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學姐家的路，徐知木還是記得的。
只不過上次是警察叔叔帶自己來的，而且每次來都是大晚上。
開著車，一路駛離了縣城那方圓不過七八公里的繁華區，周圍就散落著許多村落。
“柳莊村。”
看著道路上已經有些年頭的路牌標志，已經接近下午五六點，在農村這里，已經到了晚飯的點了。
一望而去，高高矮矮的平房，炊煙鳥鳥而起。
靠山吃山，這里的人還都保留著砍柴燒鍋的習慣。
走到村口，已經能看到很多人抱著大黃碗蹲在村口吃飯聊天。
山區的一個村子基本長居的也就幾百人，每到了吃飯的點都會聚集在村頭聊天。
“乖得！這不是那么外國的那個什么車來著，往咱村來了。”
“是不是鐵錘家的娃，聽說不是在大城市里發財了嗎？”
“你說的那個娃據說是放高利貸的，現在都被抓起來兩年了……”
村頭的人看見這輛銀白色的奧迪車，都討論起來。
村子里的人都熟的很，誰家里養幾只雞都清楚，突然開進來一輛奧迪車，都開始議論是誰家的。
柳凝清看著村頭的人，很多人都很眼熟。
她有些拘謹的往車座里縮了縮，害怕被人看見之后又說些什么閑話。
老家人傳閑話的速度可快了，比如東頭的一家因為過年沒有買到車票回來，結果第二天就有人說這家人是賣假藥被抓進監獄了。
等人家第二年回來了，村里人又說是表現的好，送錢了這才提前放了出來……
物資條件貴乏，精神世界就更貧瘠了，一臺能連接大鍋衛星的電視，在村子里都算高科技家電。
這些人也不是壞，就是單純的沒事干，說說閑話，只是這話不經傳，越傳越變味。
有時候真的是又好氣又無奈。
徐知木看了小學姐一眼，直接朝村里開了過去。
山區里的村子坐落的不是那么緊密，隨著地勢高高低低的排列，周圍道路兩旁地里還有些人生在玉米地里掰著玉米，砍著秸稈。
走過一段很狹窄的水泥路，接著都是一些泥路，坑坑洼洼的，顛簸的很。
終于看到了，在道路的盡頭，有一座只有一層的陳舊小院，即便是山區的家庭里，這條件也很艱苦。
這是徐知木第一次看見小學姐白天的家，墻甚至都是泥巴和草垛堆起來的，房子也是那種大紅磚堆起來，稍微刷了一點點大白，不過早已經褪色的不成樣子了。
屋頂的瓦片也可以看到顏色不一，顯然是有損壞的經常需要修補，門口還種著一些菜，堆著一些噼好的木柴。
如果不是看到院子里晾曬的衣服，和掃的干干凈凈的門頭，還以為是早就廢棄的舊屋。
這種條件，徐知木之前真的只在電視里見過。
陳煒和王寧寧也默默地看著，雖然他們家里也稱不上富裕，但是最起碼家還都是當地鎮里的。
從小就住進小區或者自家建的幾層小洋樓。
這種地方，他們也是第一次見，甚至都不敢想在現在的社會里還會有人住在這種看起來就像是泥巴堆起來的房間里。
同時心里又在默默心疼著柳凝清，從這樣的家庭出身，還能保持這么善良的性格，真是散落人間的小天使。
“徐老板，你以后要是對清清不好，我，我都不會放過你！”
王寧寧覺得眼睛里酸酸的。
這么好的女孩子要是被渣了，那個男人真的該天打五雷轟！
“木哥，你可不能當……當渣男，不然我也看不起你。”陳煒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你倆犯什么毛病。”
徐知木看了兩人一眼，不過目光也是看向了小學姐。
柳凝清這會也有點拘謹和窘迫，徐知木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了：“我們到家了。”
“嗯……”
我們，到家了。
一股股暖意流淌入心中，柳凝清安心地點了點頭。
柳凝清只告訴家里人自己會今天回來，但是沒告訴她們自己會怎么回來。
按照以前的時間，每次到家都晚上八九點了。
這會，應該還都在家。
徐知木把車直接停在了道路的一側，反正這里的路就只有小學姐一戶人家。
下了車，徐知木幾人各自都掂著禮，跟著柳凝清往前走。
地上的路坑坑洼洼的，深的地方就用一些碎煤渣給填上。
王寧寧拎著禮盒，一時沒看清路，穿著的一雙小白鞋被蹭了一下，頓時黑了一塊。
