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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鄉第二九九章攔車告狀
齊正鴻身材高大,國字形的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看在人的眼中,很有親和力。站在他身旁的楊軍才雖然神采飛揚,年輕英俊,但是和齊正鴻相比,氣勢上卻是遜色了很多。
“這位是我們蘆北縣的縣委副書記,代縣長王子君同志,子君同志雖然年輕,卻是我的好幫手,我初來乍到蘆北縣,開始還真是有點手忙腳亂,如果不是王縣長在,我這腦細胞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呢。”楊軍才在齊正鴻走到王子君身前的時候,滿是笑容的介紹道。
雖然楊軍才滿是笑容,但是他的措詞,還是有著很大的不妥,一般情況下,書記稱呼縣長都是搭檔,而現在他卻是旁敲側擊的用了幫手二字,這里面的寓意自然是明顯的,你王子君再怎么牛氣沖天,充其量也就是個當二把手的!
楊軍才的小手段,瞞不過王子君,更瞞不過齊正鴻。齊正鴻細密如刀的雙眸,很是凝重的朝著王子君看了過去,他雖然是副省長,但是對于王子君這個名字,卻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楊軍才請自己到蘆北縣來,不就是為了給他撐腰,讓他好在氣勢和其他方面,將一個叫王子君的人壓制住么?在齊正鴻的心中,這個王子君應該是一個痞子氣十足,地頭蛇一樣的干部,若非如此,怎么能讓楊家最為優秀的第三代之一楊軍才在那么多資源之下,仍然束手無策,施展不開手腳呢?
懷揣著這種本能的猜測,齊正鴻在看到這個比楊軍才還要年輕的男子之后,心里暗暗的吃了一驚,特別是此人在聽到楊軍才那隱含著明顯的挑釁的話之后,依舊笑顏不斷的模樣,更是讓齊正鴻生出了一種此人不凡的感覺。
“子君縣長好,你這么年輕的同志擔任縣長,可是開創了我們山省的先河啊,希望你在工作中戒驕戒躁,和軍才這個最年輕的縣委書記一起,將蘆北縣的工作推上一個新的臺階。”齊正鴻在和王子君握手的瞬間,聲音顯得無比的洪亮。
王子君感受著齊正鴻從身上蔓延而出的氣勢,此時心頭卻是變得越發的平靜。齊正鴻看上去很有省委領導的風范,這句開場白說得很有領導藝術,語氣折衷,不偏不向,這讓王子君覺得很舒服,但是那句協助軍才,卻是沖著縣里和市里隨從的干部說的,意思很到位,卻表達得很隱晦,這是需要一番感悟的。
官場上,從來都不缺乏善于感悟的人,安易市市長李逸風就是一個極善察言觀色、迅速領會領導意圖的干部,一時間,看向楊軍才的目光更加的溫情脈脈了,而看向王子君的神色,就有點凝重。
齊正鴻微笑著和縣委常委們一個個握手,顯得親切無比。不過若有若無之間表現出來的威勢,卻是讓辛軍則和韓明啟等人覺得有點誠惶誠恐。
雖然齊正鴻來蘆北縣只有一天,但是一天的行程卻是安排的滿滿的,在縣委大會議室之中,齊正鴻很是給蘆北縣面子的按照蘆北縣的安排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繼往開來……創造新的輝煌……”齊正鴻講話很是有水平,高亢的聲音,給人一種歡心鼓舞的感覺。
“王縣長,看來,人家這一次目的根本就不掩飾啊!”肖子東坐在王子君的身旁,小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目光,卻鄭重的投向整個講話的齊正鴻。肖子東的意思,王子君非常明白,此時的主席臺上,不但有齊正鴻、李逸風、程萬壽等領導,更有楊軍才這個縣委書記。
按照以往的布置,楊軍才是不應該坐在主席臺上的的,他應該和王子君一起,坐在下面聽領導講話,可是這一次,他卻坐在了主席臺之上,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是齊正鴻的要求。
齊正鴻雖然只是簡單地一句話,但是卻是在全縣的大會之上,再次向全縣干部表明了他對楊軍才的支持,而且這一次的支持,顯得更加的明顯。
齊正鴻在講了二十多分鐘之后,會議就散了,不過這對于齊正鴻一天的行程來說,卻只是開始。在李逸風、程萬壽等陪同之下,齊正鴻興致勃勃的參觀了安蘆公路、工業園區等蘆北縣能夠拿得出手的項目。
王子君在程萬壽等人的刻意淡化之下,越發顯得無足輕重,和其他陪同的縣委常委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種靠著官大幾級來壓人的方法,還真是很難有解。而王子君也不是一個沖動的年輕人,他笑瞇瞇的目視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這些刻意的淡化他、漠視他,跟他本人沒有絲毫關系一般。
在參觀了蘆北縣政法工作的時候,齊正鴻笑瞇瞇和一線的干警親切握手,并要求他們一定要再接再厲,再創輝煌,為蘆北縣經濟和社會的發展保駕護航,做出新的貢獻。
當齊正鴻快要握到杜小程身旁的時候,王子君突然見正一臉嚴肅的杜小程猛地向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還沒有等他猜出來這調皮的丫頭又要耍什么花招的時候,就聽杜小程已經脆生生的開口道:“齊省長,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您?”
