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九品，不跪

楚原是楚家的家主，楚家人的大家長，而梁帝則算的上是大梁百姓的家長，更是楚家郭家這樣的豪門貴族的家長。

雖然一直以來，梁帝在朝堂施行分化制衡的策略，嚴格避免某些勢力走的太近，但是如果兩個在大梁數的著大家族徹底對立，從此死斗不休，也是梁帝難以容忍的。

梁帝見靖國公和楚原唇槍舌劍、爭論不休，靖國公是步步緊逼，而楚原在一直有底限的退讓，看起來只是想要維護楚家的威嚴和名聲，為楚南脫罪的意思并不堅決，這么一來倒是給自己調解留出了空間，對楚原微微點頭，緩緩的對靖國公說道：“國公，請慎言，你是想挑戰朕的耐性么？”

靖國公連忙跪倒在地，氣勢頓時低了下來，惶恐的說道：“老臣一時失言，請陛下明鑒。郭家上下對陛下的忠誠日月可鑒”

梁帝也是暗恨靖國公倚老賣老，才適度的敲打了一下，見狀點點頭說道：“國公一家如何朕心中有數，但是就如國公所說，國法就是國法，不容任何人踐踏。這事揭過不提，還是說楚南的事情。”

雖然看起來有些好笑，如今大梁軍隊換裝換防，還有百族使者來朝，但是現在朝堂之上卻在十分慎重的商討起楚南這個無名小卒。其實也是門閥勢大，就算是梁帝也得小心翼翼，一個不小心極容易出現黨爭。

就看楚家和郭家的勢力，若是真的死斗不休，對百官、對大梁的影響太巨大，歷史上多少強盛一時的王朝都是因為內斗不休，或是漸漸衰落，或是被外敵鉆了空子而直接消亡，而如今胡人、西北都不安寧，，梁帝一直有心做個明君，絕不會容忍那樣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的治下

靖國公見楚原強硬無比，但是看起來并沒有和自己徹底對立的意思，卻絕不容許自己讓步，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將那個混帳小子徹底打落塵埃，一是維護郭家尊嚴，再者可以為自己外孫抹去一個競爭對手，冷哼一聲大聲道：“陛下圣明之君，只需要將楚家的那小子召來，當庭對質，孰是孰非，自然會有公論。”

楚原低頭不語，心中嘆息，看來，靖國公這是要在今天當著百官的面徹底解決此事，這么一來，無論是自己還是陛下的回旋余地都不會太大，可是，既然如今京城人盡皆知，自己已經將楚家和楚南劃清界限，這時候卻也不能多說什么。

梁帝看了低頭不語的楚原一眼，又看了看群臣，自然也不能拒絕靖國公這個看起來絕對公正的意見，緩緩說道：“那就依國公的意見，來人，去將楚南召來…………”

楊梅滿臉愁容，緊緊的抓住楚南的手，看了看院子里傳旨的太監和皇家侍衛，自然知道如今的形勢對楚南十分不利，靖國公強硬的拉著百官做綁，就算陛下有心照顧楚南也不行了，咬著嘴唇看著楚南，眼里漸漸溢出淚水。

楚月低頭站在一邊，輕輕的撫平楚南衣服上的褶皺，壓低聲音說道：“老夫人已經派人給太后遞話了，一會進了宮，能拖就拖，只要不認罪就好，拖的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楚南輕輕的掙脫開楊梅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楚月的腦袋，搖搖頭沒有說話。

楊梅見楚南毫不在意，知道楚南沒有放在心上，柔聲勸道：“聽月兒吧，別再犯倔脾氣了，想想，關荷……和……我，不要再讓我……我們擔心受怕了。”

楚南輕笑著撫摸了一下楊梅的臉，轉頭看了看還在昏迷不醒的關荷，嘆口氣說道：“為什么這么悲觀了？雖然現在有無數的人等著看我笑話，但是說不定我能絕地大反擊，徹底的翻盤呢？”

楊梅還想要說什么，就聽見外面的小太監用尖利的嗓子喊道：“楚大人，快些走吧，不要讓陛下等急了…………”

楚南也不再停留，起身朝外面走去。

朝堂之上的爭辯卻還在繼續，不過這一會卻是換了對象，楚原謹守諾言，任憑其他人再如何爭吵也不說話，倒是讓那些原本忌憚楚家報復的貴族們膽子大了許多，反正有靖國公沖鋒在前，大家在后面搖旗吶喊助威就是了，也算是表達了態度，不管結果如何都算是找回了點面子。

王陽明以往是很少參與這樣的事情的，但是事關楚南，想到關荷也想起自己夫人，也忍不住開口說道：“諸位大人，我知道大家覺得若是不懲治他，諸位顏面有失，但是，諸位大人可要知道，如今百族來朝，楚南身為接待特使，若是這樣的事情鬧大了，丟的就不僅僅是諸位的面子，而是我大梁的面子了”

不待靖國公反駁，就聽見站在武官一側的鎮北劉庶上前幾步，冷冷道：“王大學士此言差矣，昨天的事情至少有千余百姓親眼目睹，如今京城已經是盡人皆知，這時候再遮遮掩掩才是有損我大梁威嚴吧？”

