。
江老夫人已經止住了哭聲,許是哭累了,一臉悲痛的坐在邊上,疲憊的垂靠在椅上。
齊夫人面無表情的坐在江老夫人的邊上,沒有知道她在想什么。
鄭弘清正好坐在齊夫人的對面,揚聲招呼道:“大嫂好,聽說大哥傷著了,怎么樣?大夫來看過了嗎?沒事吧?”
鄭弘清關切的話讓人感覺不到半分關懷,到是能感覺濃濃的幸災樂禍。
齊夫人朝鄭弘清欠欠身,開口說道:“多謝二弟的關懷,老爺他還好,大夫來看過了,說得養些日子。”
齊夫人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悲喜。
鄭弘清似是而非的點點頭,長長的嘆口氣道:“唉,真是世事無常呀。
昨兒,在母親的院子里,大哥還滿嘴家族大義,今兒就站不起身來。
真是可惜了,大哥若是從此起不了身,咱們綏寧伯府往后誰來主持大義呢?
哦,對了,小弟聽說,大哥是在大嫂的床上被房梁砸中,大哥對大嫂真是情深意重呀,大嫂不在府中,他都要歇在大嫂屋里。”
鄭弘清邊說邊嘖嘖嘖的癟嘴。
綏寧伯瞄一眼面無表情的齊氏,轉頭對譏諷連連的二兒子唬著臉說道:“你哪來這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