“呀，對對不起，這路……”柳凝清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沒事，一會擦一擦就好了。”
王寧寧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轉向了陳煒：“你這個家伙怎么這么沒有眼力勁啊？”
“噢噢。”
陳煒這會趕緊把她手里的禮盒都拿了過來。
然后王寧寧就挽著柳凝清一條手臂，兩人開始往前走。
徐知木帶著澹澹笑意和陳煒走在后面。
陳煒看著這坑坑洼洼的土路，估計一下雨，都沒法穿鞋出門了，又看了兩女的背影。
“木哥，說真的，嫂子這樣的女生真是太少了，如果你真的喜歡人家，一定要對得起人家。”
陳煒忍不住又感嘆了一聲。
“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談戀愛也不能一直拖著等女生開口，主動點早日修成正果。”
“那木哥你跟嫂子有沒有修成正果？你倆都不早就在一起了嗎？
陳煒好奇問道。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徐知木回了他一句，說起來還真是。
自己跟小學姐都一兩個月了，現在大肉還沒有吃上呢。
天天喝湯也不解饞啊。
來到門前，陳舊的木頭雙門，門檻都因為常年的踩踏凹陷一大塊。
這房子估計比他們年齡都大的多，磚頭之間的填充都脫落了很多。
旁邊的小院里，還養著幾只雞鴨。
剛剛走進，就聽到院子里汪汪了兩聲，聽起來是一只小狗的聲音。
“呀，清清你家還養狗了啊？”王寧寧有點怕怕的，主要是聽說農村里的狗都不栓繩隨便跑，每年都有咬傷人的。
“沒事的，就是一條幾個月的小黃狗，不咬人的，可乖了。”
柳凝清笑了笑，順著門縫已經能看到院子里了。
那只比貓大不了了多少的小黃狗正趴在院子里對著門口警惕的看著。
柳凝清回頭看了徐知木一眼，心里有些忐忑，這可是……真的要見家長了。
雖然不是那種名義，但是總還是覺得心里慌慌的。
徐知木和她對視，笑了笑，對著她隔空波了一下。
“嘔！”
王寧寧受不了了：“徐老板，都到人家門口了，不怕人家放狗咬你！”
幾人都笑了笑。
柳凝清頓時心里的緊張氣氛也被打消了很多，她微紅著臉，轉過身伸出了手，在大門上敲了敲。
冬冬……
“誰啊！”
一道明亮的小正太音傳了出來，接著就看到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小武，是阿姐。”
柳凝清隔著門縫看到弟弟，溫柔地呼喊著。
“阿姐！奶奶！阿姐回來了！”
柳凝清的弟弟，也就是小武，跑著過來打開了門，身后那只小黃狗也跟著跑了過來，聞到小學姐身上的味道，也親切地搖著小尾巴，在幾人的腳下轉來轉去的。
一打開門，小武愣了一下，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門口站著的另外三個陌生人。
“哇！清清你弟弟好可愛啊！”
王寧寧看著這個小男生，認真看眉宇之間和柳凝清有幾分相似，雖然年紀還很小，但是這大眼睛和臉型。
畢竟有一個美的不像話的姐姐當背板，這以后肯定也是一個大帥哥！
男生喜歡小蘿莉，女生喜歡小正太。
王寧寧雙眼亮晶晶地，都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腦袋，但是被小男生直接躲過了。
小武扯住了姐姐的衣角，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王寧寧，對自家姐姐輕聲說道：“阿姐，這個阿姨好奇怪……”
王寧寧：……
“哈哈哈哈哈！”
徐知木沒繃住，陳煒也是差點沒把鼻涕泡笑出來。
小舅子依然是穩定發揮啊！
王寧寧生無可戀，回頭憤憤瞪了兩人一眼，陳煒是頓時憋住了，一張黑臉憋的通紅。
“別亂叫，要叫姐姐。”柳凝清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腦袋，歉意看了王寧寧一眼。
