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人生如戲

都說人生如戲，惠兒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原本嬌弱的如花仿佛變了個人一樣，周身透著一種向上的朝氣，之前那些憂郁好似全部煙消云散了。對惠兒也不像以前那樣依戀，反而整日里圍著余喬團團轉。

有時候惠兒忍不住會想，以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場幻夢，不然他為什么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

而余喬則是看著這個女子那樣自然的玩著轉變性格的戲碼，她不由感慨，如果不是顧碩的信，她也一定會被這個女子給騙了，她扮演弱女子的時候，連戲中戲都表現的那么逼真，當時的裝病，惠兒不一定就不知道那是假的，可是他想要的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寧肯為了他早起冒雨，裝病，在他身邊撒嬌的女子。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所以她可以讓所有的人都看透她的矯揉造作，看透她的假。卻獨獨讓惠兒蒙在鼓里，長久以來畸形的生活已經對她的心理產生了影響，她似乎在以此為樂，以此來找到一些她存在這世上的價值。這樣的一個人，余喬甚至不知道是要恨她還是可憐她。

李香也有些驚異于這個女子的轉變。不過她不去糾纏自己的兒子，似乎也是一件好事，真不知道那天余喬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師父，你真要把那女的帶到京城去啊。”李雪湊在余喬耳邊悄悄問道。

“為什么不？”余喬輕笑。“我們店里除了顏夕，也該再多一個臺柱了。”

李雪點了點頭。“模樣是挺好的，不過周大哥能讓嗎？”

余喬捏捏李雪的小鼻子。“這宋姑娘又不是賣給他了，要是宋姑娘自己喜歡呢？”

“一個女孩子自己喜歡拋頭露面？”李雪顯然是不信。

“你又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歡。”余喬淡然一笑。這位如花姑娘最最喜歡的就是演戲了，這不是正好合了她的意嘛。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喜歡，說的你什么都知道似的。”李雪撅嘴。

“我就是知道。”余喬呵呵一笑。“好了，這事就不用多說了，她一定會跟我們回京城。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

如此又過了兩天，那天傍晚惠兒終于忍不住敲響了如花的房門。

屋內傳來如珠翠般甜美的聲音。“進來。”

“咦，是周大哥。”如花一身桃粉色的素面襦裙，肩上搭著白色荷葉邊繡著紅花綠葉的披肩，更顯得嬌俏可人。“不知周大哥來找如花，所謂何事？”

惠兒擰了眉頭，如花雖然笑面如花，可是他卻總覺得兩人之間再沒有當日初識時那種感覺。“你要出去？”

“恩。”如花扯著手中的帕子給惠兒看。“昨個喬小姐托我繡的帕子。今個說好給她送過去。”

“你何時跟余喬那么要好了。”

“我看到喬小姐年紀輕輕就自己做出了一番成就，比那些男子都要強的多。我很是羨慕，這才跟她結交。”如花回答的中規中矩。

“你，你真要去京城。”惠兒鼓足勇氣問出這句話。“你若不想去也沒關系的。我說過會照顧你。”

如花的眸光一陣流轉，她剛要說話，卻忽然感到手腕處一麻一涼，垂首間，正看到一顆晶瑩的水珠水珠順著手腕滑落。她頓時覺得內心一片冰涼，快速朝窗口看了一眼，卻也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袂快速隱沒。

“你要是有什么難處就直接跟我說。是不是我娘她跟你說了什么，你別在意。”

惠兒這廂話音剛落。如花就開口說道。“沒有人跟我說什么，只是我很感激周大哥的心意。當日我家逢突變，意志消沉，所以才事事依賴周大哥的照顧，不過如今我已經好了，怎么還能如此不知上進。我已經求了喬小姐，她同意我到店里給她幫忙。”

“你不必如此的，我既說了要照顧你，就一定會信守承諾。”

“我知道周大哥是個守諾的人，不過，當日的事還請周大哥不要放在心上，如花并不是個會被悲傷打倒的人，當日的迷茫彷徨，如今都已經過去了。周大哥不必為如花擔心，如花在京城會過的很好。如花也一定會永遠記得周大哥這個恩人。”說到這里如花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惠兒愣愣的看著眼角含著淚水的如花，他實在是不明白那個柔柔弱弱的如花去了哪里。難道多日來的相處、依靠，就只道一聲恩人，就全部都抹殺了嗎。這輕輕的兩個字，讓他整個人就是一顫。

