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位新任的軍機大臣就進宮在養心殿叩見皇帝,皇帝嘉勉了幾句,就讓幾個人退下,恭親王帶著三人一起出了養心門。軍機處原本是臨時機構,這值房也只是在隆宗門外簡單的幾出小排房,簡陋狹小,軍機大臣加上章京再加上蘇拉,林林總總數十人,蝸居在此處,還是太后垂簾之后,深知軍機處當差之苦,又道有失宰輔體面,原意遷居至文華殿,奈何文華殿在太和門邊上,略微偏遠,不利于軍機處在御前奏對,故此太后下旨在隆宗門外,靠著崇樓把原來的矮小值房拆掉,起了三進極為寬敞的宮殿,以供軍機大臣料理政事,這才一解困頓之苦。
幾個人到了軍機處,軍機大臣都迎了出來,恭親王一一介紹,其實也不用介紹,大家都是熟識的,旨意上曾國藩排在第一位,但是他十分沖和,且敬重塞尚阿,一力要讓塞尚阿走在前頭,塞尚阿雖然有些老頑固,那也只是在家中,絕不會在外頭表現出來,本朝雖無明朝內閣一般,以先進軍機處為達者,日后這內閣首輔亦是按照年限來,但是名次先后,不可亂了規矩,故此兩人十分推讓,最后還是塞尚阿走在前頭,曾國藩次之,沈桂芬殿后。》
三人到了值房,這是眾人議事之殿,恭親王坐在了正堂之上,其余等人雁翅排開,一一落座,恭親王說了一些場面話,然后開始分派諸事,近來政事越發繁忙,新來的三個人都分到了不少事務,塞尚阿管著理教院和理藩院,曾國藩管教育部,協管禮部。沈桂芬責則只有一個:是漕運海運分管,其余的就沒了,只是說明“參贊軍政務”。
塞尚阿雖然覺得自己管的東西未免少了些,可到底是新起復到軍機處的,不宜太過要權,也就罷了。其余二人都是人精。更是不會說什么,眾人略微坐了坐,也就散了。
寶鋆拉著曾國藩到自己的值房去,說要協商十一月皇太后千秋節的儀注。恭親王笑道:“你這廝,曾大人還未坐安慰,你就讓人當差,這事兒且不忙,讓三位先安頓下來,日后還怕沒有當差的時候嘛?”
寶鋆這才作罷。軍機章京領著三人到了自己的值房,各人值房都不靠在一塊,雖沒有各自有套院,也是十分寬敞,又有蘇拉上前稟告應諾,各人又看缺了什么,要仆役一一添全,如此折騰半日。才算空了下來。
曾國藩正煮沸了一壺茶,就聽到外頭有腳步之聲響起。曾國藩含笑站了起來,外頭就走進了胡林翼,胡林翼看到曾國藩,微笑拱手,“滌生兄大喜!弟終于在軍機處等到了滌生兄。”
“潤芝啊,”曾國藩拉住了胡林翼的手。兩人一起到了炕上坐下,曾國藩親自給胡林翼倒了杯熱茶,“我本意是不欲進此是非之地的。”
“滌生兄素日自詡為官避事生平恥,如今奈何做望而退卻之態了?”胡林翼笑道。
“在地方亦能當差做事,奈何入京呢?”曾國藩臉上十分疲勞。他如今已經是六十三歲,但是精神頭來看,還遠遠不如七十歲的塞尚阿紅光滿臉,精神抖擻,“京中掣肘甚多,干成事兒的少,不易居啊。”
“滌生兄乃是平洪楊第一功臣,又在地方上大辦洋務,深得帝心,您不入值軍機,還能輪的到誰?”胡林翼說道,“就算是皇上有別的心思,也不足為慮。”
“皇上的心思兄大約能猜到一些,只是,哎,恭親王昔日有提攜幫助之恩,我實在不欲與其放對之。”
“皇上也未必有此意,只不過是見不得一家獨大罷了,弟在軍機處獨木難支,甚是尷尬,百花齊放春滿園啊。”
曾國藩捻須點頭道,“這話卻是沒錯,我在地方上觀京中,紛爭所有,但是君臣尚能一心圖強,老夫入值軍機,若是能秉公心行正事,想必不會辜負皇上和你們的一片苦心。”
章京剛剛來到了塞尚阿的值房,“皇上的旨意,叫老大人預備著,今年諸藩入京朝賀,一定要加上土爾扈特部汗王和承化寺大喇嘛,西疆臨國邊境的藩屬土王,也請大人斟酌添加。”
塞尚阿點頭應下了,恰好理藩院尚書,協辦大學時慶海到了,于是兩個人又是見面親熱一番,論起在皇家的輩分,一個是皇后之祖,一個是太妃之父,兩個人正是同輩,塞尚阿年紀大些,就喊慶海是老弟,“老弟,我離開軍機處太久了,這些年新政頗多,政事大多不認得了,理教院又是新設,這些活計我可不太懂,到時候要多靠老弟提點提點。”
慶海連忙道不敢,“您是皇上的丈人老太爺,身份尊貴,散漫做去,誰也不敢說你的不是。我當差這么多年,只記得一條,上頭叫咱們做什么,做好便是,絕不能學別人搪塞拖延,或是陽奉陰違。”
塞尚阿哈哈一笑,“那也要為主子分憂,不能一味著尸位素餐呀。”兩個人心領神會,又是哈哈一笑,慶海是理藩院尚書,塞尚阿就問道:“這皇上的意思,要特意加上新疆的藩屬,是為何?”
“我想著必然是為了俄羅斯人之事,別說是新疆,前幾日兄長還未上任的時候,皇上已經下旨,讓漠北諸部首領今年也要入京覲見。昔日蒙古諸部都是在熱河朝見,今年又加上新疆諸部入京,還有一個浩罕國主,這必然是一番盛事,小弟肩上的擔子重的很啊,到時候說不得要仰仗鶴汀老兄的虎威了。”
“咱們都是為皇上當差的,說什么仰仗不仰仗的外話,”塞尚阿笑道。
慶海復又嘆道,“八旗中人,能干的少,能被皇太后,被皇上看上的更少,老大人如今復入直軍機,可謂是簡在帝心,必然能成就一番事業了。”
兩個人正在談笑之間,塞尚阿帶進宮的家人跌跌撞撞的奔了進來,塞尚阿沉下臉,“大驚小怪,一點規矩都不懂,客人在這里,讓人笑話!”
“太爺,太爺,太爺大喜,”那個家人滿臉喜色,聽到呵斥也絲毫不懼,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結結巴巴的說道,“珣嬪娘娘,珣嬪娘娘有身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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