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化帝國

217.偶然和必然

正文217.偶然和必然

不管別人怎么看他,楊一現在都沒有多少空當去理會,因為此刻姜喃正滿臉受了傷害的委屈眼神,眼巴巴地看著他:“你肯定是騙我的!不管,我不管,我要禮物。”

那眼神,就像是被主人無緣無故痛罵過一頓的無敵超萌幼犬。

楊一頭都大了。

雖然他知道這是女孩故意做出來的樣子,可是又能怎么樣呢!置之不理?還是義正辭嚴地宣布“妖女,你不要裝了,吃俺老孫一棒”?

楊一什么都沒有做,他只是在心中自艾自怨——俄錯了,俄真的錯了,俄從一開始就錯了。俄不應該接受姜喃的邀請,如果俄不接受姜喃的邀請俄也不需要費勁心思去做禮物;俄現在費盡心思做了禮物,結果這妞兒硬是有眼無珠……

大約是兩個人在一邊說悄悄話的時間太長,旁邊有幾個危機感已經直線飆升到Max值的父母,又是使眼色又是小動作,死命把自己兒子往這邊趕。

如果說這些人對姜喃沒有感覺,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心中沒有遐想,也不會巴巴的跟著父母來到這里。不過大抵是有姜建漠在場,又或是這一次參加宴會的男孩子,都是臉皮比較薄的那種,所以盡管有兩三對父母不予余力地攛掇,可還是沒有人湊到楊一和姜喃身邊。

男孩們不敢,男人敢。

大約是對女兒就這么不管不顧,甩下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跑到一邊有些微詞,姜建漠那邊安排好了一桌賓客,忙里偷閑走到兩人這邊,一路上還對人不停點頭招呼,最后才轉向一臉無謂的女兒,還有沉靜有禮的楊一:“小一,來了。”

應該說,現在的姜建漠內心是頗為復雜的,雖然對于楊一這個不同于一般少年的男孩很是看好,而且多少也知道一些女兒的心思,可是看到兩人在這么多人面前,居然像是公然昭示著什么一樣。

這下饒是他以前打定主意,不再隨意干擾寶貝女兒的決定,此刻也難免有些老父親的吃味。

但是姜建漠這個時候過來,也只是打算用行動表明一下態度,稍微提醒一下姜喃,倒沒想過要怎么樣。

而楊一看到姜建漠丟下這么多賓客,專門過來走上一圈,當然不會狂妄到以為這是自己太過重要的原因。而且既然書記大人發了話,他自然是要回應的。

但也只是一句再淡然不過的問候:“姜叔叔好。”

楊一是微笑著說出這句話的,語調很輕松。而姜建漠在見過了一開始來的那些男孩子,要么是敬畏有加,要么是略帶討好的問候,現在對上這個小子,忽然間就覺得泄了力氣。

自己又能怎么樣呢,面對這樣一個心境幾乎老成得過了分的少年,他真的需要自己的提點么?想來對于某些事情的把握,他應該是有分寸的。

又看了一眼隱隱有些戒備的女兒,姜建漠有些無奈地翹著嘴角一笑,然后對著楊一點點頭:“好好玩兒,不要拘束就好。”

一些人原本還盼著姜建漠過去后,怎么也要教訓一下這個“勾搭”他閨女的男孩子——givehimacolorseesee的,哪里料到居然是這樣一片和諧的氣氛。

一些人看出來姜建漠對楊一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態度,有個已經在中間一桌,明顯是主席位置上坐下來的女人,就笑著打聽到:“建漠哥,這個孩子是誰家的?也是哪家領導的孩子?”

