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走了被楊氏劈頭蓋臉的一通怒罵,絲毫沒有猶豫只是留下一句似乎有些可笑的承諾就走了。()
搶?去給楊琳搶個封號回來?要知道如今誥命封號都是太后賜的,若是太后不松口,就是梁帝都不會輕易許諾給臣子這個封號的.在坐的幾人當中有人看著楚南的背影忍不住心中的冷笑,這個女婿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敏感如蠻族出身的蕓娘卻感覺出幾絲異樣,在南方的時候醞釀就跟在楊守業身邊,沒少參與一些陰謀詭計之類的事情.看完今天的事情竟有些異樣的熟悉感
從楚南剛剛進楊府時被來了個下馬威,接著又是劍拔弩張,逼的楚南沒有退處.然后楊琳沖出來然后峰回路轉.楚南終于能緩口氣,倒是楊家一方有些尷尬氣勢變弱,接著楊氏又用名分死死壓住楚南,直到楊氏一通怒罵將楚南趕走,看起來是跌宕起伏.
但是蕓娘卻嗅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來。
蕓娘對楚南這個小不了幾歲的女婿不甚了解,但是對于楊氏的手腕心機還是有些了解的,剛剛楚南有些賭氣的應下那個承諾,楊氏竟然滿臉微笑,好像絲毫也不意外,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以前跟著楊守業的時候每完成一個分化其他部落的計劃時,自己不也是這樣的表現嗎
至于那個名分的話題,若是自己不提起來,怕是也會有別人站起來說吧?心中想著,蕓娘看了一眼自己身邊滿臉平靜的中年美婦,那是和楊氏最好最親近的一個,是楊宛兒的生母
楊氏看著蕓娘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在意很沒風度的伸個懶腰,打著哈欠說道:“眾位妹妹,事情了了,都切回去歇著吧。安心回去等著,老爺應該就要回來了。”
說完,楊氏率先起身朝外面走去,蕓娘注意了一下,有些驚疑,楊氏住處在后面啊,可是她剛剛確實朝外面走去,想著趕緊低下頭朝外面走去,心中悶悶的想著,漢人的世界,果然好復雜啊!
恰如蕓娘所想,楊氏果然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繞了圈走向側院,那是,是楊家老爺子楊烈的住處。
楊氏在門外站了一會,輕輕的竅門,推門進去,屋里坐著一人,正是傳說中已經去靖王府的楊烈。
楊烈坐在那里,手邊的茶已經冷了下來,看到兒媳婦進來輕輕點頭,問道:“事情辦好了?”
楊氏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不知道公公讓兒媳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且不說別的,就說公公讓我最后提的哪個要求,就是我自己也覺得實在有些過分了。”
楊烈毫不在意的端起桌上的涼茶狠狠的灌了一口,淡淡的說道:“那個小子我太了解了,我過去逼迫了她那么久,到了現在稍微有了點成就,他又開始混日子了。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他的本事至少不會比楚狂那小子差了。”
楊氏吃了一驚,但沒想到公公對那小子的評價竟然是這么高。
楊烈見楊氏還要問什么,擺擺手嘆息道:“別說我費這么大心思有些不值得,我觀察了她有些年頭了,瑾兒不成器,將來有他看著,或許楊家還能延續不知沒落啊……”
楊氏滿心酸澀,楊家人丁不旺一直是所有人的心病,唯一的繼承人優勢個紈绔,不能不說沒有自己的責任,強壓下心中疑慮和自責,輕聲問道:“那都察院那個御史…………”
楊烈好似猛然間蒼老了許多,愣了一會才淡淡說道:“放心,小事而已,翻不起什么風浪,我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回去吧。”
楊氏終于不敢再問,低聲應是,悄悄的退了出去,隱約聽到里面那個傳聞中粗魯跋扈的老人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處在這樣的家族,誰也不會太輕松啊!
郭審言卻是輕松,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自己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只要楚南和楊琳的事情爆出去,就是絕對的大丑聞,就是楚家再強勢,就是梁帝再看重楚南,為了消除惡劣影響,也必須拋棄楚南。
當然,郭審言也知道,若是被查出來是自己捅出去的,楚家難保不會報復自己,自己進入官場的時間也不短了,簡單的借勢法子還是能想出來的,比如可以通過太子,可以通過和楚南有前仇的都察院右都御使梁讓,或者通過都察院那幾位嫉惡如仇、油鹽不進的酸儒老御使,都不要自己親自出面。
梁讓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案后面。好似在等著郭審言來找自己,那眼神讓郭審言有些不安。
郭審言向梁讓行了禮,壓下心中的疑慮,猶豫一下還是說道:“大人,下官有事向您稟告。”
梁讓靜靜的看著郭審言,突然間笑了起來,點頭開門見山的說道:“嗯,快坐快坐,你來找我可是因為禮部員外郎楚南的事情?”