屋外重又傳來的敲門聲，余喬的笑聲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

如花慌忙擦去眼淚，從惠兒身邊風一樣的疾步走過。

惠兒忽然覺得一陣恍惚，仿佛內心深處的什么東西瞬間崩塌了。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幻夢嗎？那拂面而笑的嬌羞容顏，那執筆相視的默契，難道都是假的嗎？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余喬搖晃著惠兒。

“余喬。你什么時候來的。”惠兒神色迷蒙的樣子，看的余喬很是擔心。

余喬沖如花一擺手，那女子便靜悄悄的退出去，掩上了房門。

惠兒對此似乎渾然未覺。

“大哥，人生就是如此，它總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惠兒重復余喬的話。

“何必一幅有所失的樣子。是你的東西總歸還是你的，若不是你的，那不過是霧里看花水中撈月，何必強求。”

“看來我這個大哥當的很沒用。”惠兒嘆了口氣。“總要你來安慰我。”

“難道我就不能安慰你？”余喬拍拍惠兒的手。“現在你也只是痛苦一時，過些時日總能忘了，總比你夾在感情和父母中間左右為難的好吧。”

惠兒苦笑。“你又懂得什么是感情了？”余喬這話雖然直白，可也是一針見血，他連反駁都無從反駁。

“我是不懂。”余喬忽然正色道。“可大哥就真的懂了嗎？大哥你問問自己的心，你是為了如花去京城失落，還是為了如花從失意中走出來變得堅強獨立而感到失落？大哥喜歡的究竟是如花，還是你自己的夢中人？”余喬的話仿佛一記記重錘不斷敲擊在惠兒心里。“大哥需要的究竟是如花，還是一個全身心為你所保護，處處以你為天的女子？大哥你真的愛過嗎？這又是愛情嗎？”

“你又知道什么？”惠兒強辯道。

“我說的對與不對，大哥問問自己的心就好了。”余喬深深吸了口氣。“也許我們這個家給予你的關愛太多了，讓你總覺得自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想要像一個人證明你的能力，證明你已經長大了，是個成人了。所以你需要一個人，那個人想要依賴你，也必須依賴你，她離了你就無法生存，你需要這樣一個人來證明自己，不是嗎？”

惠兒微微張大了嘴，她知道，她全都知道。他以為隱藏很好的心思，她竟然全都知道。

“可我以為大哥終究會明白，在家人面前，根本就沒有年齡的界限，即使是白發蒼蒼在父母眼中那也終歸是個孩子。我們成長了，父母會欣慰，會開心，可我們根本無需為此證明。大哥，不要以為只有在財物上撐起這個家，那就是全部了。金錢雖然重要，可并不是萬能的，我們需要你，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余喬緩了口氣，目光灼灼生輝。“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是因為我想要你自己明白。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想要長大，想要為這個家分擔，甚至想要獨自為這個家遮風擋雨。”余喬上前握緊了惠兒的手。“大哥的想法沒錯，不過，我希望大哥能明白，這個家是我們大家的，我們每個人都想要為這個家付出，而并不是將某一個人推出來。”這些話在余喬心地憋得夠久了，她從來到這個家，就看出惠兒是個怎樣的人，那樣小小的年紀就要故作成熟老練，只是為了能不讓父母操心。其實，他有一顆比誰都溫柔細膩的心。

惠兒的雙眼變得朦朧，余喬的這些話讓他的心里一陣感動。他知道余喬是真的關心他的。這一刻，就連如花的離去，似乎也變得不那么讓人難受了。

“雖然大哥，不可能馬上就認同我的話，不過我們還有時間，大哥可以慢慢想，我們人生的路還有很長。”余喬忽然笑了笑。“這些個事情甚至都不值得我們為之哭泣。經歷的愈多就愈會覺得今天的話語稚嫩可笑吧，不過這都是我們的寶貴記憶，也不要輕易忘記哦。”

“也許你說的對。”惠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人生如戲啊。”余喬嘆道。“瓊州這里的分店就要開業了，大哥有空晚上的時后可以去看戲，看別人的戲，總比自己在家里感懷要好的多了。”

“我知道了。”惠兒反手握緊的余喬。將來不論他經歷過什么，他永遠都不會放棄這個家。

這是他今時今日所立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