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門外頭車輪轔轔,來了好幾輛馬車,豫親王義道下馬車的時候,大學士桂良,大學士賈楨,協辦大學士周祖培,吏部尚書全慶,刑部尚書趙光,兵部尚書陳孚恩等一干留守京畿的大臣都已在大宮門口候著了,義道顫顫巍巍下馬的時候,全慶連忙扶住這個鐵帽子王,"哎喲我的王爺,您可小心著點,照著燈籠,仔細別崴了腳!"
義道下了馬車,渾濁的眼睛掃了一遍在場的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擺手,"都是大清的重臣,別這么多禮,快請起,請起,咦,這老六呢"
陳孚恩笑道,"恭親王爺怕是先進了園子,送了皇上之后,王爺就在園子里頭當差沒出門呢."陳孚恩乃是肅順的鐵桿心腹,這樣都留下來準備監視著京里頭的事務.
義道似乎打了個盹,對著陳孚恩皮里陽秋的話似乎沒聽到,"那就大家都進去吧,老六可是皇上主持撫局的掌柜,咱們原本都該聽他的,是怎么個章程,也要好好商量著辦."
"豫王說的極是,"桂良贊同義道的話,"什么個章程,還是要王爺和六爺一起商定了才是."
"我這個老頭子,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還定什么,交給年輕人就好了嘛,"義道跺跺拐杖,率先領著眾人進了圓明園,雖然年紀有些大了,可眾人看著義道健步如飛的往前走著,絲毫不見老態,"大清朝什么風浪沒見過,這次大不了給洋鬼子些錢,這些不知廉恥的東西!鉆錢眼里頭了,就知道錢錢錢!我要是什么時候火起來,拿幾萬兩銀子砸死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陳孚恩暗罵一聲老狐貍.連忙跟上,幾個人進了圓明園,繞過太和保合殿,到了勤政殿.一個小太監迎了上來.將眾人迎到勤政殿的正殿,桂良微微疑惑."怎么到了這地兒不是該去值房議事"
陳孚恩心里頓覺微微不妙,這可不是該是臣子議事的地方,"豫王,你看"陳孚恩悄聲問義道.
義道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卻還是顫顫巍巍地不動聲色大聲嚷嚷,"哪里不是議事的地兒,咱們都進去,怕個鳥毛!"
陳孚恩原本是想著轉身就出園子,可眾人都簇擁著義道進了正殿,陳孚恩瞧見那假山樹下陰影婆娑,似乎有伏兵千萬.那個小太監嘴角掛著不屑的笑容冷冷盯著自己,陳孚恩更是不敢獨自轉身離開,跺跺腳,咬牙進了內殿.
殿內燈火點的恍如白晝.陳孚恩跨進勤政殿,見到恭親王垂著手朝著皇帝的御座背對著眾人,見到眾人進來,轉過身子,朝著義道等人點點頭,從袖子里頭拿出來了一個黃皮的折子,平托在手里,環視眾人,"有諭旨,眾大臣接旨."
"且慢!"陳孚恩開口喝道,對著恭親王不卑不亢,"皇上雖然給王爺全權辦理撫局之權,可畢竟上午的時候在座的諸王大臣都是一起聽命的,圣上的意思大家伙都聽的清清楚楚的,旨意早就下了,哪里來的,又突然來了這個一個旨意"
"是什么旨意,你聽了再理論."恭親王不欲和他多說廢話,徑直攤開折子,"著令恭親王會同留守大臣辦理軍務,以御洋夷,九門提督,順天府協助."
幾句話剛剛說完,就在眾人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連瞇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的義道都睜大的眼睛,盯著恭親王不放眼,桂良目瞪口呆,腦后的孔雀花翎都掛到胸前了都r恍然不知,剛剛不甘不愿跪下聽旨的陳孚恩唰的跳了起來,渾身發抖,手指直指著恭親王喝道:"奕!你這是什么旨意!干的是什么軍務!當的什么差!你想干什么!圣上去了熱河,你難道想做景淌帝不成這可不是前明,告訴你可別會錯了意!"