郭審言有些吃驚,楞楞的點點頭,雖然也有些見識,但是在梁讓這樣的老油條面前還是不夠看,梁讓猜到了自己的來意,自己卻猜不透梁讓的意思,咬咬牙將楚南和楊琳的事情說了,有些興奮的說道:“大人,這件事千真萬確,他竟然干出這等事情,可參他個私德有缺,他絕對無法辯駁……”
梁讓倒是一點也不興奮,隨意的拿起桌上的一份公文看了看,漫不經意的說道:“千真萬確?證據呢?證據在哪里?”
郭審言有些意外,當初楚南在江南和宮中都掃了梁讓的面子可是京人皆知的啊,這可是將楚南搞臭的好機會啊,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這事是下官聽昂出都察院跟著去江南的那些人說的,而且當初跟著去江南的那隊禁軍也是人證……”
梁讓不屑的笑笑,隨手將那公文仍在桌上,淡淡說道:“是么?有誰知道?當初去江南本官是主官,若是陛下問我,我絕對會說我不知道,其他人……呵呵……至于那隊禁軍,好像前段時間都被派到雍州戍邊去了,對了,當初那隊禁軍的首領如今是游擊將軍楚南的副手,嘖嘖,楚家那小子軍職文職一身擔啊,圣眷正隆啊……”
郭審言默認無語,如果這時候還不清楚梁讓的意思自己就是白癡了,有些艱難的說道:“還請梁大人指點。”
梁讓咳嗽一聲,沉下臉來說道:“既然讓我指點,我就實話告訴你,若是你冒然去參了他,我保證你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別說什么言官無罪,更別說什么你是太子的人,楚家的勢力不是現在的你能想到的,太子殿下被那小子折了面子不還得忍氣吞聲?你要明白,現在沒有誰愿意站出來和楚家打擂臺,楚南在楚家混的再差,也是楚家的人,尤其是還有陛下要捧他的時候,任何擋在他面前的人都得乖乖讓路!”
郭審言有些不服氣,臉色有些漲紅,咬牙說道:“可是,如果真要查,這件事絕對能辦成鐵案,到時候誰都不敢包庇他,他這輩子都別像再翻身,錯過這個機會,我不甘心。”
梁讓看著郭審言大笑,好半天才點頭說道:“好,這的確是個好機會,而且你說的也對,真的要查一定能查出來的。可是,你告訴我,誰會去查?誰會去沒事得罪楚家,得罪楊家,得罪陛下?!他一輩子是不是完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包括你的家人,這輩子一定完了,而且永無出頭之日。”
郭審言張大嘴,愣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好半天才底氣不足的說道:“我可以將消息傳到都察院那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御使那里,甚至告訴蘇大學士。”
梁讓神色慢慢平靜下來,放緩語氣說道:“太子殿下將你送到都察院就是為了以后能得個助力,而不是讓你來尋私仇來了。而且,不要把其他人都當成傻子,那些老御使們看起來嫉惡如仇,但是那是筆下需要這樣一些人表現自己的開明和寬仁,他們也知道陛下容忍的極限在哪里,而且我敢說,他們都比你聰明太多了,官場上趨利避害的手段更是比你熟練百倍千倍,想讓他們給你當槍使…………哼哼”
郭審言臉色有些黯然,低下頭去有些沮喪,自詡聰明的自己長久以來的遮羞布就這么一把扯下來,從頭到尾自己就是個小丑,枉自己還興高采烈的謀劃了這么久,或許自己不是沒想到,只是有些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還存了幾分僥幸心理。
梁讓看著郭審言的神情微微點頭,站起來笑著拍拍郭審言的肩膀,安慰道:“你還年輕,想不到這些也不怪你……來來來,既然太子殿下將你托付給我,我自然要負責到底,今天就和你好好聊聊……”
“這天下是誰的?是百姓的?哈哈,真好笑,我告訴你,你還是太幼稚,這天下顯示陛下的,然后是楚家這樣的大家族的,然后是你我層次的人的,最后才是百姓的……當然,將來還會是太子殿下的…………哈哈…………”
“你還太年輕,很多規矩都不懂,官場上的斗爭原則是什么?斬草除根??哈哈,狗屁,是把對手逼到死路,然后留一條生路…………”
“你還太年輕……”
郭審言知道天黑才從梁讓屋里出來,腦袋有些昏昏沉沉,不停的回想著梁讓的告誡,從懷中將已經寫好的參楚南的奏折逃出來,自嘲的笑笑,撕碎了隨手扔進水塘里,只是這一會功夫,就像是成長了很多很多,眼神里不見了那些矜持和自大,變得十分沉穩,好像是一個懵懵懂懂的人突然開了竅醒悟了過來。
郭審言望向天空長長的出口氣,喃喃說道:“好吧,我以前真的很幼稚,難怪你看不起我…………但是從今天起…………呵呵,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人影慢慢的消失在遠處,堅定而執著,聲音漸不可聞…………(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