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寶珠慣會裝相。
最會做的就是楚楚可憐那一套。
但她這樣對長輩或者有效,對男孩子也有效,卻對十五六歲正當叛逆期的女孩子沒有一丁點作用,不但不會叫人憐惜,反倒會引起反作用,叫別人對她更加厭惡。
現在宋寶珠就是這樣,她捂著臉,一雙眼睛里淚水汪汪,白白的臉加上順著臉頰直流的淚水,看著直的很像風中搖曳的小白花一樣,叫那幾個女孩看著她時,憤怒更甚。
幾個女孩過去架住宋寶珠,嘻嘻哈哈的扯她的頭發,把她一頭保養的烏黑發亮的長發扯的亂七八糟,間或還會拽下幾根頭發,拽的宋寶珠疼的直哭。
原先那個女孩更過分,直接叫人把宋寶珠的衣服給扒了,又拿宋寶珠的衣服把她手腳捆了扔在一旁,幾個女孩時不時的上去踩上一腳,或者甩上幾個耳光。
宋寶珠被折騰的又怒又怕,縮成一團不敢說話。
宋來福走到院子里,就聽到傭人喊他的聲音:“首長,宋才同志的電話。”
宋來福趕緊轉身回屋,接過電話來就聽到宋才焦急的聲音:“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城出了什么變故,連我這邊都受牽連了。”
“什么?”
宋來福心下不解:“受什么牽連了?”
“前幾天幾位同志來檢查工作,然后就翻出我不少案底,瀆職、收賄、子女仗勢作威作福……”宋才說了好一堆話:“爸,我要被隔離審查了,您得好好過問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好好的,怎么偏偏現在就出事了。”
宋來福一驚:“我知道了。”
啪的一聲,他掛掉電話,臉色越發難看:“姓李的,你這是要不死不休了。”
叮鈴鈴的電話聲再度響起,宋家在軍中的老二宋志打來電話,他要調職了,從京城調到南邊一個新建的部隊去,宋志有些不情愿,想問問宋來福要不要去,或者叫宋來福想個辦法把他留在京中。
宋來福聽的眼皮子直跳,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更加沒心思出去走動。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宋來福拿起電話,直接撥了李家的電話號碼。
那邊,李老爺子似乎一直在等著他,電話剛通沒多久,李老爺子就接了電話:“老宋啊,有事?”
宋來福嘴唇顫抖了兩下:“李老,你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對我們宋家下死手,你這是一點情面都不講了?”
“哈哈。”李老爺子笑了笑:“情面?老宋啊,你說笑話吧,李家和你們宋家有什么情面?”
宋來福氣的直喘氣,可想到如今不利的局面,還是緩和了口氣:“李老,萬事留一線,今后好相見。”
“我要不留呢。”李老爺子說話更絕,他大聲質問宋來福:“你既然說起情面來,我就跟你講講情面,你那個好孫女宋寶珠可真是厲害啊,不知道怎么就跟邪修勾搭在一起了,把我孫女搞的邪神入體,差點就瘋魔而死,要不是我家請了高人,現在我家小霞還不死不活呢,還有,我再跟你說一件事,說起來,我多少年沒見過像宋寶珠那么狠心陰毒的女人了,你們宋家真是好,教出來的好閨女,竟然把老蘇的親孫女騙到家里推給邪修,你知道那個女孩現在什么樣子嘛,老余看了一回,回來跟我好一陣哭,老宋啊,老余那個人跟我孩子一樣大哭一場,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嘛。”
宋來福越聽越是心驚:“什,什么?”
“當初老余在戰場上被折騰的只剩半條命的時候,他一滴淚也沒流,他媳婦懷頭一胎因為跟部隊四處征戰把孩子掉了,他沒掉過一滴淚,被打成右派批斗的時候,被戴高帽子游街的時候,他更中咬著牙沒哭過一聲,可今天,老余在我這里好一通哭。”
李老爺子越說越激動:“老宋,這都是拜你那個好孫女所賜,行,她仗的不就是你宋家的勢嘛,她不是仗勢胡作非為嘛,那我們就把她所依仗的全部推倒,看她還能如何。”
李老爺子噼哩叭啦一通說,說的宋來福越聽越是心驚肉跳:“慢點,李老,你說的老蘇是……”
“蘇承志,你不會不知道吧。”李老爺子氣哼哼的扔下一句話:“如今他兒子媳婦都死了,就剩這么一個孫女,還叫你家給害了,老宋啊,我真佩服你教養子女的能力。”
啪……
宋來福手中的電話掉到地上,嘴里念念有詞:“蘇承志,蘇承志……”
好些久遠的回憶涌上心間。
那個高高大大,看起來憨憨厚厚的青年背著他從戰火連天的地方歷經多少困難才撤退出去,當時他的腿斷了,而那個青年險些被炸死,等安全之后,那個青年頭一句話是:“老宋,你沒事吧?”
戰場之上,那個青年和他一個戰壕里作戰,敵人的炸彈飛過來,青年大喊一聲小心,把他撲倒在地上,他沒有受傷,反倒是那個青年被彈片射進背部,整個人變的血肉模糊……
那些鮮明的,困難的,苦痛的記憶一瞬間被想起,便恍如昨日一樣。
“老宋……”
電話那邊,李老爺子長久的沉默之后留下一句話:“老宋,這么多年你變了,變的不像你了。”
宋來福顫顫微微的拿起電話,隔著聽筒嘴唇微顫:“李老,蘇,蘇承志他,他的孫女現在如何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老爺子冷笑:“你自己查,我不信你查不到,老宋,你對家人太過縱容了,如今該好好的吸取教訓了。”
說完,李老爺子掛斷電話,獨留宋來福好半天緩不過勁來。
坐了半天,宋來福才起身,叫過警衛員問:“去查一查宋寶珠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受害人是誰?如今在哪?”
警衛員出去,沒有半個小時就回來了,回來之后站在客廳里欲言又止。
宋來福厲聲道:“說,把你查到的都說出來。”
警衛員低頭小聲匯報:“前幾天宋寶珠和,和李家的李霞起了沖突,李霞回去不久就瘋了,變的誰也不認識,在家里狠命的鬧騰,李家請了不少人都沒用,后來……后來好似是韓部長出面請了一位能人才把李霞救回來,隨后,余老大肆鋪張在京城找一位蘇文文的姑娘,結果那位姑娘遇害,遇害的地點就是宋德家的雜物房……”
等警衛員把他查到的所有事情講出來,宋來福已經滿面脹紅,呼吸急促,他使勁的呼吸,伸著手,氣的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作孽,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