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初五了,但是整個王家溝依舊充滿了過年的氣息。年輕人聚集在一起打牌聊天,而那些對新年盼望了整整一年的孩子,依舊生活在自己的歡樂之中。
村頭不大的一片空地上,幾個老人曬著太陽聊天。他們說的大多是孩子過年給了多少錢,誰家孩子生了一個大胖娃娃之類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家長里短,但是說的一臉陶醉,聽的也是津津有味。
“五爺,您怎么還在這里啊,快過去吧,拴柱爺的百歲大壽還等著您去主持哪。”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實漢子快步的跑了過來,笑著對正聊得熱乎的一個老人道。
那老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才從地上站起來道:“哎呀,我竟然給忘了,這年齡大了,這是什么事情都記不清啦,那個咱們快走,別耽誤了事情。”
隨著這老人的離去,留下的幾個老人就將閑談的話題扯到了拴住爺大壽的事情上,就聽一個坐在草墩子上的老人道:“拴住哥這都一百歲了,他可是咱們王家溝最長壽的人,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他那個歲數。”
“你這老東西,說什么呢,以你的身子骨,我看你最少還得再活它個二三十年!”一個戴著現在已不多見的火車頭帽子的老人,笑瞇瞇的說道。
“活這么歲數也不一定是好事。娃們兒都忙,到時候不成老不死的了?”那老人說到這里,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這些自稱“等死隊”的老人,在一個村里生活了不少年,對于各家的底細都清楚的很。聽到老人的嘆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畢竟老人的兒媳婦在村里是有名的母夜叉。
而對于難惹的婆娘,到了他們這個年齡,也沒有人愿意招惹。
“大過年的,說這個干啥,我聽說這次從江市那邊還來人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帶火車頭的老者說話之間拿出了一根卷好的煙棒,點著抽了起來。
他的這個話題。一下子轉移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那剛才還因為兒媳婦而傷心的老者,此時也來了興趣道:“江市那邊有些年沒有來人啦,今年能來嗎?”
“我聽說是要來的,畢竟拴住爺不是其他人,二剛子親自打來了電話。”另外一個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老者。帶著一些得意的說道。
“是來呀,不是他家老大來吧。”那戴著火車頭棉帽子的老人,帶著一絲狐疑的說道。
他的話,讓那郁郁寡歡的老人笑了起來。就聽那老人道:“你倒是感想,他們家老大多忙啊,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哪里有時間啊!”
“我記得見他們家老大的時候。才這么大。”帶火車頭的老者一邊抽煙,一邊比劃著王光榮當時的高度。
“你真的見過他們家老大?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啊!”那怕兒媳婦的老人帶著疑惑的問道。
“當然見過,你忘了那一年實在是過不下去。栓柱哥帶著咱們去了江市找五哥,那個時候見的。”帶火車頭的老者說到當年的事情,吐沫星子都濺出來了,很是有點滔滔不絕的態勢:“見到五哥的時候。我們幾個那都餓壞了,五哥給準備了白菜燉粉條。一人逮了兩大碗,撐得俺們大半夜的排隊蹲茅房啊。嘖嘖,再也沒吃到過那么香的豬肉了!那豬肉可是真香啊……”
“當時我忘了跟你們去啦,哎!”帶火車頭的老者,嘴中帶著一絲遺憾的說道。
“哼哼,你當時不是不想去,是你媳婦不讓你去,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哇。”有一個老者,嘴中帶著調笑的說道。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突然就聽有小孩子喊:“快看哪,那邊來了一輛車!”
被這喊聲招來的不少人,都抬頭朝著村頭的路看了過去。就見在道路的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在緩緩的行駛過來。
“這應該就是江市來的人吧!”看著那行駛而來的轎車,帶著火車頭的老人大聲的說道。
“應該是。”
就在眾人的談論之中,那車子緩緩的停在了眾人的前頭,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從車上走下來。雖然是冬天,但是這漢子依舊穿著一身的西裝,不過這西裝和他脖子上戴著那粗金鏈子好似有些不搭配。
“成滾爺,您老身體挺好,抽煙,這可是我買的外國煙,抽著不是一般的帶勁。”那漢子說話之間,就將一盒煙打開,朝著幾個老人散去。
站在一邊看熱鬧的人,一個個都跟著往上湊,特別是一些年輕又喜歡抽煙的,更是向上湊得帶勁。就聽有人道:“老三,你這煙真的是外國的嗎?給我來一棵。”
“我還沒有嘗過外國煙是什么味道呢?三哥來一根。”
“三兒,這車是你的嗎?嘖嘖,我看你小子這是發大財啦,咱們村啊,你是一個開上這小車的。”
看著這些羨慕的眼神,王金才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嘿嘿笑著道:“也沒啥,這車也就是四十來萬。我本來準備買一輛八十萬的奔馳,我媳婦硬是不讓,這女人啊,都是頭發長見識短,不知道什么是好的。”
聽他這么一說,嘖嘖的聲音更響了幾分。
就在大家夸獎的時候,那王金才又朝著旁邊一個中年人問道:“金福哥,江市的人來了沒有?”