鎮北伯是軍中的后起之秀，在軍機處任要職，而軍機處本就是用來制衡楚原的兵部的，二人的關系可想而知，而昨天最痛恨楚南的除了那位靖國公夫人怕是就是鎮北伯夫人了，這時候這位重量級人物站出來，局勢驟然升級

靖國公終于看到一個對楚南舉刀的重量級人物，心中高興，干脆在烈火上狠狠的潑上一桶油，冷哼道：“昨日身受入水受凍之辱的，好像還有很多。諸位，難道連維護自己女人勇氣也沒有？以后有何臉面見天下人”

楚南恰好走到殿外，聽到這話，不等那小太監進去通報，冷哼一聲走了進去，拍拍手冷笑道：“國公大人說的好，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都是懦夫，不配活在這世上”

百官見楚南莽撞的走了進來，本來就十分驚異，聽到楚南的話更是嘩然，尤其是那些自己夫人也被扔到水里的大人物更是神情激動。

這話靖國公說無所謂，其他人說我們也當聽不見了，你楚南說就不行了你若是老老實實低頭認個錯，讓大家保住點面子，我們也就抬抬手放你過去了，但是作為罪魁禍首，卻當著百官的面狠狠的打我們的臉，真當你楚家無人敢招惹么？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是這些個身份尊貴的大人物，一時間群情激憤，也顧不得什么楚家的反應了，紛紛站出來指責楚南，要求梁帝嚴懲楚南，甚至有幾位老資格的郡王將矛頭直接指向了楚原。

楚原有些無力的嘆口氣，繼續低頭不說話。

梁帝也是面無表情，雖然知道楚南一直有些桀驁不馴，卻不知道竟然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群情激奮，甚至一些根本與此事無關的人也卷了進來，眾口一詞，要求嚴懲，如今的局面已經隱隱有些失控，除非自己強勢彈壓…………

靖國公大聲冷笑，狠狠的跪倒在地，咬牙切齒道：

接著，百官呼應，至少有一半的大臣轟然跪倒在地，氣氛頓時沸騰起來，齊聲喝道：

梁帝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這局面已經徹底失控，這種朝臣對皇帝近似逼宮的事情可是有幾十年沒出現過了，若是今天不給群臣一個交代，一個昏聵之君的名號總是跑不了，等激動萬分的群臣安靜下來，緩緩對楚南說道：“你，可知罪”

楚南慢慢的搖搖頭，淡淡的說道：“陛下明鑒，昨天的事情緣由如何，想必陛下、諸位大人心中也清楚，若是我晚去個一刻鐘，關荷早就已經魂飛魄散，如今也是生死未卜。我只是將罪魁禍首斬去一臂，其他人只是略施薄懲…………諸位不過丟了點面子，而我丟得可不僅僅是面子，還有一個心愛的女人”

群臣聽完這話都是一愣，臉上雖然不再激憤，心中卻有些不屑，雖然關荷差點死掉的內情大家都知道，維護自己女人的道理也是相通的，但是一個青樓出身的妾和國公夫人之類的貴婦人有可比性么？一個區區楚家庶子和國公郡王之類的大人物有可比性么？

靖國公冷笑連連，指著楚南說道：“一個區區青樓出身的侍妾而已，說出來也不怕世人笑話一個區區庶子官微位卑的小吏，也敢挑釁眾臣，真是不自量力”

楚南眼神玩味，笑著說道：“若是我地位高過你們呢，是不是說我昨天所做的就是理所應當，諸位的夫人們就是罪有應得，而你，才是不自量力？”

靖國公有些茫然，心中下意識的覺得楚南說的有些道理，但是接著很快又反應過來，不準備再給楚南爭辯的機會，準備一舉將楚南釘死，冷哼道：“你犯下滔天大罪，今天絕不會逃脫，這輩子是沒機會說老夫不自量力了孽障，還不跪下認罪伏法”

楚南低頭，冷笑。

鎮北伯等幾個也是頓起同仇敵愾之心，也皺眉喝道：“跪下”

接著就是眾臣齊聲大喝道：“跪下”

“跪下…”

“跪下”

群臣被這么狂躁瘋癲的氣氛感染，氣勢如虹，直接讓楚原神情灰白，王陽明滿臉頹喪，梁帝臉色鐵青

楚南突然抬起頭大聲笑了起來，起初聲音還有些低微，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徹底的將所有人的聲音壓了下去，直到震得偌大的金鑾殿嗡嗡作響，直到震得百官耳朵轟鳴，直到好像這狂笑聲成為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接著，楚南揚起頭，一股滔天的氣勢轟然而起，好似不屬于這人世間的神明突然降臨，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驚駭欲絕的看著如神明降世的楚南。

楚南停下笑聲，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強盛，好似要將這遮天蓋日的氣勢充塞這個天空一般，淡淡的掃視了一圈，直接震懾的群臣踉蹌著退散，低下頭輕聲說道：“九品，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