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魏氏庶女

第七十三章 寒切

呂福走后,店里的小伙計進來收盤子,卻見著魏楚欣沒有要走的意思。

“再上一壺熱茶來。”魏楚欣道。

小伙計便應了一聲,但見著面前這姑娘臉色極其不好,擺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口也沒動過,先時付錢那男人走的時候臉色也是不好,直在心里猜測著這一對怕是鬧了矛盾。

等了一個半時辰。

這里梳兒從外面回來,進了酒樓,上了雅間。

一見著了魏楚欣便道:“姑娘,我見著了!”

魏楚欣抿了抿唇,緩聲問道:“是我認識的人么?”

梳兒聽著,便咬了咬唇,斟酌了半天,也沒組織好語言。

魏楚欣見梳兒的樣子,心底便是寒涼了,放下手里的杯,道:“他見的到底是誰,你直言吧。”

“是……是四姑娘。”梳兒抬眼看著魏楚欣道。

心底的悲哀一時無限放大,一頁扁舟在她腦海里延展成了碩大的船舶,直撐得要裝不下了,是目眥盡裂的痛灼感……

誰如此算計她,她都不會有這種灼心的感覺,為什么單單是她的親人。

“姑娘,你沒事吧?”梳兒眼見著魏楚欣臉色一時變得極差,寒冬臘月的,額上竟冒起了細密密的汗珠子。

“當年才從莊子回靖州那會,我沒有朋友,和張媽媽一老一小兩個人,被關在蘭蘊居里,沒娘疼沒爹愛的人,還不比一株野草,兩個牙尖嘴利的丫鬟,就能把我轄制的死死的。那天下了宴會,她主送拉過了我的手,往我嘴里塞了一塊糖。”

魏楚欣回憶起那日的情景,都七八年的事情了,倒也還記得清清楚楚的,眼看著梳兒和石榴兩人,笑著說:“是一塊包著花花紙的粽子糖,我那時已經有五年都沒有吃過了。”

“她性格活潑開朗,又處處為人著想,那年冬天,魏偉彬一日三貶,家里連年也過不好,幸虧是有她,拉著我去找靖州的公子小姐們聚到一起賞雪畫梅,倒也還有意思了一些。”

“只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一分感情從什么時候起就變了,那年在常州溫家花園里,她說丟了如意佩,非拉著我抄近路去找,要不是郇氏后追上將我攔了下來,現在嫁給常州邵二的也許就是我了……”魏楚欣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了。

梳兒眼見著她們姑娘紅了眼睛,她便也是想到了在送蔣氏回閔州的前一天晚上,在柴房里,蔣氏幸哉樂禍說出的那些話來了。

那日她扶著她們姑娘出去,蔣氏發瘋了一般的爬過來,在后頭喊:

魏小三,你也別得意得太早,溫園宴會那日,你以為就只我自己想害你么,你的好妹妹,魏家的四姑娘,她倒比我見不得你好呢!

真丟了如意佩么,要說出來你與你娘是一樣好欺好騙的繡花枕頭,長著一副空皮囊,看上去百尖百靈,實際上蠢笨至極!你以為你娘怎么死的,我是給她灌了落子湯不假,只她是個人,身子再弱那一碗藥就至于要了她的命么,原是你們魏家的祖宗,你魏小三的親奶奶,和我同一天給你娘灌下了藥,要說來我倒是平白為別人做了嫁衣裳,我只要了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你奶奶才是要了你娘的命呢!

要說來你是真孝心,自打從莊子里回來,身前身后的圍在老太太跟前,編什么壽型草結子,端茶倒水,一天一趟的往槿香苑送冰糖雪梨羹,家里上上下下幾個孩子,倒是沒有比你再殷勤的了!想想還真是可笑,越是害你的人,你魏小三偏還賤得交付真心呢,你的一片真心都喂狗了,所以到最后,你魏小三還是輸了……

石榴當時正在靖州,她沒有聽到蔣氏這么番話。此時見著魏楚欣傷心之至,便是安慰的勸說:“四姑娘和呂福是表兄妹,這呂福在京里也沒什么親人,一想到臨要死了,見一見四姑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四姑娘為人自來很好,想當初在靖州時,她和姑娘是怎么的要好,這世間的事,也就是一個巧字,要說姑娘你對四姑娘不也是真心實意的好么,兩好呷一好,這無緣無故的四姑娘憑什么就要害姑娘呢,害姑娘對她有什么好處,興許就是個大誤會,姑娘先別傷心。”

魏楚欣也便是不明白,無緣無故的,她為什么就要算計自己到如此地步。

這半日以來,接收到的消息使她寒了心膽,心里發疼,身體便也跟著一疼。

把著椅背要站起身來時,卻聽梳兒和石榴兩人驚呼道:“見紅了,這好端端的怎么見紅了!”

魏楚欣勉強站穩,小腹部傳來的隱痛暫時緩解了她心里的灼痛,清了清發干的嗓子,問兩人道:“是什么時辰了?”

兩人忙答:“未時末刻了,姑娘要不要緊,咱們去醫館瞧瞧吧!”

魏楚欣道:“去城南臨水巷。”

冬日里的下午,寒冷中帶著那么幾分假意的和緩,那是夕陽西下時,天邊黃澄澄的煙霞。

城南臨水巷里,散步著的大多是尋常百姓之家。

幾個孩童穿著厚厚的磨的發亮的棉襖,在巷子里瘋跑嬉戲著,那么童真的歡聲笑語,讓路過的人聽著,或多或少也都追憶起了自己年少的時候。

流年似水,一旦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那些美好的,不摻雜任何物質功利的情意,失去了,也就再找尋不回了。

梳兒和石榴兩人下車,向人打聽著女醫顏氏的住所,那顏氏在這一代是出了名的,一問就給問著了。

到了宅門口,里面的人聽見有人敲門,一邊應聲,一邊來開門,“來了,是誰啊?”

開門的是顏氏的丈夫,眼見著了兩個丫鬟扶著一個面色蒼白穿著打扮不俗的女人站在門口,便是喊屋里的顏氏道:“有病人,是來找你的!”

那顏氏才從宮里回來,正換了家常的衣服,在堂里看著兩個孩子做功課,聽這話,也應了一聲。

自從去年,她當上醫源館里的掌館以來,名聲大噪。京里許多達官貴人為了看病,也有不惜屈身拜訪的。

魏楚欣從簡而來,顏氏的丈夫,倒是沒把她當什么貴人。

一時顏氏走出了來,眼見著來人卻是魏楚欣!

停在原地怔了那么一下,心里發虛,想著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找上門來做什么,難不成是來跟自己秋后算賬的……

梳兒和石榴認出了是去年到侯府為她們姑娘診脈的宮里女醫,便急著求道:“還請幫幫我們姑娘吧!”

顏氏這才回過了神來,眼見著魏楚欣面色慘白,大冬日里頭額上竟是出了不少的虛汗,直將人了臥房里。

掩好了房門,魏楚欣才是把身上披著的胡裘外氅解了開,里頭的織錦衫子染上了點點的血跡。

“蕭二少奶奶這是?”顏氏便是變了臉色,看向魏楚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