能夠這么稱呼姜建漠的,只能是他家里面的親族了,事實上這個女人正是姜建漠某個連襟兄弟的妹妹,和姜家是一絲血緣關系也沒有的,算起來也只是勉強能在五樓就坐的人。不過她現在能夠坐到這里,也是托了商人老公的福氣,這段時間她家的公司,承包下了市委文宣處的一個外包宣傳任務,夫妻倆的面子加在一塊兒,也就上了中間的桌子。

不過姜建漠自然是不好明說的,看了看已經在姜喃的安排下入座,然后一個人看著窗外秀湖風景的楊一,就顯得很是隨意:“喃喃的一個同學,也是他的好朋友。”

“哦?”這女人眼睛里面還有些狐疑,但是看了看又回到臺階口迎接賓客的姜喃,也就沒了下文。

隨著上來的賓客們越來越多,大家也就忘記了剛才的這個小插曲。更多的目光,則是集中到了姜喃身邊的一張桌子上,比用來開席的餐桌小上一分,上面鋪著紅綢子。不過現在,大部分喜氣洋洋的紅顏色已經被成堆的禮品遮住,幾乎看不到一絲罅隙。

還不斷的有客人們把禮物往姜喃手里放,時不時也要打趣兩句。

而除了對待楊一的特別態度外,姜喃倒也沒有讓自己的父親提心吊膽,又玩出什么脫線的舉動,只是滿臉嫻雅淑慧地站在那里仍由來客們夸來夸去。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時間即將指向五點整。這時候已經快要接近傍晚,早春的天色,不像一個月前的這個時間段,還是將黑未黑。而西邊的遠山盡頭,太陽還留下了一點紅彤彤的邊角。

滿天都是將散未散的余暉和昏黃的暮靄。

遠方林立的樓群中,已經亮起了如豆般的火光,有華燈初上的溫馨。

基本上賓客已然到齊,因為這一樓層算是和姜建漠關系相近的人,所以大家也都顯得比較隨意,氣氛倒是極好的。當然,下面四樓的餐露廳,父女倆待會兒也是要去走上一圈的,不過這個時候有姜建漠的小妹姜碧瑤在下面主持,所以書記和他的寶貝千金主要還是在招呼這一層的來客們入席。

慶祝生日的是姜喃不是姜建漠,而且到場的人差不多也是同一年紀的人,家中的孩子大約也就是在初二到高三這個階段,所以說著說著,話題漸漸的就被扯到了子女的教育問題上。

這個話題是大家都十分感興趣的東西,加上姜喃的成績大家也都清楚,談及這些,不但不會讓小姑娘厭煩,相反的,還會讓姜建漠臉上有光。

于是大人們相互的討論也就越發熱烈起來。

可既然是聊天,話題總是會時不時被帶到岔道上去,比如最開始那個在姜喃嘴巴下吃了癟的女人。雖然姜喃一張妖女般的伶牙俐齒讓她很是下不了臺,不過有個市委書記的爹地,她哪里還會記恨女孩。

倒是把不滿轉移到了楊一身上。

現在聽到眾人談起子女教育,有心想要在姜喃父女面前讓自己的兒子露臉,就假意有一搭沒一搭地笑道:“哎,說起成績,還是喃喃最厲害。上個期末一高的測驗,閨女好像是年級第三名吧?把我家洪櫟甩開了八個位次。要是喃喃沒在一高,洪櫟還能勉強混個年級前十,現在是沒指望了。”

聽起來像是在吹捧姜喃,順帶對自己兒子很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不過事實上,以越州一高的教學水平,只要保證年級前二十的位置,到時候進入國內頂級的大學,基本上就是三個指頭拿田螺的事情。

硬要說有區別,也就是進入清華北大,還是進入上交復大越大這之間的差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女人一開口,眾多家長也就不好意思拿自己的兒子女兒說話了。一高里面最高的位次,也不過這兩人,剩下有兩家是高二高三學生的家長,也是無法直接比較的。

倒是先前問過姜建漠,楊一是什么來頭的那個女人,就笑吟吟接腔道:“喃喃是年級第三啊!那倒是正好了,我們家伊紀鵠在外國語也是年紀第三,這倒是較上勁兒了啊。紀鵠,下半學期的成績,你覺得能不能不被喃喃甩下去?”

