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雖然可升可降,可若是大功不賞,反而要左遷,那便是要寒了人心,所以六部侍郎自然是進不去了,另外入直軍機處,慈禧太后自然是想都沒想過,軍機處就是如今的政事院,入此者必然為政壇翹楚,或者元老大亨,穆揚阿不過是任了一任的巡撫之職,六部尚書、總督均未擔任過,入職軍機,委實是太過夸張了太后沉吟了一番,“穆揚阿在寧波府、天津任上都是專營財務,他在這一塊的才干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若是入京,自然是要去戶部的。”
一言既出,四處皆暗暗心驚,這滿漢戶部尚書都已滿員,旗人出仕通道無比通暢自然不能去占漢人的位置,所以皇太后的話就直直的射中了寶鋆,這個軍機大臣兼戶部滿尚書的寶配蘅,寶鋆的額角冷汗慢慢沁出,他自己卻不敢多說什么,“寶鋆管著戶部,井井有條,軍機處還有這么多的差事,也是料理的分毫不差,這我是瞧見的,自然也要嘉賞的,我瞧著他實在是辛苦的緊,如今有了內行的人回來,寶鋆可以卸下重擔,好好歇息一番了。”
寶鋆不敢說話,自然,他不愿意卸下這個六部之中最有油水的部職,可他也不敢說謝太后恩典,若是如此一說,那戶部尚書的位置可就實打實的沒有了。
沒想到太后舍了天津巡撫的位置,居然是為穆揚阿選中了戶部尚書!
這位置在道理上講,說的過去,的確是為穆揚阿專門設置的升遷職位,可是,如此以來,寶鋆不是無故失去了戶部尚書,這時候自然要有人說話,文祥抬起頭來,對著珠簾后的皇太后和珠簾前的皇帝說道,“此事不可,太后,穆揚阿雖然是有功,可畢竟是在一省之地當差,且不說他資歷如何,奴才只是怕他的能力不夠,戶部一事,千頭萬緒,非熟稔部事,心細如發之人才可擔任,奴才怕是穆揚阿上不了手。”
“這話卻是多慮了,”慈禧太后說道,“穆揚阿之才,大家均是有目共睹,昔日在寧波府,一力支撐東南半壁洋槍供給,茶瓷出口這些錢換來,這才打贏了發逆,平定了江南,當年還是肅順在主政戶部,他雖然沒有克扣軍餉,卻也不能多給,若不是當年這么快的把火槍炮買進來,到了猴年馬月都贏不了發逆。”
太后說話素來喜歡舉證,“自穆揚阿到天津之后,天津堪比上海,賦稅收了多少,工廠開了多少,老百姓的日子好了多少,在座的各位自然是知道的,不需要我多講,大家伙覺得他要從天津那里挪出來,我自然是同意的,督撫久在一處,自然是弊病頗多,能時不時的換上一換,大家有了盼頭自然是干勁更足,他到了京中,自然要給他一個好的。文山所說之事不足為慮,戶部不是還有羅醇衍在嗎,他自然也干得好。”
太后就連羅醇衍干的好的話都說出來了,實在是……眾人按按腹誹,羅醇衍不過了為了安排清流的人監督戶部而讓他擔任戶部尚書的,素來就在戶部說不上什么話,只是一味著雞蛋里挑骨頭,若是指望他料理戶部,那洋務這里要錢的事兒,那是一件都別想了。若是讓羅醇衍當家,還不如讓穆揚阿,這兩個都是壞消息,恭黨自然要一力阻止,文祥說完,恭親王說話了,只見恭親王站在軍機大臣的前頭,不卑不亢得抬起頭來,堅定說道,“穆揚阿自然是有才干的,只是寶鋆未有大錯,便是免去戶部尚書之職,似乎有所不妥,中外也會側目議論紛紛,還請母后皇太后明鑒。”
“議政王你說的極是,有功必賞,有錯必罰,這是為臣之道,寶鋆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在戶部的差事,自然是辦的極好的,軍機處擬旨,明發嘉獎寶鋆,其子加封云騎衛,以正視聽!”
“是。”恭親王應下,寶鋆又連忙磕頭,謝恩不已,不過這戶部尚書的事兒還沒定下,太后也沒有松口,說讓寶鋆繼續當下去,只有一個嘉獎,似乎不妥當,文祥又問道:“那太后的意思是?”
“日后再議吧,”慈禧太后頗具威嚴的聲音想起,“這事兒,我還要再斟酌一番,如今軍機處的差事日趨繁忙,而且讓與洋人的貿易日益頻繁,戶部的事兒也越來越繁重,戶部是錢袋子,咱們的開銷都要在戶部拿出來,戶部的位置實在需要咱們仔細定奪,今日已經說了這么多事兒,這事兒,日后再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