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魏氏庶女

第一百一十章 生死選擇

從西州趕往壟州,這一路上,魏楚欣腦海里就循環著孩子最后那幾句話。

“她一走就不回來了,二娘最會騙人了,她一扔下瞳兒就不回來了……”

是啊,連她自己的兒子都知道,她最會騙人了。

一顆心像被人撕扯了般的,疾馳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幾次里都險些哭出聲來。

外面林三詢問魏楚欣道:“少夫人,前面就是中塞了,這有一條岔路口,走左邊這條可徑直到達壟州,但有可能遇到胡人,走右邊這條路繞遠,但相對較安全,我們怎么走?”

魏楚欣清了清嗓子,詢問道:“繞路走最快多久能抵達壟州?”

林三估算說:“正常走,明日下午便能趕到,繞路估計要大后天。”

魏楚欣回想起以前,只要和邵漪微見面,必是要被她給挖苦數落一頓。

這次要能見著她最后一面,照例要挨她的罵。

她何苦要找這一頓罵呢,真打蔣氏的話來了,她和蘭姨娘一樣么,愿意熱臉貼人冷屁股。

戰爭時節,還能開門做生意的,都是要錢不要命的。

走到一露天的攤子,暫時停下歇了歇腳。

人能熬挺著,馬跑得沒有力氣了。

林三花兩錠金子買了一簸箕草料回來。

魏楚欣下了車來,坐在臨時搭建的桌椅上喝茶吃干糧充饑,但見店家朝蹲在那里喂馬的林三豎了豎大拇指。

“還敢走這條路去壟州,壯士啊!”

林三一把一把的喂給馬草料,粗聲憨笑著,回頭用西州話同店家交談:“還敢在這兒做生意,老板兒才是壯士!”

店家擺了擺手,手往原處窯洞處指,意在說胡人一來,他們就搬著東西進洞,“啥子壯士,賺點錢花花,洞口兒一封,天王老子也管不著了!”

魏楚欣見林三喂好了馬,便把干糧遞給了他,林三用大襟前后蹭了蹭手,有點拘謹的接了過來。

路上風刮沙掠,林三的嘴裂的一道一道的全是口子,為了節約時間,將干糧悉數塞到了嘴里,又用衣服蹭了蹭手,將半個身子探到了馬車里,取來了掛在里面已經一空的皮囊,到店家處去買水。

一皮囊水,值五十兩金子。

魏楚欣抬眼看著漫天的黃沙,潛意識里想,他們還是能消遣得起這一皮囊水的,那么那些流離失所的普通難民呢,他們該怎么活下去……

許是上天保佑,這一路上竟幸運的沒能遇到胡兵。

只等要抵達壟州城時,在數十里外的城郭,才是瞧見了那黑壓壓的人影。

胡人正舉全部兵力靠近城門欲要進行攻城,難怪這一路上并不曾遇到胡兵。

魏楚欣掀開車簾,林三正此時也回過了頭,對視了那么一瞬,林三征求魏楚欣意見道:“少夫人,還往前走么?”

魏楚欣緊捏了捏沾滿黃沙的簾布,看著壟州城外的詭譎天氣。

天陰得厲害,黃沙如刀亂舞,割劃得人臉生疼。

凌晨十分,剛蒙蒙大亮,馬不停蹄的趕往壟州,竟是比預計的還早到了幾個時辰。

單就拋開林三原本就是待罪之身,此時折回西州要繼續被行腰斬不提,太后身邊的親信,只給兩人帶了單程的盤纏和干糧,就算原路返回,人不被餓死和渴死,馬或許都撐不過去。

林三已是看出來魏楚欣的顧慮,收住韁繩,將馬車停在了路中央,看著她說:“前方兇多吉少,我不能帶著少夫人去送死,此時掉頭回去,直撐到盤纏干糧耗盡,我會殺了這并駕馬匹中的一只,飲血啖肉,輕騎架少夫人安全返回西州。”

