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長生蹲在觀眾席前排神思紛飛,腦海中前世的諸多心結與自卑頃刻涌上心頭。應該會有很多暗戀學校風云人物的平凡女生都會如她一樣的忐忑不安過吧?喜歡的人太優秀,到處俘獲的都是羨慕驚艷的眼光,而你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任他的光華俯瞰著自己的寒酸。辛苦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吧?可是最終卻還是割舍不下。怎么辦呢?只能咽下所有的酸澀與苦笑,把一切交給時光去淡化。然后仰著一張沒心沒肺的臉,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的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過另外一種陌生的生活。然后若干年后,當你以為自己已經忘掉所有的一切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相似的眼光或背影,所有的記憶又都被觸發,曾經的百轉千回又在心頭糾結,徘徊難忘。
未長生揉揉眼,將目光跟思緒倒轉回臺上。只見沈雋飛很有君子之風的朝臺下行了個禮,側首往臺后做了個邀請的動作,一個眉眼盈盈,笑靨如花的小女孩抱著個琵琶像只翩飛的蝴蝶般輕盈的飄出來。看模樣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穿著民國學生裝一樣的白衣黑裙,臉上脂粉不掃,卻透著股優雅與不俗。更難得的是面對臺下那么多的觀眾,居然絲毫不覺怯場。大方的朝臺下笑了笑,再朝沈雋飛一頜首,就自顧自的彈奏起來。
葉莞爾!居然是葉莞爾!真沒想到原來在這么早以前他們就已經認識了,難怪在她還沒覺察的瞬間,兩人會那么快的就走到一起!未長生有些心涼的嗤了一聲,繼續看臺上那對宛如觀音座前童子與龍女般顯得異常般配的玉人表演。
不得不說選派這兩個人來參加匯演的領導單位實在很有眼光。臺上那對孩童,男的俊。女的俏,服裝得體,臺風穩健。雖說選的是很陽春白雪的琵琶跟蕭來演繹,偏偏選曲很下里巴人的挑了很大眾化的《讓我們蕩起雙槳》。雖說臺下眾人方才已經被這首歌荼毒了好幾遍了,有幾個觀眾在聽方才的第三遍時很嫌棄的明白表示了對重復曲目的反感,但是這兩人在彈奏此曲時,臺下觀眾都很給面子的露出了愜意欣賞的表情。確實了,即使在過了很多年以后的二十一世紀,有才藝的漂亮孩子上節目時都尚且能得到眾多擁泵的支持,何況是現在這個科技不發達,沒有恁多才藝班可供各家小孩去研習的現在了。
老實說,臺上這兩人表演的不見有多出色。可是托了年齡稚小、長相討喜的福,先是討得了觀眾的眼緣,再加上曲子彈奏中沒有出現什么差錯,這么行云流水的一路彈下來倒是征服了不少臺下觀眾。未長生正凝神注目臺上,突然感到胳膊震了兩震,回過頭,霍然嘟著嘴巴一臉不滿的看著她:“有那么好看嗎?眼睛都直了,連眨都不知道眨一下。”說道最后還哼了一聲,給了她一個后腦勺。
未長生有點莫名其妙:“什么?”
“哼,還問!還問!”霍然氣嘟嘟的轉過頭,略頓了頓,忽的揚高下巴一臉不忿的看著她:“哼,在這里表演算什么?我以后會比他們更厲害的,我會在全國人民面前表演的。”語畢瞪大眼睛看向她:“你信不信?”
哇靠,這么小的孩子就已經深諳空虛寂寞冷的下聯羨慕嫉妒恨的真諦了嗎?因為一向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此刻卻被兩個同齡的孩子奪去風頭,所以鬧別扭嗎?未長生有些受不了的搖搖頭,果然不愧為準天王,才這么小就開始耍天王的脾氣了嗎?我能不相信大爺您嗎?我可是見證過后世您有多威風多排場的人呢,前世辦公室那群唧唧喳喳的小黃雀可是把您的海報貼到了老總的辦公室門口呢,我能不相信嗎?
思慮至此,她很果斷的決定給還處于成功階梯最低層的未來天王一個肯定與支持的笑容:“信,我當然信。小哥哥說什么長生都相信。”邊說還邊誠懇的點著頭,表情虔誠已極。
霍然狐疑的看了她兩眼,待確定她是認真的態度以后才嘻開了小臉兒,雙手搭在她肩上很凝重的望著她:“你放心,我現在雖然還不會吹那個東西,但是以后一定會吹的很好的。我會在更大的臺子上表演給你看的。”說到這里再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所以,你不可以眼睛都不眨的盯著他們看,要盯著我看,知道嗎?”