“素芬你這話,怎么能說被喃喃甩下去呢?”姜建漠連連擺手道:“學習這個方面嘛,還是男孩子后勁足一些。我們家這丫頭啊,我也不求她成績怎么樣,考上什么大學,只要開開心心生活就好了。”

眾人只當是姜建漠在謙虛,只有姜喃自己知道,這大概就是父親對自己真心實意的祝福了。而女孩聽到這話,一時間鼻子也是有些發酸,心里面卻暖呼呼的。

父女倆居然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同時瞟了一眼坐在靠窗位置楊一。如果不是這個男孩在中間斡旋,他們能夠像現在這樣,品嘗到這樣的溫暖么?

那個被姜建漠稱作素芬的女人,算起來還是姜喃的姨媽,只不過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而已。聽到姜家父女這么說,只當他們是在謙虛,就帶著討好味道地大笑,聲音有著中年婦女特有的尖銳:“哎呀,建漠哥你這太謙虛了。就喃喃這個腦瓜兒,下半年考個年級第一我也不覺得奇怪。聽說她還參加了奧數的吧?要不是在這個上面分了心思,成績肯定還要上前。”

一邊說著,這女人暗中掐了自己兒子一下,名字叫做伊紀鵠,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雋永味道的男生就趕緊接口道:“是啊,我聽我們學校參加奧數的同學說過,參加這個很費時間精力的,我就是覺得能力跟不上,才放棄了比賽,說起來比姜喃還是有所不如。”

“我怎么覺得,你們這么拼命地夸喃喃,是不是居心不良啊?”女兒被人夸獎,姜建漠雖然嘴上謙虛,心里面還是高興的:“想要讓喃喃麻痹大意了,你們的兒子好超過她吧?”

“哈哈,算是被建漠哥看出來了!”叫做素芬的女人呵呵一笑,臉上的神色忽然就詭秘了三分:“喃喃這么出色的丫頭,模樣也是一等一,在學校少不了男同學追求吧?”

在場的雖然都是姜家的親戚朋友,不過論到親疏,倒也只有她這樣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的人提到這個話題最為合適。而且她現在把話頭往這上面引,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

自己的兒子和姜喃這女孩兒,并不在同一個學校里面,如果想要在下一輩身上打主意,晚輩間就稍顯有些距離感了。

這樣就保不齊有些男孩子,趁著和姜喃在同一個學校,玩一手近水樓臺先得月之類的把戲。雖然他們也知道姜建漠不會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可是總歸是不大放心的。

現在借著這個機會提起來,也是有給姜建漠敲邊鼓的意思,這種事情自己不好插手,小姑娘的父親總不會不管吧?

雖然這女人原本是想讓姜建漠警醒的意思,不過像這樣的八卦話題,想來是大眾的最愛,所以她的話剛剛出口,不少人就湊趣地看過來,還有叔伯輩的人,更是笑哈哈地起哄,很是唯恐天下不亂了。

“哎,什么男同學女同學的……”

姜建漠剛想把這個話題混過去,可是馬上就有關系比較好的人不干了:“怎么,怕你寶貝閨女被人拐跑了?丫頭別怕,有沒有心上人了,說出來,伯伯給你做主!”

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人是姜建漠的老戰友,他自然是不怕書記大人翻臉的。

而他帶來的女兒,恰好也是一高高二年級的大姐頭級人物,聽了這話,就擠眉弄眼地笑道:“剛才來的時候,我可是聽到了的喲,好像潘梵帶來的禮物,就是淑女屋的掛墜,還是一人一半組合起來就是一顆星星的那種誒,是不是還藏在那一束粉色玫瑰里面啊?”

這個爆料,無疑是點燃了場中眾人的熊熊八卦之魂,一個個都笑著看向中間某一桌上,坐在那里頭都抬不起來的某個男孩,還有他身邊的父母。

潘梵的父親自然是大有深意地狠狠看了一眼自己兒子,不過他那經歷過人事的中年婦女母親到底是臉皮夠厚,毫不在乎地瞟了自己窘到不行的兒子一眼,輕描淡寫就把戰火燒到了別人家:“哎,你們還別笑我們潘梵,剛才我看到紀鵠,送的禮物好像是一塊玉佩?素芬姐,那該不是你自己的嫁妝吧,還是伊家傳給媳婦的東西?”