“到了西州,那你怎么辦?”魏楚欣聲音沙啞的看著林三問道。

林三云淡風輕的笑了笑,“能茍活于世兩日,護送少夫人到壟州,是我之幸事,林三一個腦袋被砍了有何足惜。”風沙大的每開口說一句話就被灌得滿口沙子,林三說完這樣一番話,滿口牙都黑了。

只這等小事于生死存亡比起來又算什么,他不在意。

“是繼續往前走,還是折身回去,抽簽決定吧。”魏楚欣終于開口決定,取過隨身帶著的針囊,對林三道:“大人抽一根,如是短針,就繼續趕路,如是長針,就折回西州。”

如何選擇,讓老天爺來決定吧。

林三點了點頭,別開眼睛,在魏楚欣用手托著的針囊里隨便抽出了一根。

抬起頭來瞧,不是短針,也不是長針,是一根斷針。

“這次不算,再重新抽一次。”林三道。

魏楚欣卻是收起了針囊,笑對林三道:“老天爺已經幫我們做好決定了,原路折回去,等快到西州之時,大人就放我下來,南下去投東南大軍。”

林三搖了搖頭,“林三絕不做逃兵!況且不說少夫人孤身一個女人能不能安全回去,就是安全回去了,如何同上面交代私放了我的事情,我不能丟下少夫人不管。”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回去受腰斬之刑,一則這不是做逃兵,這是明哲保身,大丈夫應能屈能伸,不能行莽夫之勇;二則侯爺在前線領兵作戰,他們輕易不會把我怎么樣的。愿賭服輸,大人不能言而無信。”

林三聽了遲遲不肯答應。

“林大人,再不做決定來不及了!林大人!”魏楚欣說服林三道。

林三一時緊緊的攥住了魏楚欣的胳膊,用那一雙掛滿日夜兼程的猩紅的眼眸,看著魏楚欣道:“少夫人相信我么?”

魏楚欣直視著林三的眼睛,點了點頭,但聽林三說道:“那就豪賭一把,去壟州!”

怕路上遇到胡人,馬匹上披掛著的褡褳里準備了胡族的襖衣。

林三一邊揚鞭策馬,一邊用腰刀勾出了那件襖衣,迅速的披在了身上。

他外祖父家就在中塞壟州,小時候探親游玩,好不欣喜暢快。

天漸漸亮了起來,林三抬眼看著天邊那積聚密布著的陰云,緊抽著馬鞭子,轉路繞到了壟州城側翼。

側門旁邊有留有一個狗洞,那是百年前建城之時梓人的匠心獨運,壟州城里老一輩人都知道。

小的時辰,他和大舅家的表哥就曾淘氣的鉆過,造得通身是泥,回去后各挨了幾腳。

大戰在即,也許舅家表哥就正堅守在城墻之上。

有千千萬萬的齊國子民正在戰斗,他不是孤身一人。

四野寂靜無人,只有呼嘯的風刮臉入耳,震得人心驚。

側翼的墻洞已經被人在里面砌死了。

林三趴在地上,拿出隨身攜帶著的腰刀,用那厚實堅硬的刀柄一點一點重新扒開了那個狗洞。

魏楚欣跪在一旁,幫著他鏟土。

眼看著那越扒越大的洞口,焦亂的心,才平靜了那么些許。

異族粗獷陌生的語言在不遠處傳來,林三和魏楚欣緊張的相互對視了一眼。

“委屈少夫人。”林三低聲說道,將瘦弱的魏楚欣送進那洞口之后,他連忙把松土填了進去,解開褲帶,佯作小解。

這幾日飲水甚少,一泡尿竟是沒有。

陰天曠野,胡軍里一先導軍隊過來探查地形。離老遠看著了在那里撒尿的同族人,用胡語粗聲說了喊了幾句什么,沒有聽懂。

林三一邊系著褲帶,一邊拿腳將洞口填好,胡言亂語聽不明白,他便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腰刀,緊握刀柄,怒目圓睜,朝那些嗜血殘暴,屠殺齊國黎民,搶占齊國疆土的胡子被奔了過來。