“還沒有呢,路程不是太近,哪里能夠來這么快呢!”一副老實巴交樣子的中年人,一邊帶著拘束的吸著煙,一邊回答道。
“三兒,你等一會江市的人來了,一定要好好的陪一賠,咱們村里面,也就你見的世面多一點。”戴火車頭帽子的老者,大聲的朝著王金才道。
王金才點頭道:“人家遠來是客,我怎么也要陪一陪。”
“三兒,別覺得你掙了幾個錢,就能夠陪得上,我可是聽說了,江市那邊現在可是不得了。”一個好似看不慣王金才囂張的人,大聲的朝著王金才道。
王金才聽著這話,心中就有點不高興。看著這個從小跟自己不怎么對付的當年的小小伙伴,他嘿嘿笑了笑道:“陳波,我雖然不想江市那邊有體面,但是怎么也算是有錢人,別的不說,今天拴住爺的大壽錢我出啦。”
他這話一出口,頓時讓那陳波閉了嘴。雖然現在農村也都有了錢,但是錢都是把汗水摔了八瓣掙來的,誰愿意為了斗氣拿一兩萬塊錢來斗氣。
看著不吭聲的當年小伙伴,王金才心中越發的得意。他嘿嘿一笑的朝著四周招呼道:“金福哥,金財哥,你們幾個過來幫幫忙,為了招待好咱們的貴客,我可是下了大本錢,這不從外面弄了點鮑魚,咱們弄火上去。”
一聽說鮑魚,農村的人都變了神色。對于這種好似很貴的東西,他們只是耳聞過,吃,那是誰也不舍得。現在聽到王金才竟然弄了鮑魚,一個個頓時驚訝不已。
就在幾個小伙子爭先恐后的搬箱子的時候,王金才得意的抽起了煙。他這次之所以畫上這么多的錢,還不是為了能夠和江市王家的來人多接觸接觸。
在外界的他,可是比這些村里面的人更清楚江市那邊的影響,如果能夠和這邊搭上關系,自己的生意以后將會變得更加的順風順水。
這些東西,應該能夠陪得上客吧!心中嘟囔了一句,王金才就大步流星的跟著眾人朝著村里面走。還沒有等他們走多遠,就聽有人道:“快來看啊,那邊是不是江市的人。”
眾人順著村口看過去,就見一輛藍色的轎車順著剛修好沒有多長時間的道路行駛了過來。
“不會,這車子最多也就是二十多萬。”王金才這些天買車子,對于車子的好壞已經有了不少的料了解,他瞅著看了一眼車子的外形,就大聲的發表自己的意見到。
他現在在村里面的地位已經不一樣啦,雖然輩分上還是有點低,但是很多人都已經對他很是高看,聽他說不是,一個個也都不在吭聲。但是沒事天生愛看熱鬧的心理,卻讓這些人依舊等著看車子的來人。
車子緩緩的停了下來,王子君從車中走了出來,三個多小時的駕車,讓他自己感到有點疲憊,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充滿了陌生感覺的村子,王子君的心中還是帶著一絲的興奮。
前世之中,雖然他也沒有來過這個村子,但是他卻知道這個村子。當年自己的爺爺,就是從這個村子走出來,跟著部隊參加了革命的。
滄海桑田啊!
心中感慨的王子君,在沉吟了一下之后,就朝著正在村口張望的戴火車頭的老者道:“麻煩問一下,這里是王家溝吧?”
本來王子君還準備叫一聲大爺,但是最終他還是將這個稱呼給咽了下去,畢竟這很有可能是王家溝,因為輩分的原因,自己要是喊出笑話來就不好玩了。
“這里是王家溝,你找王家溝有事情嗎?”王金才挺了挺肚子,來到王子君的身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