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喜歡就好,還是皇后說素日里都沒見過朕的兄弟幾個,是額娘的千秋,不妨如外頭的人一般,就一家子團團圓圓樂呵樂呵,如今看著額娘高興,皇后自然有功了。對了,老六,”皇帝轉過頭招呼恭親王,奕束手聽命,“今個是額娘的好日子,你要多喝幾杯。”
“是,皇兄有命,臣弟無不奉從。”原本瞧著杏貞的奕連忙應是。
“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開戲吧。”絲竹聲悠揚,生旦凈末丑輪番出場,皇帝興致極好,連素日嫌棄吵鬧皇太后也笑瞇瞇地瞧著戲臺里頭上演的悲歡離合。
咸豐皇帝先率著幾個兄弟敬皇太后一杯,祝皇太后圣壽無疆,隨后大家就松快開,各自喝酒,敦郡王連連舉杯敬酒,敬皇帝皇太后,皇帝是來者不拒,杯到酒干,敦郡王興致勃勃,連忙灌了幾個還未指婚的弟弟們幾杯,這廂又和恭親王對上了,連干了三杯,敦郡王福晉怎么拉都拉不住,咸豐皇帝看到敦郡王找到了恭親王拼酒,連連叫好,杏貞看著場內熱火朝天,招手叫過小安子,叫他去吩咐御膳房,先預備好醒酒湯。
敦郡王和奕喝了酒,轉到杏貞的席前,拿起酒杯彎了下腰,笑嘻嘻地說道:“皇后嫂子,老五這里也厚著臉皮敬您一杯。”
杏貞舉起酒杯,站了起來,笑道:“五爺客氣了,本宮先干為敬。”左手按著酒杯,一杯飲盡了。
敦郡王又轉過頭,朝著杏貞左邊的咸豐皇帝舉起酒杯,“還未祝賀皇兄喜得貴子!”咸豐皇帝笑著點點頭,也舉起酒杯和自己的五弟喝完了一杯。
外頭正演著《滿床芴》,郭子儀的七子八婿輪番上場,殿內一團和氣,春意融融,咸豐揮手叫了下奕:“老六,你來和朕一起敬額娘一杯,額娘想著當年含辛茹苦撫養咱們兩個長大,著實不易,如今朕有了大阿哥和大格格,你也有了個女兒,來,咱們同敬額娘一杯。”恭親王連忙站起來,答了“是”,便舉起酒杯,和咸豐皇帝一同朝著自己的親額娘,如今的康慈皇太后祝壽。
皇太后含笑飲盡了杯中的女兒紅,瞧著兩個多年撫養長大的兒子,不禁動容紅了眼,“好好好,如今你們兄友弟恭,哀家也放心了,皇帝,”皇太后瞧著把臂膀摟在恭親王肩膀的咸豐皇帝,“老六他性子倔,日后他要是犯渾,有什么沖撞皇帝的地方,皇帝你可要多寬容他些。”
咸豐皇帝臉色的笑容依舊,但卻變得有些僵硬了,咸豐皇帝不留痕跡地把手臂放了下來,喝了杯中酒,對著充滿期待瞧著自己的皇太后說道:“額娘說笑了,朕與六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從小一塊長大,早就是親的不能再親的兄弟了,朕和六弟不會如此的,額娘多慮了。”
恭親王只是喝了酒,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不卑不亢地站在地上等著皇帝的話語說完,便點了點頭,徑直回到了位置上,轉眼間似乎被酒嗆到了一下子,臉色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紅,片刻之間又平復了下來。
殿內的氣氛有些停滯了,連粗枝大葉的敦郡王都覺得有些不對,本來在和道光帝八子孚郡王奕詥、九子鐘郡王奕譓拼酒的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狐疑地問了杏貞:“皇后嫂子,這是怎么了?”
“太后的意思讓本宮敬大家一杯,本是親眷,但確是第一次見面,本宮倒是要好好陪各位王爺福晉喝上幾杯。”杏貞端起了酒杯,對著敦郡王遙遙敬酒一杯,敦郡王喜不自勝,連著福晉一起站了起來彎了下腰,喝了杯中的屠蘇酒。
皇太后臉上有些訕訕的,知道自己說的話過于感性了,強撐著酒過半巡,便起身準備回宮歇息,皇帝剛才和兄弟們喝了不少酒,想起來奉著皇太后回慈寧宮,站了起來,酒意上涌,忍不住身子搖晃了一下,身邊的如意連忙攙住了皇帝,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杏貞見狀關切的說道:“皇上請用了酸筍鯽魚醒酒湯再安置吧,臣妾送太后娘娘回慈寧宮就好。”
“也罷,”咸豐皇帝順勢坐了下來,“皇后你送額娘回宮吧,朕有些醉了,在這里醒了酒再回宮。”
“額娘,兒子明個早上,再來請安。”
“皇帝若是朝政繁忙,也無需每日來老婆子這里晨昏定省,六宮之中,有皇后陪著哀家,哀家也過的挺好。”皇太后站了起來,瞧了一眼端坐在位子上絲毫不動的恭親王,又看了看咸豐皇帝,“皇帝明個還要早朝,且早些休息吧。”
“是,兒子知道了,額娘慢走。”
杏貞扶著皇太后上了轎攆,只覺得皇太后搭著自己手比她的護甲還要冰冷,杏貞一哆嗦,知道皇太后擔心什么,開口笑道:“聽說皇額娘的宮里頭,那歲寒三友的茶極好,兒臣一直沒有嘗過,趁著今日旁的姐妹不在,皇額娘何不體恤兒臣,賞兒臣喝一杯如何?”
皇太后就著夜色瞧了皇后葉赫那拉氏一眼,點了點頭,“你既然有心,那哀家自然也不會吝嗇這區區的幾杯茶,德齡,把皇后扶上轎攆,咱們一起回慈寧宮去。”
“喳。”
到了慈寧宮,兩人落了轎攆,杏貞帶著安茜上前扶住皇太后,皇太后緩步走進了內殿,神色落寞的坐在炕上,不顧杏貞在一邊,呆呆地除了會神,完全沒有壽誕的喜慶勁兒,杏貞等小宮女上了茶,擺了擺手,讓安茜等人退下,親自把茶奉給了皇太后,皇太后這才回過神來,點頭說道:“這些小事讓奴才做就好了,你是皇后,六宮之主,怎么能做這等小事。”
“這是兒臣的孝心,別人比不來的。”
“嘿嘿,孝心,”皇太后若有所思,“皇后,你覺得哀家今個說的話是不是有些唐突了?倒是惹得皇帝有些不高興了。”
“皇上不會不高興的,這母親吩咐長子照顧幼弟,實乃天經地義的事兒,皇上以仁孝治天下,這個是理所應當的事兒。”杏貞怎么可能說出咸豐的真實想法,只能這么寬慰著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