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消息
這幾天天氣轉晴,太陽照的人身上也暖融融的。
余喬領著品香閣上下開始把捂了一個冬天的坐墊,毯子拿出來曬。余喬也和其他人一樣用一塊大方巾包住頭,又用帕子捂住口鼻,然后一個個拿著竹竿開始敲,一陣噼里啪啦過后,滿院子的灰塵飛揚,連附近的人影都看不清了。余喬捂住眼,憑著印象往邊上緊跑了幾步,跳起勾著房檐就上了房頂。
“這可真是夠臟的,以后干脆也讓她們進門換鞋?”余喬有些異想天開。她坐在房頂上,看著一眾小姑娘們在下面賣力干活,心里不由想到。“難道咱也算是地主老財,資本家。剝削勞動人民?”
呆在房頂上也算是視野開闊,這周圍也沒有什么高層建筑,余喬正好看到一騎輕車從遠處直奔周家的后宅來了。要說起這輕車,可能也是這個國家的首創,這里的馬匹稀少,估計也就跟后世的大熊貓一樣吧,哪里可能會拿來供人乘騎,可驢子個頭矮小,駝人又有些不堪重負,所以才有了這輕車,這很像是箱車的改良版,前面是掛了韁繩的驢子,后面拖掛著一個正好可供一人乘坐的車廂,車廂四面半封,只遮蓋住人的下半身,內部還有可以防止物品的空間,其實也是很方便的。
這輕車在周家后門處停住了,車上的人跳下了車,走到門邊剛要拍門,門就從里面開了,一個白布包頭的小姑娘正好奇的打量他。
“小姑娘,你家人在嗎?”
“什么事?”余喬瞅著來人手中拿著的信封明知故問。
“這里有京城來的一封信,是捎給周家茶館的周辰熙的。”這人原來是驛站的信差。這信差原本是傳遞各方官員信件,文書的。不過現在也已經只是一個形式,信差們為了多賺些錢財,哪個不是稍帶著許多私人信件的。
“那是我大哥。”余喬嘻嘻笑了。“給我行不?”
那信差急忙搖頭。“去,快去叫你家大人去。”
余喬撅著嘴跑去叫人,當她不知道這其中的勾當嗎,還不是以為她一個小丫頭給不出賞錢。
信是惠兒自己收的,家里其他人都忙得很,余喬也不想去打擾。
惠兒收了信,只管往里就走。余喬嘆了口氣,回身將一塊碎銀子塞進信差手里。“我大哥讓給你的。”
那信差拿了銀子頓時喜滋滋的問道。“不知道這里有沒有信要捎回京城?”
“你明天還能來嗎?”余喬問。“我今天回家問問。”
“能,能,我明天一定來。”從周家得的銀子比別家豐厚的多,這信差也就樂得再多跑一趟。
余喬跟信差說完話,緊趕兩步追上惠兒。“大哥,以后這打賞的事情你可不能忘了,不然下次人家收了信,故意拖延你幾日,或者干脆不給你送說信在半路丟了,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樣不是。”
“我知道了。”惠兒的聲音有點恍惚。
“大哥?”余喬瞧著惠兒的神色有些不對。“怎么了?”
“沒事,只是這次沒考上。”惠兒對余喬笑笑。
這對滿心期盼的余喬來說可是個壞消息,雖然她不是她去考,可是她還是很期待的。
“信是誰寫的,劉大人?”余喬問。“他怎么說的?”
“讓我好好努力,爭取下次大考能中。”惠兒忽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大哥,你之前不是還很看得開的嗎,現在這是怎么了?”
惠兒神色復雜。“是啊,我之前是很看得開,只是我沒想到,我認為公正嚴明的科場,竟然有如此多的齷齪事。”
“這話怎么說的?”余喬問。“這里面有什么文章?”
“如若我真的不中,倒也罷了,我根本不會有什么情緒,可是原本我的名字應該在那十人之列。不過因為我背后沒有關系年紀又小,便被左侍郎的一個門徒給頂了額。”惠兒冷笑。
余喬也嘆了口氣。“這就是官場的黑暗了。一個人上位,身邊的子弟門徒也都跟著高升,這都是和司空見慣的事情。”
“我也知道,可就是心有不甘。”惠兒沉聲道。
“大哥現在不習慣,可是一旦步入官場,不習慣也得習慣,有的時候還不得不同流合污。這樣大哥也能忍受嗎?”余喬想著官場的那種種黑幕,錢權交易,利益傾軋,真不知道將這樣純善的惠兒推上那條道路是不是一種錯誤。
惠兒目光遙望遠方。“我一直記得你那晚跟我說過的話。不管將來在官海如何沉浮,都不要忘了當日的初衷。我一直記著,所以,沒有什么能難倒我。”
“大哥你既然如此堅決,我也只能支持你了。”余喬小小的遺憾了一下,不知道惠兒做個富家翁的樣子會不會更灑脫些。
“對了,大哥,如果要給劉大人回信,今天趕緊寫,明天那個信差還會來,正好讓他帶回去。”
“我知道了。”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周家,李香唉聲嘆氣了好久,周升卻是神色如常,他原本就不希望惠兒這么早高中,這次能有個機會體驗一下科場氣氛,已經是很好了。
家里的幾個小丫頭也都暗暗加了小心,生怕說話不小心,惹得惠兒傷心難過。
惠兒并沒有將那內幕的事情對其他人說,這事情傳出去也并不能給他落什么好,反而可能會引來各種麻煩,還不如閉口不談。
袁振像是早就猜到了,也沒有什么吃驚的,不過他跟文小姐的書信往來已經達到了某種很私密的程度。余喬原本想要偷看,可是卻被袁振紅著臉奪了去,他自己拿著書信到院門口等著去了。
余喬私底下悄悄的問了袁振:“你怎么一點也不奇怪,好像早知道惠兒考不中的樣子。”
袁振說。“這都是慣例啊,每次恩科的名額都是給那些大員們的親眷預備的,也就是一個取巧的法子。過個幾年,六部九卿總會集體上奏要求開恩科。沒什么稀奇的。”
余喬倒也不知道這京城里有這么多的彎彎繞。早知道就早些問問袁振這個京城人士了。還是信息太閉塞了啊。“以后有類似的消息你早點告訴我,害我白白盼了這么久。”余喬有些惱怒。
袁振無奈。“這些東西京城里的人都當做常識,我慢慢也就忘了這些東西還有人不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敢情這種事都被別人給當成吃放一樣自然了。“那怎么惠兒到了京城半年也沒人告訴他。”
“這我哪里知道。要不然就是他天天閉門溫書,根本不見人。要不就是別人也忘了。”
“好吧,勉強算你通過了。”余喬撅嘴。
“兩位,可是等著送信的?”等了沒多久,那信差就來了。
“是的。”余喬和袁振都將信遞上,余喬又另外給信差塞了一把銅錢。
兩人分別交代好了要送信的地址,這才肩并著肩往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