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方抓藥熬好了藥,蔣氏房里的小丫鬟屁顛的來送藥,傳到蔣氏的虛偽好話。
張媽媽端著碗藥,進屋,掩好門,自是朝著地縫,將藥汁倒了下去。
門口等著的丫鬟,接了藥碗,眼見著碗里的湯藥被喝的一滴不剩,樂顛顛的回去領賞。
這里蔣氏正親自拿著菜盤,一道菜一道菜的擺在提籠里。聽了丫鬟來傳話,正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裝好菜后,她便在廳里坐等著,直到門房那邊的人來傳話:“老爺下衙回來了!”
蔣氏聽了才起身,吩咐人拿上提籠,她親自出馬給魏偉彬送過去。
魏偉彬在書房里正洗著手,才回身去接丫鬟遞過來的巾帕,就瞧見了快走到門口的蔣氏,本來平順的眉頭,禁不住就皺了皺。
蔣氏進了屋,笑說:“老爺今日回來的倒是怪晚的。”
魏偉彬擦干了手,放下帕子,一副嚴肅的表情,并沒有樂模樣,“哪日不是這時候回來,也真是少見對怪!”
這話著實刺耳。蔣氏一聽,笑臉險些就撂下來,但想著魏小三的事情,便強忍住脾氣,沒接下話。
丫鬟給上了飯桌,蔣氏接過那提籠,賢妻良母的樣子,將一道道魏偉彬愛吃的菜擺了上來。
濃濃的菜香配上蒸白米飯的清香,聞著讓人心情都好了。
不過魏偉彬也沒給蔣氏說好話。
蔣氏正給魏偉彬盛飯,但聽魏偉彬道:“你這又來的哪出!”
蔣氏聽了,氣的肩膀一提,吸了口氣,強挨了過去,勉強笑著說:“老爺說的簡直不叫個話,人好心好意準備了一下午飯食,親自給你送過來,連個好都沒有不說,倒責問我整哪出!”說著,盛好了飯放在魏偉彬跟前。
魏偉彬聽著,不免也不覺得理虧,便夾菜吃飯,沒有說話。
蔣氏也還沒吃飯,便也坐在了榻上,上飯桌吃飯。
夫妻二人各懷心事,一時倒是有默契,都沒有說話。
魏偉彬心里明鏡似的,蔣海棠這是沒事獻殷勤,不定下什么套等著他鉆呢!
蔣氏心里也想著,今晚上只要不讓老爺見魏小三,就是她贏,受些白氣她也認了,絕對是不能讓魏小三在人前露了臉!
這時劉大從外面進屋,正是要問問魏偉彬是否現下擺飯,但見著老爺已經吃上了,并且破天荒的大夫人也在。便忙笑道:“小的還想問是否擺飯來著!”
蔣氏回過頭來,對劉大發恩道:“你可是吃飯了,這些菜我和老爺也吃不了,不如添雙筷子,放在小杌子上,你也用一些。”
劉大趕緊賠笑,“夫人抬愛小的了,小的一會到耳房里隨便吃些就是,不敢打擾了老爺和夫人。”說完,就回身打算出去。
魏偉彬抬眼,叫住劉大道:“先別忙著走,去把楚兒給我叫來。”
劉大聽了,才躬身應了一聲,又聽蔣氏在后頭吩咐他道:“別聽你老爺的,今兒我給你發恩了,你回去吃飯吧!”
一個讓去,一個不讓,整的劉大站在原地,不知該聽誰的好。
魏偉彬沒管蔣氏,又說一遍:“明兒就是芮家的茶畫會了,也不知道楚兒準備的如何了,去把她給我叫來,我詢問詢問!”
劉大聽了,趕緊應是。
蔣氏緊跟其后的又道:“別聽你老爺的……”
這里蔣氏才說了一半,就見魏偉彬摔了筷子,“不聽我的難道聽你的!”
門口站著的劉大心說了句不好。兩人要現在吵起來,他非得成了炮灰不可。
魏偉彬依舊態度強硬的朝劉大擺手:“愣著做什么,去把人給我叫來啊!”
今日的蔣氏格外的伏低做小,一副溫柔妻子可憐人模樣。
只見蔣氏便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真哭假哭,反正是拿帕子正擦著眼睛,聲音壓得很低,一副受了多大委屈般的道:“知道老爺是官,在衙里說一不二慣了,有誰敢說個不字。可這不是回家了么,我十六歲就入了府,上要伺候老太太,下要服侍好老爺,身下還有一雙兒女要照顧,飲食吃穿,人情往份,那個不得費心!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妻這么些年,就打我說錯了一句半句話,惹得老爺心里不暢意了,老爺也不至于在人前這樣數落我吧!好歹我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在人前,就做的不對了,老爺就像說落兒女般的,不給我留一點臉……”說說,便低下頭不吱聲了。
見蔣氏這個樣,魏偉彬也緩了語氣,只道:“劉大也在這呢,一屋子丫鬟下人看著,我說你什么了,也至于你扯這些個出來。”
蔣氏便道:“我也是為楚兒著想,想著這天都晚了,老爺著人去叫楚兒過來,折騰了這孩子。明兒就參加茶畫會了,不如讓人歇歇。”
魏偉彬聽了,沒吱聲。
這里跟在蔣氏身邊的丫鬟早已經看準了時機,開口對魏偉彬道:“大夫人對三姑娘真真是比對大小姐都好。自打聽老爺那天說要讓三姑娘去參加茶畫會,大夫人就記著了。想著三姑娘要在人前露面,大夫人特意花了三日的時間給選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要戴的首飾!怕這晚上打擾了三姑娘休息,大夫人也是特意吩咐明日早起給送過去呢!”
“你倒有這份心?”魏偉彬聽了,臉色不禁好了起來。
蔣氏便也笑了,復又坐下來,一面給魏偉彬夾菜,一面道:“三姑娘叫棠兒一聲母親,棠兒自是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只是明日是個大場面,棠兒也沒有眼光,也不知道給三姑娘準備的衣服合不合適,不如老爺給瞧瞧?”
說著,假意惺惺吩咐人道:“老爺在衙里累了一天了,自是不愿意再往海棠院走了,你著人回海棠苑把衣服拿過來,給老爺過目。”
魏偉彬聽了,自是知道蔣氏那點心思,又想著蔣氏這回著實是大度,便擺擺手叫停了丫鬟,“哪有那說,飯后正好消消食,今晚上的月色也好看,你陪我在外面走走,便在海棠院住下了,也省得丫鬟拿著衣服來回折騰了。”
兩人在外面賞了一會月亮,魏偉彬年輕的時候也是文人才子,此時對月抒情,隨口吟誦道:“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啊……”
蔣氏雖沒念過多少書,但也聽懂了這兩句詩的意思。一時間眼前浮現起蘭姨娘的臉,又想起那些年被魏偉彬冷落的日子,心里面空落落難受,又是恨又是妒又是無奈。要說這男人心里沒你,就是使出渾身解數,感覺也是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