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魏氏庶女

第三十四章 絕癥

接各家小姐的馬車統一在州衙后門停了下來。車里的姑娘們下車,魏楚欣注目去看,眼瞧著都是各家的庶女,偶有兩個嫡女,也是出自小門小吏。

被鮑家的婆子丫鬟們接了進去。到了正院,就見一排端著紅色喜盆的丫鬟們笑盈盈的迎了過來,喋聲笑說:“請姑娘們凈手。”

魏楚欣隨著眾人洗了手,正接過帕子擦手時,聽到了那個讓她極其熟悉,在她身臨火海時斷了她最后希望的憎恨聲音。

鮑昊正和柳伯言討論:“誒,你說魏家新回來的那個在不在這人堆里!”

柳伯言轉過來往這邊一瞧,便瞧見了魏楚欣,臉上禁不住一樂,拽了拽鮑昊袖子道:“那呢,說曹操曹操到了!”

鮑昊順著柳伯言的視線瞧去,剛好看見了正溫婉的低著頭,用帕子擦拭雙手的魏楚欣。心里一熱,抬腿便要往姑娘這邊走,卻一下被身旁柳伯言拽住道:“干什么去,她身份再低也是魏同知家的,明面上造次不得!你大姐和我大哥的婚事就在這幾日了,你要一時痰迷了心竅犯下什么難堪事,別怪我沒提醒你!”

鮑昊不耐煩的往后一甩胳膊,“你想多了,我能干什么,不過是過去打個招呼罷了!”

兩人說話之間,眾位姑娘已經被請進了正堂,魏楚欣跟在人群后面,看著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走過極其熟悉的府院,便想到了上輩子那活得悲慘的人生。心如湖面被狂風猛擊了一般,來回翻滾,攪得她難受非常。平復了好久,才稍緩了過來。

走進了屋,正堂三大張拼在一起的長條案上放著四個大籮筐,籮筐里分別裝著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

身旁有鮑家的人笑著提醒道:“還要借一借姑娘們的玉手,將飽滿,光滑,圓潤的谷子挑揀出來,經姑娘們手里挑出來的,必是好的,大姐兒的婚姻也能如這五谷一樣,圓圓滿滿,和樂美滿的!”

按習俗說,待嫁的新娘子這時候應出來給挑谷子的人前來敬茶表示感謝的,只是那鮑昊的姐姐鮑曉此時正安坐在三層紗幔隔著的內屋里,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魏楚欣挨著魏四站著,漫不經心的低頭隨眾人挑著五谷。一顆圓圓的蓮子正被她拾起拿在手里,只見右手所帶指環突然亮了,又發出淺淺的光來。她不禁打起了精神,抬頭細看身邊的各位姑娘,雖說不是各各都花容月貌,但都面色紅潤,不像有病的模樣。

思忖之間,去男方家里鋪床用的干果已經挑了滿滿一子孫桶。屋里帶領著干活的婆子笑著走到一層紗簾處聽候吩咐。

坐在紗簾里面的鮑曉半天也不曾說話。魏楚欣和眾人不得不安靜的站在原地,不知這即將要為人婦的鮑家大姐是個什么意思。

這時,隱約聽見紗簾里面有丫鬟小聲提醒說:“大姑娘,眾位小姐還都在外面等著呢,咱們不出去見見么?”

屋子里極靜,寂靜中透著些微的壓抑,并沒有即將成親的那些熱鬧喜悅。只聽里頭鮑曉微嘆了口氣,對一層紗簾處聽候吩咐的婆子說:“煩媽媽安置各位小姐們出去喝茶,替我好生照顧,新婚在即,多日勞累,就不見各位姊妹了。”

眾人俱應“是”,只魏楚欣低頭不語。她看著手上指環隨鮑曉說的這一番話后變得越來越亮。

莫非這有病的人是鮑曉?

魏楚欣一邊隨眾人往外走,一邊思忖著。

這邊來到偏房喝茶吃果子。只見出了屋子,那發光的指環漸漸的又不亮了。為探個究竟,趁眾人吃茶閑聊的功夫,魏楚欣又悄悄的走了出來,一接近正屋,指環果然又隱隱的亮了。

難道真是屋中鮑曉的病?正想著,只聽有人嗚咽道:“我的兒啊,如今這般天地,該如何是好啊!”

