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格列夫雙眼發直,許久沒有回過神來,奕匡接下來的話似乎已經成為他耳邊的嗡嗡聲,完全聽不清什么話,朱格列夫放空的眼神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對不起,貴國的意思是什么?我沒聽明白?”
“北海之南,都歸中國所有。”奕匡嚴肅的說道,“大使先生聽清楚了嗎?”
朱格列夫終于聽明白了中國人的意思,“貝加爾湖以南?”他的臉色變得雪白,比他的白手套還要白,“貴國是在開玩笑吧?”
“中國在官方行動之中從來不開玩笑,”文祥冷冷的說道,“不像貴國從來都是黑白顛倒。”
“貝加爾湖是俄羅斯的領土!”朱格列夫終于忍不住咆哮了起來,“貴國這是對俄羅斯巨大的侮辱!”
文祥皺眉,站了起來,對著奕匡說道,“貝勒爺,這里就交給你處理了。”隨即轉身從屏風后消失。奕匡站了起來,送走了文祥,他不悅的看著滿臉通紅的朱格列夫,轉了轉手里的扳指,“我說大使先生,您能不能不要這么大聲?這實在是有失體統,對于中國的條件,你要是不滿意,可以說出來,完全沒有必要如此激動?文中堂可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你會面的,你就這樣氣走了文中堂,接下去的事兒怎么談!”
“不用談!”朱格列夫大聲咆哮,“絕對,絕對不用談!貝加爾湖是俄羅斯的領土,俄羅斯的領土沒有一寸是多余的!”
“我記得金州就是從貴國手里買的,”奕匡悠悠說道,“這話也就是騙騙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就不用再這樣用暴怒來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了。貴國對于新疆和浩罕的事兒,”奕匡眼睛直視朱格列夫,“必須要付出代價。”
“錢我們不需要。什么賠禮道歉也不實惠,想必貴國也拉不下這個臉面來賠禮道歉。”奕匡把身子靠在后背上,舒了一口氣,“北海之地,如今已經在中國之手,你再怎么生氣也無妨否認這點,請不要逼急我們,要是沿著現在的南風,我們的軍隊一直朝著西邊和北邊殺去。我相信,貴國還會繼續頭疼的。”
“難道我們俄羅斯就沒有繼續后手嗎?”朱格列夫沉聲說道,“我們絕不會允許事態繼續惡化,雖然現在貝加爾湖一帶的局勢已經惡化了。”
“我相信貴國可以達成這一點,”奕匡耐心的說道,“但是貴國還要不要爭奪黑海的出海口和巴爾干半島?若是貴國愿意放棄這么重要的生命線,而掉轉頭和中國爭奪無關緊要的北海,那我們也愿意奉陪,畢竟貴國如果都被燒壞了腦子……”
“您的要求我無法答復,也無法答應。”朱格列夫站了起來,冷冷的說道,“我要向樞密院匯報這件事。”
“請便。”辦理外交以來,算這次是最春風得意了,奕匡按捺住心里的得意,淡然笑道,起身送了送朱格列夫,“我需要不要等太久,畢竟很多國家,”奕匡若無其事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等著和中國商談。”
虛偽企圖騙取俄羅斯領土的招數。朱格列夫起身,平靜的走開。他準備接下去要和樞密院匯報,中國人已經攻克了貝加爾湖南部的領土和城池。不可能仍由這件事繼續發生,接下來一定要有個交代,他清楚的明白,之前北部局勢沒有變化之前,自己所想讓浩罕中立,保證西北邊境穩定的條件,在現在已經沒用了,絲毫不能引起中國人的興趣,“可怕的中國人,”朱格列夫上了馬車,臉上的堅強一下子全部卸了下來,露出了軟弱的表情,“為什么他們的胃口那么大!”
“俄羅斯人最要面子,所以不能輕易得罪,或者說,不能往死了得罪,”慈禧太后說道,“若是有實力一下子打死他,也就罷了,若是往死了得罪了,卻還打不死,日后必有大患。這也就是皇帝不對俄羅斯宣戰的道理所在,不宣戰,他們可以假裝是邊境的沖突,不會影響到俄羅斯在歐洲霸權的爭奪,萬一宣戰就無可收拾了,我可不想和奧匈的皇帝一樣,在克里米亞戰爭之中倒戈一擊,害的沙皇服毒自殺,這樣的大仇,嘖嘖嘖,我不愿沾染,所以控制住戰事,但又不能不重視,皇帝出巡是最好的法子,借著巡視蒙古諸藩,實則督戰,有了實際的作用,所謂什么宣戰不宣戰,其實也不重要了。”
“有太后在里頭為皇上出謀劃策,俄羅斯人跳梁小丑,不足為懼。”塞尚阿說道。
“不,”太后聽到塞尚阿的說話,不由得一笑,“這是皇帝他自己個的主意,我沒出謀劃策,皇帝到底是歷練出來了,”太后的臉上露出了榮光,神情顯得十分驕傲,“外頭的大事無憂了。”
“皇上剛剛親政,就有如此大捷,可謂是天命的真主,”塞尚阿說道,“如今對俄羅斯既然大勝,想必以后外朝,外國,都不會有人置喙萬歲爺的旨意了。”
塞尚阿到底是老辣,清楚明白的知道了為何皇帝要對俄作戰,太后還支持的道理。慈禧太后笑而不語,“希望如此,打下了北海,接下去,就有別的事兒要忙乎了。”
太后沒明說,塞尚阿也不能問,太后又問:“雖然如今說的早了些,但是也可以問問你的意思,北海一帶必然是有咱們的土地了,不管是多還是少,說好要分給各部的,到底也要分下去,不能被人說咱們言而無信,這分地兒怎么分?你有主意了嗎?”
“這事兒,蒙古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眷都來找過奴才了,”塞尚阿笑道,“都要在里頭分潤,我是說的明白,沒有出過力的,那就別指望了,出力多的拿的多,這是自然,此外,諸部大小不一,不宜將一部之地致予同一處,各部雜之,這是最好的法子,自然,打下的城池是不能分的。”
“你的法子很好,就這么做去就是了。”慈禧太后笑瞇瞇的點頭,“現在就等著總理衙門怎么當差了?若是縱橫捭闔運籌帷幄,說不定咱們能過個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