我的媽呀!拜托大爺您別嚇我了好不?未長生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還好您這會兒還是個身高連講桌都夠不到的小毛頭,要不然,我豈不是要被您后世的粉絲魚丸之類的瘋狂追逐者給人肉追殺?Oh,NO!太恐怖了!未長生腦海里陡然被后世小說電影里,一眾粗壯有力的女人圍堵一朵柔弱小花的場景給占據。強忍住那陣惡寒,未長生還不待有所反應,耳朵就突地被一陣大力給揪起來了。
“馬上就快表演了,你們躲在這里做什么?小心我回去沒收你們這周的小紅花。”秦老師像個會噴火的女神龍一樣,一手一個的提著她跟霍然的耳朵向后臺拎去。正好這時候沈雋飛跟葉莞爾的表演也接近了尾聲,瞬間臺上臺下的目光都匯集到呲牙咧嘴,呼痛叫疼的未長生跟霍然身上,都有點忍俊不禁。
“噗,真沒教養。”葉莞爾正在謝幕的當兒,卻被臺下胡鬧的兩個同齡人給奪去了注意力,頗有些不高興,于是嘟著嘴,走到沈雋飛耳邊小小聲的抱怨了下。
哪知沈雋飛卻似乎并不怎么認同她的觀點,不但不認同,還頗帶些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沖她皺了皺眉:“這么隨意說別人,你覺得自己很有教養嗎?”
葉莞爾立時漲紅了臉:“飛哥哥,你是在罵我嗎?”
“你想多了。”沈雋飛眼睛斜斜掃了她一眼,把竹蕭往手里一摜就不停步的往后臺走去。
葉莞爾不情愿的鼓了鼓嘴巴,悻悻的跟著他往回走。正走著,突然頭頂一痛,居然是撞上了陡然停下腳步的沈雋飛,葉莞爾正待抱怨,忽覺沈雋飛表情有些不對。循著他目光看去,只見剛才在臺下被揪著耳朵往后臺走的那對孩童親親熱熱的偎在一處正在說話。
“哼,好不知羞!男生女生靠那么近,老師也不管管。”葉莞爾看不慣的朝那邊撇了撇嘴,正待抬頭想征得沈雋飛的贊同,哪料沈雋飛臉色沉了沉,也不說話,竟自顧自的往他們老師那里走去了。
“飛哥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點陰陽怪氣的。”葉莞爾怒了努嘴,晃了下腦袋,也朝他走的方向走去。
而這邊,未長生正跟霍然兩個小腦袋瓜抵在一處小小聲的抱怨著秦老師的暴力。
“哎呀,疼死了!等秦老師她兒子出生了,難道也會像揪我們一樣的揪她兒子的耳朵嗎?”未長生摸著耳朵很憤憤不平的抱怨著。
“就是,太暴力了!還說要沒收我們這周的小紅花,太壞了。”霍然也呲著牙一臉不滿,“將來長大了我也要做幼兒園老師,最好教到秦老師她兒子,然后也像她揪我們一樣的揪她兒子的耳朵,然后罰他永遠收不到小紅花。”霍然似乎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設想很美妙很天才,樂的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是嗎?”秦老師冷笑了一聲,幽幽的插過來一句話。
“那可不!”霍然仍然毫無察覺,很得意的回答著,“長生,你等著。到時候我把秦老師的孩子拉到你跟前,你隨便捏他耳朵。想把他鼻子往里按成豬鼻子都行。”
未長生哀嚎了一聲,拉了拉他手,往后指了指。丫的,秦老師到底是掉進懸崖吃了什么千年靈藥啊?怎么輕功精進的如此厲害?
霍然后知后覺的回過頭,也是一臉慘相。果然人要是悖起來,喝涼水都會塞牙縫。霍然苦著臉怯怯的瞄了秦老師一眼,很乖的垂下頭。
他這番做作倒引得秦老師有些啞然失笑了,笑罵了一句“這孩子”,就攆著他們往小朋友聚集的地方去。霍然見她沒有進一步教訓自己的意思,僥幸的低喃了句“謝天謝地”,吐了吐舌頭,拉著未長生灰溜溜的往她指定的地方去了。
還沒在那群小朋友中間站定,前面舞臺上主持人已經開始宣布要他們上臺表演了。聽著那官樣式的“下面請欣賞辛良鎮鎮北幼兒園小朋友給大家帶來的精彩歌舞----《找童年》,大家鼓掌歡迎!”,未長生舒了口氣,打頭往臺上走去。終于,前世錯過了的舞臺,這一刻可算輪到她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