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請皇太后定奪,但皇上不能沒有自己個的意思。
”翁同說道。
“翁師傅這是什么意思朕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皇太后秉政多年,她選人用人,朝野都是看的清楚的,若是最喜歡最欣賞的人才,那絕不是唯唯諾諾,唯命是從的人,她老人家最喜歡的就是自己個有主見,又極為尊重她的人才,這么多年,選拔上來的都是如此。”
光緒皇帝若有所思,“外頭包括李鴻章,內里包括閻敬銘這些,無一不是有個性有主見,但是當差辦事又極為了得的人物,之前卸任的左宗棠,個性特征更是十分的鮮明,只會唯唯諾諾的人,是不會讓西圣看重的。”
翁同的話里別有深意,光緒皇帝眼神一閃,顯然是聽懂了翁同的話,他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禮親王這一位軍機領班大臣,慈禧皇太后若是多少稍微平等的對待,或者是稍微能夠正眼瞧上禮親王,在翁同看來是,不能夠的,君臣之別,只怕在禮親王和慈禧太后之間,差距的確是很大,光緒皇帝雖然也如此認為,但是如今他到底未曾親政,就這樣出言指摘當朝首輔,未免有些不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光緒皇帝咳嗽了幾下,“這些倒是和如今的事兒,沒什么多大的關系,翁師傅的意思,朕聽明白了,就是要有自己的意思,要有自己個的主見,再請親爸爸定奪,就是這個意思是吧”
“皇上圣明無過,”翁同笑道,“老臣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前個倒是見到了一位極好的秀女,”光緒皇帝繼續說道,他倒是覺得,這件事兒和年紀大些的翁同可以說說,王愷運那樣談笑不羈的性子,只怕是會笑話自己個,皇太后那里,越發是不敢講了,只有這個十分溫厚且有問必答的翁同可以垂問一番,“朕心里頗為歡喜,是禮部侍郎長敘家的女兒。”
“長敘他他拉氏”
“正是。”
翁同捻須想了想,“臣斗膽問一問,皇上看中了他他拉氏哪一點”
“朕以為,”皇帝摸了摸桌子上的宣紙,“此女頗為賞心悅目。”
這么一說,翁同心里頓時就清楚了,他不置可否也不知道如何說起,這些人里頭,他最看重的,無非就是兩個人,但是皇帝的臉嫩,他也不好說什么直截了當的話,于是翁同斟酌了字句,“皇上以為,皇太后是否會同意這個人選”
光緒皇帝想了想那一天見面的場景,又想了想皇太后素日里最喜歡的內外命婦是什么樣的品格,不由得有些喪氣,“親爸爸只怕是不待見。”
“臣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皇后的人選,還是要皇太后最滿意才是,畢竟日后代皇上伺候皇太后的,最名正言順的就是皇后了。”
皇帝微微皺眉,翁同這個人老是皇太后皇太后的,實在是有些聒噪,但是他的話是沒錯的,這個人選,是一定要皇太后滿意的,若是不滿意的人選,起不到侍奉周到的作用,反而是要更起到厭惡反感的反作用,那么真是得不償失了,翁同見著皇帝神情有些懨懨的,知道皇帝把自己的話進去了,于是他再多說了一句,“古來帝王家,立后不是自己個最喜歡的,而是最合適的,漢光武帝娶郭氏的例子,皇上倒是可以學一學。”
“罷了,”光緒皇帝搖了搖頭,他終于被說動了,“就聽翁師傅的。就從別的人里頭,再選一個好的吧,只是,”他的臉上露出一陣討厭之極的表情,“葉赫那拉家的那位,朕是不會選她的,更加不會立她為后!”
麗皇貴太妃帶著靜芬這一日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到了勤政殿,這個時候是皇太后剛剛午睡醒的時候,就這個時候是得空的,再過一會就又要見大臣議事了,勤政殿里頭安靜極了,只有廊下的幾只畫眉在高低起伏的鳴叫著,太陽有些大,幾只仙鶴收著翅膀正在芭蕉樹下乘涼,芭蕉樹的葉子被太監們用水仔仔細細的洗過,十分的碧綠澄凈,讓人一瞧就心生涼爽之意,麗皇貴太妃帶著靜芬進了宮門,養心殿總管太監朱執義上來了,打著千行禮,“給娘娘請安。”
“老佛爺呢”
“剛午覺睡醒,這會子正在梳妝呢。”
“通傳一聲,就說我求見。”
“麗皇貴太妃”慈禧太后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轉過頭來看著朱執義,“她今個怎么這么懂規矩了”太后笑道,“以前素來都是不通傳,直接進來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和誰一起來的”
“回老佛爺的話兒,是和承恩公的二小姐一起來的。”
“承恩公靜芬嗎”皇太后把青玉梳子丟在了梳妝臺上,“難怪,帶了人來,就要通傳了。”皇太后站了起來,走出了東里間,盤腿坐在了東暖閣的靠山長炕上,撫了撫旗袍的下擺,“傳吧。”
麗皇貴太妃帶著靜芬跨步進了東暖閣,兩個人齊齊朝著皇太后行福禮請安問好,太后笑瞇瞇的看著麗皇貴太妃,“今個怎么過來了我上次聽說你準備著這一次進來,把三個園子總要好好逛一逛才好,怎么才幾日,就逛完了”
“在園子里頭的時間多的很,我又何必急著這幾日就都逛完了呢太后娘娘時常教導臣妾,欲速則不達,我是記得真真的呢,若是累到了那就更不好了,”麗皇貴太妃說了幾句話,看著慈禧太后的心情極好,于是就把邊上的靜芬拉了過來,“靜芬一直都跟著我住著,說是入園子這么幾天了都還沒能夠有機會拜見老佛爺,所以央求著我把她帶過來給老佛爺請安,娘娘可是一定要體諒著臣妾的這小小心思呀。”
慈禧太后把眼轉過看著靜芬,靜芬再次揮著帕子甩到肩膀后頭,跪拜了下來,“臣女叩見皇太后,皇太后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