“清清回來了？”
這時，從屋里，也走出了一位老太太，滿頭白發，身體也有些句僂，身上衣服看著都有些年頭了，但是清洗的很干凈。
皺紋堆疊的臉頰上都是慈祥和激動的笑容。
從屋里走了出來，不過看到門口站著的三個陌生人，有點驚奇：“清清啊，他們是……”
“阿奶，他們…都是跟我一個學校的朋友，是來幫我辦助學金的。”柳凝清連忙走了過去，扶住了阿奶的手臂。
朋友？柳凝清奶奶愣了一下，自家這個孫女自從她媽走了時候，就再也沒有交過什么朋友了，帶回家的，這更是第一次。
她下意識想到是不是孫女談戀愛了，不過這三個人里有男有女的，讓她稍微安了一點心。
“奶奶好，我是清……柳凝清同學的班長，這次來是為了幫她辦理助學金補助，順便代表學校來看望一下優秀學生家庭。”
徐知木知道自己刷好感的機會來了，掂著禮，滿臉笑容地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徐知木看柳凝清奶奶的面容，臉上皺紋很多，皮膚曬的也有些發黑，這是干了一輩子農活啊。
但是依然能看出奶奶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一方美人，果然好基因都是一代代改善過來的。
“奶奶好。”
王寧寧和陳煒也都走了過來打招呼。
柳凝清奶奶也看了看三人，尤其在徐知木身上看了看，一看就是從城里來的孩子，而且說話也讓人聽著很舒服。
“你們這些孩子，麻煩你們這么遠來幫忙，還帶什么東西，快進來快進來……”
柳凝清奶奶對自己孫女很信任，而且自己這個家也實在沒有什么好騙的。
小武來回跑著，給幾個人倒上了剛剛燒好的白開水。
而柳凝清則是跟奶奶進了里屋放一下行李，估計要先說兩句話。
徐知木打量著屋內，不算小的客廳里，除了幾個凳子和一張桌子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家具。
頭頂還一個看著就年頭不小的電風扇，就連地板也只是磚頭墊的，有些地方已經坑洼了，屋里昏暗，有些潮濕的感覺。
而且凳子桌子也很有年頭了，還能看到縫補的痕跡，不說家徒四壁，但也相差不多。
這種條件下，小學姐還能保持著一顆善良陽光的心，當真是不容易啊。
徐知木默默地看著，心底暗暗發誓，以后一定不會讓小學姐再經歷這樣的生活。
永遠不會。
王寧寧看著很乖巧的小武，一想起剛才被喊阿姨，還是有點不服氣。
她拿出了一包薯片，對小武揮了揮手：“小武弟弟，想不想吃薯片啊。”
小武看著薯片吞可吞口水，點了點頭。
“那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給你一包。”王寧寧說道。
小武皺著小臉，猶豫了一下，似乎再衡量著什么：“能，能不能給兩包再喊啊。”
王寧寧……
徐知木一旁都樂瘋了，陳煒是憋的渾身難受。
最后，王寧寧把剩下的幾包零食全部給他了。
“謝謝姐姐！”
小武抱著零食，甜甜地喊了一聲。
王寧寧這下心里好受多了，終于知道了那些看二次元的死肥宅聽動漫小蘿莉喊歐尼醬是什么感覺了。
“不過你弟弟能不能告訴姐姐，你為什么非要兩包才能喊我姐姐？”王寧寧看他那著零食半天也沒吃，好奇地問道。
小武抱著零食歪著頭，脆生生說道：“因為我想留給阿姐和爺爺奶奶吃啊。”
他的聲音落下，屋里幾個人都沉默了一下，這么小的年紀，第一個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家里人。
感動又心酸啊。
“偶買噶！這也太可愛了吧！果然小天使的弟弟也是一個小天使，來讓姐姐親一個！”
王寧寧心都要化了，伸手就想抱著這個小正太親一口。
結果小武戒備地往后推了退一步，又皺著小臉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那，那你要多加幾包零食。”
王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