一旁的楊一很是汗顏,這些大媽級的人物個頂個的兇殘,動輒就把話繞到了一般人難以招架的程度。

事實上他的擔心其實是多余的,姜喃對于這些話題,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偷空遞出來一個得意的眼神。仔細分辨,應該就是“姐還是很吃香的”,“把握機會喲少年”之類了。

而這個話題在轉了一圈后,最后居然是到了先前那個洪櫟的身上,這一家人大約是很好調查過姜喃的喜好,所以送出手的禮物,居然是一把相當昂貴的小提琴。

洪櫟的母親自然是洋洋得意的,就連洪櫟,也帶著若干情愫偷眼打量著姜喃,希望能夠看到女孩有些別樣的表示。

不過他們的失望,在決定送出提琴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有了馬克.伊梅爾.比奇諾迪的名家之作,姜喃又怎么會看得上大眾款的東西,哪怕是琴行里面售價超過兩三萬的精品。

而更貴重的提琴,他們未必弄的到手,也不敢送。

果然,姜喃一如楊一所想,只是習慣到自然而然的那種微笑,別沒有半分多余的表示。

楊一很是遺憾地撇了撇嘴。

洪櫟的母親很敏銳地覺察到了楊一嘴角的動作,兩次在姜喃那里吃癟,讓她心里面也是郁積了一股悶氣。現在看到楊一本來并無惡意的表情,卻還是沒事找事地把矛頭對準了男孩。

其實現在眼中帶笑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可能是最先前,姜喃拉著楊一走到一邊的時候,無意間給她造成的沖擊和震撼,也可能就是單純想要拿人撒氣。

所以瞟了一眼楊一后,中年女人笑吟吟道:“說到送禮物,我倒是知道個新鮮事。別看這么多東西,可是喃喃真正看得上眼的,有人又不送。”

姜喃瞬間就蹙起了眉毛,楊一也是眼皮一跳,心忖這大概就是天降橫禍了。

哦?姜喃看得上的東西?誰又沒送?

大家的好奇心瞬間被調動起來,紛紛看向說這話的洪櫟母親。

很是矜持地笑了笑,這女人就故作無辜道:“我也是不太清楚啊,就知道這個小家伙上來的時候忘記帶禮物了,結果還被喃喃追著要。所以說啊,我們送了閨女不在乎,閨女在乎的東西,人家又沒送。”

女人笑呵呵地指了指楊一,語氣像是閑話家常的傻大姐一樣,可是這一笑一指,無疑把楊一推上了風口浪尖。

其心可誅。

瞬間坐穩了眾矢之的的位置,楊一的左邊是個差不多大的女孩,右邊也是個歐巴桑。

此刻聽聞這小子還有這種黑歷史,兩個女人不動聲色間就挪開了些許位置。

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這是誰家的孩子?真的什么東西都沒帶?”

“不認識啊,誰知道呢。其實人家又不是真稀罕他的東西,禮貌問題嘛!”

“就是,現在的人啊……”

而最中間,姜喃的臉色明顯不怎么好,當然不是因為楊一。

她現在只是在后悔,最開始對那女人的奚落太輕了點兒。

要是楊一真的什么都沒有準備,大概也就要在多數人看笑話一樣的眼神中,度過這個生日宴會了。

可是對于早有準備的楊一來說,那個討嫌女人的話,反而像是一群人正在捧哏。

她卻跳出來大叫一聲“讓專業的來”。

不管怎么樣,大致就是這樣的效果。

天色較之剛剛,又略微暗了幾分,黃昏后夜幕前的最后一道光線,讓此時此刻平添幾分童話般的色彩。

遠處的鐘鼓樓上,傳來了悠遠的鐘聲,只有一聲。

晴朗早春的五點半。

暮色在影子里面瘋長,驚鴻一瞥的是倦鳥歸林。

“呃,可以打開電視么?”楊一就這么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站了起來,對著姜建漠一笑,似乎眾人剛才的議論,他全然都沒有記在心中。

只有姜喃,還不等父親答應,就三步并作兩步的來到每個樓層的壁掛式電視機前面,帶著亂糟糟的心跳,還有說不出的期盼,摁開了電器的開關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