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皇太后的臉上猶如涂上了一層薄薄的秋霜,“戶部沒錢了?”
“是,”寶鋆跪在養心殿東暖閣里面,恭敬回道,“這些年又是買軍艦,又是興學堂,又是增派官吏的,戶部實在是難為的很,所幸母后皇太后和皇上一心節約,宮中的費用比先帝在時省了不少,所以這銀子流水般的放出去,還能勉力支撐,可若是要再興辦鐵路,建火車,奴才實在是沒法子了。”
“議政王,是這個情況嗎?”慈禧太后閉了下眼睛,復又睜開,對著珠簾之后站在邊上的恭親王說道。
“回太后的話,寶鋆說的沒錯,去年戶部解銀七千萬兩白銀,這錢已經是遠遠多于前朝了,可如今咱們的花銷也大,除了日常的丁銀、俸祿、河工、海塘之外,還有每年一千萬兩的軍艦購置,八百萬的糧草、犒賞平定叛亂的獎賞,幾百萬的購買火槍炮,還有付給俄羅斯人購買金州的尾款。這林林總總算起來,這點錢剛剛夠用,這也是太后和皇上的德政,大大得改變了昔年寅吃卯糧的局面,只是如今,”恭親王眉頭微皺,“根據洋人工匠算出來的預算,這第一步投入就要千萬之多,咱們中國工匠不懂這些東西,什么東西都要從外頭辦置,就連鋼鐵也要從英國運過來,這花費可就不得了,就按%⌒照穆揚阿的意思,建成了鐵路運貨運人,這幾年之間這個錢怕也是收不回來,崇厚上折子說,天津這幾日的地價貴了三成,而且還是有價無市,這些地。都是在大沽口和天津之間。”
“這崇厚的意思,看來天津是不太需要火車了,不過這話是他說了不算的,”慈禧太后斬釘截鐵說道,看來崇厚跟著自己不親近啊,這么快就來拆臺了。“這地價漲起來的意思,就是要賺國朝的錢了?”
“是。”
真是想太多,慈禧太后不由得翻白眼,還以為是日后的拆遷征地補償?地價再怎么漲,也不過只要交通部一紙公文,當然,如今還沒有這么獨裁,自己的執政風格不是有肉大家吃嘛,“這事兒中樞已經定了。旨意也已經明發了,然后你們告訴我,戶部沒錢?”
“奴才(臣)惶恐。”
“寶鋆,你是善于理財的,”慈禧太后慢條斯理得說道,“你說說看,怎么樣才能弄到錢?”
“回太后的話,奴才以為。無非是開源節流四個字,這開源如今難得很。文宗皇帝昔日和太后定下的厘金之事,如今已經是為了國朝立下汗馬功勞,若是沒有厘金,這南邊發逆,西邊的回亂必然是沒有這么快平息的,”寶鋆先是拍了一下太后的馬屁。“可如今這別的銀子卻是難找,所以奴才想著,開源不成,也只好是節流了。”
“哦?那你說說看,那里的銀子能省點下來?”
“那只能是別的地方省一點出來了。”寶鋆慢慢說道,“這銀子只好從八旗丁銀里面,稍微削減一點出來,才能把火車這個架子架起來。”
皇太后想了一會不說話,過了片刻才開口,“寶鋆你是要準備走肅順的路子嗎?”
“什么?奴才不敢!”寶鋆連忙俯下身子。
“你還不敢?”太后一聲冷笑,“我瞧著你膽子大的很,這八旗子弟乃是國朝定鼎中原的根本,如今不過才百多年的時間,你就這樣想著把他們一概欺負了不成?況且如今八旗子弟大多都是當差的,不著家的居多,這丁銀分到每人頭上雖小,到底也是能貼補家用,若是一概被你鞫了,那這些人若是不來你府上鬧,本宮都要辦了你!肅順就是前車之鑒!”
太后驟然發怒,嚇得寶鋆滿頭大汗,養移體,居移氣,太后秉政這么幾年,氣勢可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太后恕罪,”恭親王連忙說道,“寶鋆雖然是違逆了國朝的根本,到底是敢于任事的,其心可用,請太后明鑒。”
“自然,若不是知道他不是尸位素餐的人,本宮還能容許他還呆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慈禧太后轉過臉,對著恭親王說道,“那軍機處也是這個意思嗎?”
“軍機處的意思,不妨讓交通部自籌,”恭親王彎腰說道,“戶部的賬目都寫得清清楚楚,這銀子確實富余的不多,剩下百余萬的銀子,要預備著今年的秋汛,還有夏天的旱災,若是還有別的事故,這銀子就不夠了,只能再去今年收上來的銀子里提前預支,寶鋆這也沒辦法。還請太后明鑒。”
“這是勤政殿議事,自然是沒關系,”太后不悅的說道,卻又強自忍耐,“可是靠著自籌,能籌到什么錢?!戶部多多少少總要撥付一點才是,”太后正在說道,內奏事處的太監拿了一個長條扁盒子上來,軍機處的人刷的齊齊看過去,這會子突然來了六百里加急……怕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微微皺眉,從如意手里接過那個盒子,一打開,稍微一看,原本的不耐煩和郁悶化作了一團怒火,“什么!”太后尖叫道。
“太后?”簾子外的軍機大臣面面相覷,恭親王連忙詢問道。
直到看完了折子,太后無奈得閉上眼睛,“交通部自籌費用,詔令豐臺大營諸鎮兵馬立刻戒備,議政王,白彥虎又跳出來了,玉門關外酒泉造反,已經攻下了兩個縣城。”太后哀嘆,“春風不度玉門關,大軍到酒泉不知何時,等到平叛之后又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太后的聲音聽上去又急又惱,這時候沒辦法,也只好先把鐵路的事情放一放了。
同治六年,消失匿跡長達一年之久的白彥虎再度出現,在甘肅酒泉地區大肆作亂,然而這不是最差的消息,五月,浩罕汗國阿克麥吉特(白色清真寺)伯克阿古柏,在喀什建立“洪福汗國”(又稱“畢杜勒特汗國”),攻占庫車、庫爾勒,侵占南疆。西北邊疆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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