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負罪
從宋云家回來之后,余喬的心就一直懸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負罪感折磨的她食不下咽,夜不能眠,整日里恍恍惚惚。就連店里她也呆不下去,生怕忽然有人傳來什么不好的消息。
“余喬。”惠兒抬頭看著坐在房頂上發呆的余喬。“你給我下來。”
“你是叫我?”余喬伸手指指自己。
“我就是叫你。快下來。”惠兒表情嚴肅。
“好。”余喬縱身一躍,輕巧的落在惠兒面前。“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李雪跟我說了,你最近很不對勁,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惠兒抓住余喬。
“哪里有什么事。”余喬搖頭。“大哥你不是忙著準備考試,怎么有時間聽雪兒胡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雪的嘴里那些消息有幾個是真的,我最近不過是覺得有些無聊罷了。”
“真是這樣嗎?”惠兒顯然不信余喬的說辭,可是她要是不肯說,他也不能強逼她。
“大哥覺得呢,我真的沒事。”余喬垂下眼簾。
“余喬。”惠兒喚道。
“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余喬抬頭看著惠兒,眼中一片空洞。
“為什么你要這樣?”惠兒嘆氣。
“我想一個人呆著好嗎?”余喬問。
惠兒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他不知道要拿余喬怎么辦。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惠兒無奈的說道。
“好。”余喬低聲道。“大哥我走了。”
看著余喬那明顯有寫蕭瑟的背影,惠兒的心被緊緊揪了起來。她的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情,難道連他也不能說嗎?
余喬回到房里,一頭扎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一裹。
她不敢想象,要是宋云的爺爺去世了,她會怎么樣。
她從來都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她承認她很自私,她只是為了這個家才開始努力忙碌,甚至當時惠兒救她師傅回來她也是不贊同的。她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慈悲的人。可是如今看來,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罷了。
原來她的心這么的軟弱,她有時候不禁想,是不是不知道就不用擔心難過,是不是將心藏起來就可以不用受到傷害。
她為了她一時犯下的錯誤而懊悔不已,如果她不去放火,是不是宋云就不用到品香閣來,如果她不去放火,宋云的爺爺就不會生病,如果她不去放火,是不是宋家就能過上平靜安樂的日子。這些如果不斷的在余喬的心里翻轉,她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斷的問自己,難道當時她只有放火這一條路可走嗎?不是的,當時她只是抱著一種玩鬧的心態,根本就沒有考慮太多的后果。是呀只是為了好玩。如果宋云的爺爺出了事,她又該怎樣才能原諒自己。
余喬等到半夜,換了一套重色的衣服,獨自一人出了門。她熟門熟路的來到那條街道,那倒塌的院墻依然在月光下靜靜的矗立。
余喬進了院,幾下就到了宋云爺爺住的房間,房間了沒有點燈,宋云伏在床邊睡著了,那老人的呼吸也還平穩。余喬看了片刻,在床邊放下一小塊銀子,又開始沿原路返回。看樣子這種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那一兩銀子能夠讓你心安嗎?”余喬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余喬的身子猛地一顫。“師傅。”
“難道凡事就一定要追究一個因果嗎,這世上有又多少事情能夠追究的清。”李巖的聲音中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復雜的感情。
“我不知道,師傅,我真的不知道。”余喬其實也很迷茫。對于別人她能夠講出一堆的大道理,可放在自己身上,她卻不知如何是好了,這難道真的是當局者迷嗎。
“徒兒,你怕嗎?”李巖問道。“你害怕活著嗎?”
“害怕活著?”余喬反問,她怕嗎,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活著的機會,她會怕嗎?“不,我不怕,我想要活著。我想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那你又執著些什么呢?”李巖嘆息。“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害怕活著的。可是即便如此,人們依然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支撐自己活下去。又有多少事情是真正過不去的。”李巖知道,時間可以將一切沖淡,即便如他過往的那些仇恨、那些悲痛、那些心碎,他都能慢慢放下,他徒兒的這些小事,根本就不足為慮。他也是實在耐不住惠兒的苦苦哀求這才來管上一管的。
“師傅,我知道在你眼中這樣的事情微不足道。可是我的心無法讓我這樣安然自若的活著。”余喬輕輕的喘息。
“那你還在猶豫什么?”李巖問。
余喬的眼神有了片刻迷茫,猶豫,她在猶豫嗎,她又在猶豫什么?
“徒兒,你在意的事情別人真的在意嗎?”李巖嘆氣,他這個徒弟還是年紀小,有很多事情她都看不透。“明天你自己去問問吧。”
“問。”余喬重復這這個字。時的,她是該去問問了,也許將一切都說明白了,她也就不用再這樣糾結了。“是,我是要去問問。”
“夜已經深了,回去吧。”李巖拍拍余喬的肩膀。“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不要想的太復雜了。”
“我知道了。”余喬回答。
“謝謝你,師傅。”余喬知道惠兒和李巖都是真心關心她的,就是品香閣里那些女孩子也是關心她的,她能夠感覺的到,這幾天每個人對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于連害羞的碧荷都學了東西連哄她開心。“我做錯了師傅,我害大家為我擔心了。”
李巖聽出余喬口氣里的認真,知道她是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知道了就好,不要再這樣讓大家擔心了,回去睡吧。”
“好,師傅。”余喬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她是不是一個混蛋,只是為了自己的情緒兒讓整個家人都為自己操心。
回去路過惠兒門口的時候,余喬發現惠兒房里的燈還亮著,她愣了一下,輕輕推開房門,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惠兒的房門是從來都不上鎖的。
惠兒趴在桌上睡著了,鼻子上還沾著一點墨汁,他的睫毛不安的顫動,眼睛下面也滿是疲憊的陰影,這個孩子憔悴了好多,整個人都瘦了。
余喬嘆了口氣,撫平惠兒緊皺的眉頭。“沒事的,好好睡吧。”
余喬輕輕將惠兒扶到床上,又拉過薄被給他蓋好。她也在床邊躺了,將惠兒的手摟著懷里。
“晚安,惠兒。”余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