這聲音魏楚欣也聽的出來,是鮑昊母親的聲音。才探頭想往下聽,卻不想一下子被看門的丫鬟給瞧了去:“誰,是誰在偷聽!出來!”

避之不及,魏楚欣所幸跟著丫鬟走了進來。

一進屋,就見母女二人坐在床上哭成一團。鮑昊的母親余氏在哭,鮑曉也在哭,哭得人揪心不已。

鮑昊的母親余氏正找不到出氣口,吩咐一旁的丫鬟將魏楚欣拉到了面前。魏楚欣淡定抬眼,只見那鮑曉兩只眼睛已經哭得櫻桃一般。余氏抹了眼淚,讓魏楚欣跪下,要審問她可是聽到了什么。

還不等魏楚欣張口辯解,奇事就發生了。魏楚欣見那指環不僅亮了,上面還有銀輝小字一個字一個字的飄出來,飄到她眼前,等她看過后,又如青煙一般,隨風而消散了。

那字串聯起來是:此癥為青絲絕,患者不痛不癢,只青絲俱脫。若醫治及時,尚可活命蓄發,然則月余將耗盡經血而亡。

“這是哪家的木樁子,拖下去先掌嘴二十,拉回來再審!”余氏見魏楚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般的并不回應她,一時就怒了。

身邊鮑曉抹了眼淚,擺手勸慰道:“快是得了,我之所以得了這樣的怪病,原是你們為非作歹,報應在了我的身上。如今我已是這般了,還是少為些非作些歹吧。”說著,就要擺手讓丫鬟送魏楚欣走。

經過了一番心里掙扎,在救與不救鮑家之人的抉擇中,魏楚欣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她在想,老天爺讓她重生,又給了她這枚指環,讓她研習醫術,就是讓她看病救人的吧。鮑昊是她的仇人,可他姐姐鮑曉上輩子和她并沒有交集。鮑曉的病普通郎中定無法醫治,如若她此時狹隘的不予施救,月余后鮑曉要真死了,那她和蔣氏、鮑昊這類人又有什么區別了呢。

暫平了心中那口氣,魏楚欣眼看著正簪著頭發的鮑曉,平和說道:“大小姐的頭發真是烏黑發亮,”只聽了這樣半句話,鮑曉和余氏的臉色都是一變,魏楚欣接著說那后頭半句:“只可惜卻不是大小姐自己的吧。”

鮑曉聽了,手指頭都有些打顫的往頭發上摸探,摸著頭上的頭套還在,一時間吩咐丫鬟道:“快,快……把鏡子拿來。”直到將鏡子拿來,見那固定在頭皮上的頭發依舊在,旁人并不能輕易查出端倪,才松了口氣,對魏楚欣道:“許是你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什么,但不管聽到什么,還請你守口如瓶,不要外傳。我不想拿言語逼迫你,你也是姑娘,以后也是要去嫁人的,只求你將心比心,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余氏一時被鮑曉說的紅了眼睛,偷偷拿袖腳抹了眼淚,想到平日里自己做的那些惡事,現在報應在了自己女兒身上,一時間感覺腸子都要悔青了,又想到自己已是半老徐娘,真想替女兒受這么個怪病。

“我必是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只是大小姐該怎樣瞞過同床共枕的夫君呢?”

鮑曉聽了,眼睛又是一紅,死死咬著嘴唇,半天后才松了開,輕飄飄沒有一點力氣的說道:“只恨我這怪病昨晚上才曾發作,萬條青絲一夜間變成白發而脫落。現如今催妝禮都已經送了過來,再說退婚只能是讓靖隋兩州的人家笑話。要這樣嫁過去,被松哥哥瞧見,我……”說到這里,不禁搖頭否定自己,“不行,不能讓松哥哥瞧見,不行……不能!”最后忍住哽咽,哀莫大于心死的說:“如今我也只剩下一條路了,人都說一死百了,要是因游池賞玩,不幸失足,溺水而亡,對大家都是個好結果……”

話沒說完,余氏就堵住了鮑曉的嘴,“我的兒啊,你可不能做傻事,你死了,你讓娘怎么活,橫豎咱們不要這門婚事就是了,爹爹和娘不怕別人笑話,就養你一輩子……”

“娘……”說著,母女二人又抱頭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