"想要使喚九門提督,先過了我這個兵部尚書這一關,"陳孚恩威風凜凜,須發俱張,"除非你踏了我的尸體出去!否則休想!"
"這確是諭旨."恭親王的臉劇烈地抖動了一番,平靜的看著激動的陳孚恩說.
"是誰的旨意是你老六的旨意吧在這里的可都是大清的忠臣,輪不到你發這些悖逆的東西,"陳孚恩看見恭親王微微語塞,心里不由得得意了起來,嘴上越發咄咄逼人,"你說,這是誰的旨意!"
"是本宮的旨意,"東暖閣里頭傳出來了一個清晰堅定的聲音,眾人偏頭看去,只見一個小太監卷起簾子,里頭走出來了穿著吉服的大妝女子,陳孚恩只覺得從腳后跟一直涼到了心里,心里暗叫一聲苦,不知高低.
出來的正是皇后葉赫那拉氏,杏貞朝著恭親王點點頭,朝著皇帝的寶座走去,坐到了日常自己批折子的紅木椅子上,這才環視眾人,款款說道,"這是本宮的旨意,怎么,有何不妥當的地方"
陳孚恩壯著膽子低著頭回話道:"娘娘的懿旨怕是管不到外朝,何況,外朝撫局的事兒皇上已經議定,就算是娘娘想改了圣意,"陳孚恩抬起頭,看到皇后似笑非笑得盯著自己看,連忙垂下頭,"那總要皇上下旨才行."
"陳尚書畢竟是老刑部,凡事都講究法理兩字,"杏貞點頭贊許了陳孚恩一句,陳孚恩反而被搞的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的時候,只聽的皇后接著說道,"本宮和皇.[,!]上夫妻一體,不過皇上撫育萬民,本宮只是管這六宮而已,往日里自然不敢對著前朝指手畫腳,不過今日么,"杏貞從袖子里頭拿出來了同道堂印章,展示給眾大臣,"你等且看看這是什么!"
恭親王率先跪下,喝道:"這是皇上賜給皇后娘娘的同道堂之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耶連忙跪下,不過神色還是有所游離,杏貞見狀微微一笑,"六爺請將印章給眾大臣看過,皇上的起居注和上諭的存檔都說了此印."
桂良陳孚恩等人細細看過印章,陳孚恩這才知道前些日子皇帝莫名其妙的發了一個同道堂印章的諭旨,昭告了同道堂之印的效力,"權同上諭!"原來皇后早有準備要留下來圖謀甚大!肅順啊肅順,你怎么敵得過皇后
且不說陳孚恩心里浮想聯翩,眾大臣驗了印章,恭親王雙手奉給皇后,率群臣跪拜山呼萬歲.
杏貞受了禮,把印章復又放進袖子里,點點頭,"請起,陳尚書,這下可知六爺并非矯詔了"
陳孚恩唯唯,"是是是,有了旨意,有了印章,皇后自然有權處置洋人之事,微臣聽候娘娘差遣!"
杏貞對著陳孚恩的識時務十分地滿意,點點頭,對著義道笑著說道:"豫王爺,論輩分,你可是皇上的堂哥,怎么個章程,您說句話吧"
自從皇后出來,義道又恢復了合著眼睛打瞌睡的樣子,聽到杏貞發問,義道連忙躬身說道:"奴才哪里懂這些,原本皇上就是讓六王爺辦著撫局的事兒,是戰是和是皇上和娘娘說了算,奴才不過是仗著年長些,在這里點個卯,應應景罷了,凡事娘娘做主便是,娘娘有了皇上給的印,誰還敢推三阻四,奴才的拐杖第一個就要敲破他的腦袋!"
"豫王說的什么客氣話,年輕人干事往前沖,到底也要您這樣德高望重的人兒把總著,這京里頭的事兒就交給您了,有您坐鎮,些許宵小翻不了什么大風浪."杏貞環視眾人,"內閣六部各有差遣,本宮放不得這些洋人平安離去!"
感謝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