漂亮到底是一個女孩子的通行證,齊正鴻對于這笑顏如花的女孩子也頗有些好感,雖然不能說其他方面的想法,但是作為中年大叔級別的存在,誰又忍心拒絕和一個年輕的漂亮姑娘說幾句話呢?
“有什么問題你盡管說,我正想聽聽來自基層同志的想法呢。”齊正鴻說的很是寬宏大度,但是卻把李逸風和程萬壽聽得心里一陣打鼓,心中暗恨,這蘆北縣怎么安排的,怎么冒出來了這么一個二百五的女警呢?
雖然心中著急,但是看著饒有興趣的齊正鴻,李逸風兩人的心中卻也只能暗暗祈禱,這個小女警最好問出一個既讓齊正鴻感興趣又能無關痛癢的問題,也算是給這次檢查多了一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
“齊省長,是不是所有的成績,都要有領導的一份呢?”杜小程一雙好看的眸子,忽閃忽閃的緊盯著齊正鴻。
齊正鴻萬萬沒想到這小女警會問出來這么一個問題,這對于他實在是太簡單了,當下哈哈一笑道:“這個問題,要分兩方面來看,同志們具體執行,領導作決策,不也是功勞么,怎么,小同志,你有功勞被領導搶走了么?要是有的話盡管給我說,我肯定給你要過來。”
后面的話,明顯就是調笑了,看到齊省長興致高昂,李逸風和程萬壽大松了一口氣,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他們笑,王子君此時卻是笑不出來,他知道杜小程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個小辣椒不出手則已,只要是出手,那是絕對不肯當這些中年大叔調笑的蘿莉!
“謝謝齊省長關心,我倒沒有,只不過我還是有一點想不通,如果說這個功勞是在哪位領導來之前取得的,那好還有這位領導的功勞么?”杜小程依舊一副刨根問底的模樣,朝著齊正鴻再次問道。
齊正鴻跑了一天,也有點疲勞了,此時也希望能和這個可愛的小警察多嘮叨兩句,也好調節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
“嗯,那照你這么說,就沒有那位領導的功勞了,就算有領導之功,那也是前任領導的。”
齊正鴻的回答,并沒有什么錯。不過王子君的心中卻有點不好的感覺。他覺得杜小程這女孩兒雖然有點大條,但是越是這樣,越是敢說話。
果然印證了王子君的想法,還沒有等他的腦子轉過彎來,杜小程就已經開炮了:“齊省長,我聽您剛才說到我們蘆北縣政法工作在楊書記的領導下,取得了一系列的成績,我覺得這句話不對,我們蘆北縣政法工作最大的輝煌是在江省之時的全省政法工作現場會,那時候楊書記還沒有到蘆北縣來呢。”
輕輕的兩句話,就好似一枚重磅炮彈,狠狠的擊打在了整個儀式上。李逸風的臉色頓時難看至極,而程萬壽更是扯了扯嘴,跟在齊正鴻身旁的楊軍才,臉色更是變得異常的難看。
齊正鴻的臉色依舊平靜,但是他的心里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對于這次蘆北縣之行,他開始的時候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也就是小孩打架讓他這個大人去撐腰的,如果不是楊軍才屢次三番的找到他那里,他是根本就不屑于來的。
這一天的行程,他基本上就是在敷衍,再講幾句支持楊軍才的話,昭示一下楊軍才和自己關系不一般之后,他就覺得這已經夠了。在這次政法系統的檢閱儀式上,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向他開炮。
丟人了,第一個想法,齊正鴻就覺得自己丟人了。不過作為一個資深的政客,他深知,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表現得從容淡定,這樣才有大家風范,如果遇到這種突發事件,心慌意亂,那才是壞事呢。
同時給他一個感覺,那就是,那位溫文爾雅的代縣長,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在他溫順的外表之下,那可是埋著針的。
棘手,這家伙可是個棘手的家伙!心中暗自將王子君的危險等級提高了不少的齊正鴻,在頓了一下之后,就哈哈一笑道:“小同志,人們常說,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這一次你可是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們這些做領導的,有時候就是在不了解情況的情況下想當然了,我對此表示歉意,并對這位直言不諱的小同志提出表揚!”
