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更天的時候,丫鬟端了安胎藥進來。蕭旋凱喂魏楚欣服了藥,又哄著她睡著了。
這一睡竟然睡到下午時分,昏昏沉沉中,就聽見院子里有喧囂聲。
“外面在做什么?”魏楚欣就睜開了眼睛,問守在一旁的石榴。
石榴搖頭笑說:“誰知道在做什么呢,敢吵醒了姑娘,我必是要訓斥訓斥去!”
說畢,石榴就走了出去,在外頭低低的說了什么,魏楚欣在屋里也沒聽真切,只石榴在進來時,果然外頭什么聲音就都沒有了。
魏楚欣就也沒多想,要茶來喝。
石榴給倒了一碗清水,遞了過來,只笑說:“那女醫說了,這兩日吃著安胎藥呢,不許姑娘喝濃茶,怕減了藥效,姑娘可感覺好些了么?”
魏楚欣點了點頭,讓石榴扶她下地,只這一站起來,小腹往下還是微微的有些疼。
她自己也是懂醫理的,復又坐在原處緩了緩,讓石榴去取銀針來。
石榴去了的空檔,魏楚欣就自己探著自己的脈,左脈探完探右脈,明顯就是滑脈。一時她就在心里后悔,要是早這樣探探何苦受現在這份磋磨。
但說來說去還是怨蕭旋凱那個衣冠禽獸。
石榴取了銀針回來,關好房門,魏楚欣便把自己的中衣解了開,在幾處穴位里施了針。
石榴在一旁看著,呲牙嘞嘴的問:“這扎到肉里,疼不疼啊!姑娘就還是喝幾碗藥吧,苦是苦了點,但大抵不嚇人吶!”
魏楚欣搖頭笑說:“這好處可比吃藥多多了,眼下我肚子里懷得這個,不是孩子,是個寶貝疙瘩。若是它有什么三長兩短,別說是侯爺,就單單是老太太和大夫人都饒不了我。”
石榴點頭笑說,“姑娘這話說的是,今早上老太太和大夫人還去祠堂里上香去了呢,寶貝疙瘩,等這小少爺順利落了地,姑娘一輩子的好日子可就有了。”
臘月初十是她的生日,按這一世的年齡來算,過完這個生日,她才滿十七。
想來世事還真是無常,四年之前,她還是在魏家莊子里吃不飽穿不暖的落魄小姐,四年之后,她已經嫁給了蕭旋凱,并懷有了他的孩子。
“等這孩子生下來,也就真被拴住了腿了,以前是我總拿和離威脅著他,往后就該是他威脅著我了,他若一紙休書下來,我聲名狼藉被掃地出門不算,還得落得個母子離散的下場呢。”
石榴在一旁瞪魏楚欣,“這好端端的姑娘說的什么話,侯爺都對姑娘多好了,姑娘說什么就是什么,說一不二,要天上的月亮不給星星的,姑娘還不知足啊!和離和離的,姑娘要再說此話,我就去侯爺那里告密,還沒見過像姑娘這么不識好歹的人!”
魏楚欣不免笑道:“你是我的丫鬟還是他的丫鬟,他用什么把你收買住了,你這處處向著他說話的。”
石榴正幫魏楚欣看著沙漏,“一刻到了,姑娘快把這針拔下去吧,沒得怪嚇人的!”
等魏楚欣拿下針,再站起來,就稍稍的敢直腰走路了。
“別說,這還真有些效果呢!”石榴扶著魏楚欣,點頭贊嘆起魏楚欣的手藝來。
魏楚欣就一邊在屋子里稍稍活動著筋骨,一邊對石榴道:“你過來,我交代給你個事……”
石榴聽完,就搖頭蹙眉道:“恐怕不行吧,這府門有層層府丁把守著呢,這我哪能出得去啊!”
“這兩日我正病著,你就拿替我出去抓藥為由頭,沒人敢不放你出去。”
“那我可去了?”
魏楚欣點頭,“去吧,快去快回,記住了,這事一定得瞞著呂福。”
石榴做事爽利,應了聲就出門了。
等了一個多時辰,魏楚欣喝了粥,閑來沒事,坐在床頭看醫書,只石榴沒回來,倒是把某人給等了回來。
現在他倒是細心了,怕從外面帶回來的涼氣沖到她,就在外屋爐子旁烤了烤火,才往里屋走。
一掀珠簾,但見著她醒了,身上披著素色的衣服,靠坐在那里安安靜靜的正在看書。
屋里子是好聞的淺淺香氣,又甜又暖的。
蕭旋凱站在門框旁,看著他的娘子,一時就看的入了迷。
“才幾時,你就回來了?”魏楚欣合上書,抬頭同他說話。
蕭旋凱這才回過神來,走過來坐在了她的身旁,攬過她的肩問:“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
魏楚欣點了點頭,蕭旋凱就把他那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又小心又注意的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試探著左右摸了摸,想到這里正住這一個屬于他們兩人的小生命,就不免笑了出來。
“你傻笑什么,”魏楚欣就挑理說,“怎么變得這么溫柔了,手勁輕了又輕的,果然你們蕭家的人就是比我這個外人重要。”
“孩子的醋你也要吃?”
“誰的醋我都吃。”
蕭旋凱點頭,用食指和拇指輕夾她的小臉,笑說:“只要你吃就好。”
不到一日,昨天三更半夜蕭旋凱滿京城里找女醫的事情就傳開了,別說是權貴人家,就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了煊武侯新娶回來的少夫人有喜了。
單這半日,侯府的門檻都要被前來道喜的人踩平了。平日里誰能有幸見到年過七旬的左老太君,只這次,甭管來人是何等輩分,只要是上門來的,老太君都和藹的一一見了。
別說是侯府,侍郎府里都跟著粘了光。今日魏偉彬下朝,有好幾個平日里都不怎么相熟也高攀不上的大人,竟然要請他到府上做客。在學里的魏孜博,等下學的時候竟然被先生單獨留了下來,同他閑談,要主動幫助他解答在學業上的困惑。
等晚上的時候蕭旋凱依舊留在了愛晚居。洗漱更衣過后,才要熄燈睡覺,只老太太卻突然打發人來將蕭旋凱給叫走了。
蕭旋凱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和樂堂,結果被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挺大個人了,沒臉?又去愛晚居猴什么,她身上帶著孩子呢,昨兒個多懸沒小孕,我曾孫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老婆子不扒了你的皮!”
蕭旋凱就嘴好的連連應了下。等一從和樂堂出來,就又去了愛晚居。
老太太就防著他這點呢,早命人將院門給反鎖上了,吩咐了院里的丫鬟,誰也不行給他開門。
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蕭旋凱眼看了看那院墻,不費吹灰之力的就進了院子。心里只還搖頭想著,這人一老,腦袋也跟不上了……
“你怎么又來了?”
進了屋子,魏楚欣也不歡迎他。蕭旋凱就沒皮沒臉的非要挨著她睡。
他環著她,整個晚上都相安無事。
魏楚欣就蹙眉暗想著,還真不是她挑斜理,在他心里,他們蕭家人就是比她這個外姓人重要。
以前不要她就不行,怎么現在就能忍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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