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福聽完楚南的話不禁瞇起眼睛,梁讓則低頭不語。此次來查案,不管結果如何,張家總是一個回避不了的話題,相比于剛來不久就將直接和張家接觸,大多數人更傾向于掌握一定的證據再去。
楚南笑道:“大人不需要擔心,咱們心里有數,張家的人也有準備的。我們拖著不去見張家的人,反而顯得我們畏首畏尾,張家人心里也踏實不了。”
梁讓沉思片刻,點頭道:“楚統領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切記要注意方式方法。”
楚南點點頭,沒有推脫,梁讓滑頭,先讓自己去接觸,就是留了很大余地,即便得罪了張家梁讓也可以將過錯推到自己身上,再出面做和事老。
說完,梁讓就默默的端起茶盞,不再說話。楚南、王德福識趣的告辭離開。
王德福走在楚南前面,對楚南說道:“要適可而止,不要鋒芒太露,梁大人最不喜有人太出風頭。”
楚南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心中卻嘆息一聲,自己也是沒辦法啊,不強勢些就怕梁讓一直將自己當做個打雜跑腿的邊緣角色來用。
楚南建議實行的新思路實施起來并沒有遇到多大苦難,大家都不是傻瓜,既能查案又能讓自己舒服些,如果真反對才是傻瓜。
當然這樣的傻瓜還是有的,王不悔皺著眉頭坐在楚南身邊,猶豫了好久才說道:“大人,我總覺得這樣不妥,還是讓大家出去跑跑吧,很多事情只有出去親眼看了才能放心的。”
楚南安慰道:“王大人也要體諒下面的人,這些日子實在是累的太狠了。”
王不悔還是委婉抗議道:“那這樣好了,我將人分成三隊,分批出去,輪流休息。”
楚南也不好太過強硬,勉強答應下來。
這時都察院的一名小吏帶著兩個中年人進來,恭聲對楚南道:“大人,張家的人到了。”
楚南點點頭,勉勵幾句,示意他退下,笑著請張家的人坐下。
楚南打量著那兩人,一眼便看出兩個人身份有別。前面一人面帶笑意,看上去不卑不亢沉穩的很,而后面一個就顯得有些緊張,雖然強裝鎮定,但是動作還是有些僵硬。
前面那人對楚南二人行禮后,笑道:“小人張子良,是張家的管事,奉家主之命來配合大人查案,同時也是來表明張家的立場的。”
楚南點頭笑道:“還是麻煩張管事了,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要找張家的人確認下,還要代我向家主告罪。”
張子良理解的點點頭,說道:“楚大人的意思我明白,為了配合查案同時表示張家的立場,我這次還帶來張明旌以前的賬房師爺,有些事情楚大人可以問他。”
楚南看著張子良身后局促不安的中年儒士,有些意外。
張子良坦然道:“張家出了張明旌那樣的后代,也是家門不幸。張家這次特意找來了這人,也是想借諸位大人之手還張家一個清白。”
楚南低聲吩咐幾句,王不悔滿是興奮的帶著那人下去審問,這也算是目前為止最大的收獲。
張子良沉吟道:“不瞞大人,這次張家承諾了保證他的安全他才愿意出面,所以…………”
楚南笑道:“張管事多慮了,都察院又不是不懂規矩,只是去問些問題罷了。”
王不悔帶著那人下去,至于結果如何,楚南還是愿意相信都察院的那些專業人士的水平的。
楚南招呼下人給張子良上茶,看似隨意的說著些閑話。
楚南示意張子良隨意,笑道:“張管事身出張家這樣的百年大族,自然是見過大世面的,這里的條件簡陋了些,還請張管事不要見怪。”
張子良搖頭道:“不瞞楚大人,小人只是張家外事管事之一,可不敢說見過什么大世面,只不過是因為小人對張明旌的事情比較熟悉,家主才安排我來了。”
楚南驚奇道:“我原本以為張管事是張家的話事人呢。張家果然了不得,像張管事這樣的大才放在他處必然是獨當一面的要害人物啊。”
張子良似是沒有聽出楚南話里為自己鳴不平的意思,笑道:“不瞞楚大人,腳下這座宅院就算是張家產業呢。”
楚南神色淡淡,張子良出人意料的坦誠,如果在試探下去反而顯得自己小家子氣,很直白的問道:“我知道張明旌身出張家,卻不知他到底在張家是何等地位?”
張子良依舊是坦誠的讓人驚異,嘆氣道:“說起來,張明旌也算是小人的半個主子。可能是大人聽煩了的橋段,他是張家二爺的私生子,出事之前一直在張家是邊緣人物。”
楚南瞇起眼睛,實在不知道張子良是不是天生就這么坦誠,坦誠的令人害怕,裝作隨意道:“張明旌真的死了么?”
張子良沒有驚怒,甚至臉色都沒變,沉聲道:“當初張明旌的死訊還是都察院送到張家的,張家也派人確認了,只是尸體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辨不清面容了。”
楚南點點頭,沒有糾結于這個問題,都察院已經確認了張明旌的死訊,質疑也不應該是這個場合,笑著問道:“聽說張明旌是和海盜有牽扯,因為失勢被海盜所殺?”
張子良滿臉的嚴肅,緩緩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凡是吃海商這口飯的,如果想不出岔子,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海賊是必須要打點好的,只是張家畢竟家大業大,也不怕那些海盜,所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張明旌死在海盜手上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楚南看著王不悔帶著那人回來,也不再多問,看著王不悔點點頭就知道收獲不小。
張子良看了那人一眼,起身告辭。
楚南笑著送張子良出去,走到院子門口突然對張子良身后的人問道:“不知道這位先生高姓?是哪里人氏?我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那人有些慌張,低頭道:“小人姓楚,荊州人士。”
楚南點點頭,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暗暗嘆氣。
王不悔看著張子良二人走遠,有些興奮的想要對楚南說些什么,楚南擺手笑道道:“看樣子收獲不小,但不是別急,回去再說。”
王不悔興高采烈的說著收獲,最后還不忘嘆道:“楚大人這法子還真是厲害呢,張明旌的賬房師爺找到了,很多以前弄不通的地方就有眉目了。”
楚南神色陰郁,總感覺有些煩躁,這哪里是自己的法子的作用,分明是張家自己送上來的證據,但是最令楚南頭疼還是那個坦誠的可怕的張子良,一個區區管事就有那樣的底氣和風范,那站在幕后的張家主事人、張家的掌舵人們有多難對付就可想而知了。
王不悔看著楚南神色不善,小心道:“大人不需要擔心,張家人已經說了,日后那賬房師爺隨叫隨到,出了問題張家負責的。”
楚南恩了一聲,點點頭,示意王不悔下去自己忙。
楚南在默默的考慮著眼下的境況,張家的態度讓人費解,梁帝的心思又不好猜,這案子查起來真是棘手。
走路已經不打飄的唐斬打斷了楚南的心思,小聲道:“少爺,有你的信,看樣子是夫人寫的。”
楚南接過那信,嘟囔道:“我才來了幾天,能有什么大事?”
楚南隨手拆開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忍不住皺眉,憤憤的翻著白眼道:“楊琳離家出走也能怪到我身上?跟我能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