說話之間,齊正鴻更是意味深長地朝著楊軍才看了一眼,一本正經道:“軍才書記,這位小同志說的非常好,這可是給你敲響了警鐘,不能在前任領導留下來的功勞簿上睡大覺,要再接再厲,再創新高。”
楊軍才此時已經將杜小程恨透了,但是再恨又能怎么樣?他只能忍著心中的氣,拍著胸脯向齊正鴻保證,一定不辜負領導的重托,再創輝煌。
“嗯,這就好,對了,像這位敢于講實情、說真話的同志,我們這些做領導的應該重點保護,你們給我記住,萬萬不可因為這位小同志提出來一個不同意見,你們就來個事后追究,知道么?”齊正鴻大度的話語,很是贏得了一些公安干警的心,就連他剛才講話中的漏洞,輕輕地淡化了下去。
果然是高手啊!看著齊正鴻三下五除二就將杜小程的攻勢給輕松的化解掉了,王子君對于齊正鴻的認識不由得更增加了幾分。
參觀的行程,并沒有因為這點小小的波浪而受到侵擾,該看的參觀點,齊正鴻依舊在看,但是在講話的時候,齊正鴻變得越加謹慎,他也有點忌憚,生怕再蹦出來一個普通的小人物,冷不丁的再給他開一炮。領導下來檢查工作,最怕的不是下面的領導,而是怕一般的群眾。
隨著最后一個行程的結束,齊正鴻的這次檢查算是功德圓滿了。雖然有一個意料不到的瑕疵,但是怎么也算是一個成功的檢查,在返回蘆北縣城的路上,杜自強和肖子東都上了王子君的車。
“杜書記,你這個女兒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坐在前座上的肖子東,滿是笑容的朝著杜自強豎起了大拇指。
杜自強呵呵一笑,嘴中卻道:“這丫頭,實在是有點傻大膽,剛才他說話的時候,差點沒有把我給嚇死。”
“杜書記,這你就謙虛了,你要是被嚇死了,咱們蘆北縣就沒有膽大的人了,不過,要說別人會被嚇死,我還是相信的。”肖子東說到別人這兩個字的時候,故意咬文嚼字了一番。
王子君和杜自強自然知道他話語之中這個別人是什么意思,不過都不揭露,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王縣長,咱們以后的日子,恐怕會有點不好過啊。”肖子東將笑容一收,聲音有一點低沉。
對于肖子東的擔心,杜自強也早就意識到了,所以在肖子東提起之時,他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的沉重。
王子君看著兩個帶著猶豫之色的助手,呵呵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會來,你們不用想那么多,不論他們怎么耍花招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咱們接著就是了。”
“嘎吱。”就在王子君說話的時候,車猛地一停,緊急的剎車差點沒有讓肖子東的頭撞在玻璃上。
“怎么回事?”王子君知道蔡辰斌開車很是平穩,但是這一次的突發事件還是讓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慍怒之色。
“王縣長,前面的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不知道為什么。我下去看看。”蔡辰斌此時臉上,也冒出來一頭冷汗,作為司機,急剎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王子君、杜自強和肖子東的臉色同時一變,作為一個政治經驗豐富的干部,前面的快速剎車,讓他們同時意識到事情沒這么簡單,幾乎同時推開車窗的三人,在走出車的瞬間,就見在前方十多米出有一個長長的白色條幅。
“請齊省長還我們一個公道,冤!”
白色的條幅之下,十幾個人齊刷刷的站在一起,坐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坐著輪椅的枯瘦男子。
攔車告狀!這幾個念頭一出現在王子君心頭之時,他就快步的跑了過去。而在這個時候,齊正鴻也從自己的車里鉆了出來。
那中年男子一看到齊正鴻,整個人猛地往前一傾,那意思是想要走向齊正鴻,可是他本來就不靈便的雙腿,在這向前一撲的瞬間,整個人就落在了硬硬的柏油路之上。
齊正鴻看到那男子落地,趕忙跑過去扶,而當那男子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卻是滿臉都是血跡斑斑了,看在人的眼中,很是有些悲涼之意。
“老哥啊,我就是齊正鴻,你有什么話啊,別著急,慢慢跟我說。”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無奈表演,齊正鴻的應對都是無懈可擊。
李逸風、程萬壽、楊軍才等人在王子君趕到的時候,也齊齊的下了車,三個人都是滿臉的沉重。
“齊省長?您真是齊省長啊!齊省長,我冤哪,我告了好幾年的狀,今天終于遇到包青天了。”那人說話之間,手掌就顫巍巍的往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來兩張草紙交到了齊正鴻的手中。
“齊省長,我是蘆北縣電業局的老職工,我的腿在一次作業之時被摔斷了,那時候,組織上說等我女兒長大了幫我把女兒的工作給安置了,可是前年,我去找我們局長的時候,他說現在政策有變,不安置了,我現在的生活難哪。”那人的聲音,從低到高,充滿了悲涼。
隨著這老職工猶如控訴一般的聲音,齊正鴻的四周,瞬間就好似停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